“聽口音，于候副是青徐那片出身？不知何時來的洛陽？”
知道眼前這位的身份，衛(wèi)臻自不可能寒暄一句就閃人，怎么也要試著拉拉關(guān)系，套套近乎。
洛陽十二門，除了北宮門由衛(wèi)尉管轄，其余十一門均屬一人所管。此為城門校尉，秩比兩千石，和老曹、瓚哥當過的騎都尉是同一級別。大漢官制，校尉還稱不了將軍，其上的中郎將才能算。湊趣的話，校尉稱為將軍，也沒人較真。城門校尉之下有軍司馬一人，秩比千石，城門候十二人，秩比六百石，城門候副十二人，秩比三百石。于禁這個城門候副的副手，衛(wèi)臻就吃不準了，這應(yīng)該是軍中臨時設(shè)置的職位，官制里就沒有這個，可能是百石的小軍官，也可能是斗食的軍吏。反正和真正將軍的差距那叫一個天上地下。衛(wèi)臻稱人家一聲將軍，于禁顯然是個面皮薄的，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某乃泰山鉅平人，七月初七郡大水，某家鄉(xiāng)亦受了波及，為生活所迫，正巧天子八月又建西園新軍，某便離了家，欲投新軍，卻是陰差陽錯，得了西鄉(xiāng)候青眼賞識，在此就職?！?p> 對衛(wèi)臻的自來熟雖有些詫異，于禁還是平復(fù)了下情緒，回復(fù)了衛(wèi)臻。他出身普通，家中連小豪強都算不上。黃巾時從鮑信起兵，卻始終沒能在軍中混出頭。眼見年紀都二十有三了，卻連細君都沒討得一個。聽聞天子置新軍，他索性舍了鮑信軍中的都伯職位，徑直投洛陽而來。不曾想那日入城時，恰巧遇上了現(xiàn)任城門校尉、河南尹、西鄉(xiāng)候朱儁。征討黃巾時，于禁和朱儁就有過一面之緣。作戰(zhàn)勇猛的他給朱儁還是留下了些許印象。
因為這點緣分，于禁沒有進入新軍，反倒是成了中東門候副的副手，雖說僅僅是斗食吏，但因為在城門口迎來送往的，高官顯貴日日見面，反倒比原來的都伯更容易尋到升遷機會。
衛(wèi)臻看起來就是士族出身，駕馬車，有騎士護衛(wèi)，來頭不小的樣子，于禁就是無心巴結(jié)，也不愿平白得罪的。再說一心升遷的他，遇到貴人愿意多聊兩句，高興還來不及，又怎可能不愿搭話？
“西鄉(xiāng)候？是朱大尹是吧？”
衛(wèi)臻隱約記得朱儁好像征討黃巾后，因功封侯時就是西鄉(xiāng)候。
“正是朱公。”
于禁和劉哥異口同聲。作為征討黃巾的右中郎將，一路主帥，無論是于禁還是劉哥，都對朱儁的封賞門清。
“于候副能得西鄉(xiāng)候青眼賞識，一定有過人之處，小弟生性最喜豪杰，還請于兄能留下落腳處與我，改日臻一定登門拜訪?！?p> 衛(wèi)臻這樣單刀直入，熱情過火的交流方式，遇上一般人，可能就要婉拒，卻是正中于禁下懷。當下告知了衛(wèi)臻住處，并表示歡迎。
初次見面，于禁又是公務(wù)在身，自不能盤桓不去，又寒暄了幾句，衛(wèi)臻也就離去了。
“主君，這個于禁，倒不是個扭捏之人?！?p> 于禁的爽利很對典韋的胃口，一旁的劉哥卻默然不語。他不比典韋這種直爽漢子，自然能看出于禁的結(jié)納之意。這種事兒，他干得比于禁熟多了，也更不著痕跡，沒有煙火氣一些。
衛(wèi)臻輕笑。拋開于禁能力不提，與他打好關(guān)系，以他現(xiàn)在的位置，將來衛(wèi)臻安全逃離洛陽又多了一大依仗。至于深交，衛(wèi)臻卻沒那個心思。五子良將中，徐晃與樂進的性格更適合做鐵桿朋友。徐晃性格厚重，重情義。樂進那種暴烈性格，真有了交情，也是容易鐵瓷的那種。反倒是二張與于禁，都是靈活機變之人，尤其是于禁，一點不念舊情的砍了昌豨，要知道，這是在人家昌豨已經(jīng)請降的情況下。當時軍中諸將都覺得既然昌豨已降，就應(yīng)該送到曹老板面前，讓老板處置。結(jié)果呢，于禁說的啥？禁曰：“諸君不知公常令乎！圍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節(jié)也。豨雖舊友，禁可失節(jié)乎！”
為了遵守老曹圍而后降者不赦的法令，于禁扯到了失節(jié)的程度。這其實就是扯淡，曹軍真要是嚴格遵守這條恐嚇敵軍性質(zhì)居多的軍令，別的不說，現(xiàn)在老神在在騎著瘦馬的關(guān)二，以后下了土山，怕就要人頭落地，斬顏良、誅文丑是別想了，過五關(guān)斬六將更是提也不要提。他那兩位如花似玉的人妻嫂嫂，以曹老板的尿性，十有八九要‘自納之’了，既享受了美色，又給劉哥弄個帽子保保暖，上床就是打擊踐踏死敵劉哥的尊嚴，這等好事，老曹怎可能不親自上陣？
說來說去，于禁還是為老曹考慮。畢竟真將昌豨送到老曹那，老曹殺還是不殺？不殺這種造反之人，心里肯定不痛快，殺了吧，沒準人背后說他老曹沒氣度。雖說老曹大約不會在意人在背后嚼舌頭，但有個馬仔如此體貼上意，老曹還是很樂意接受的，也難怪他會‘益重禁’了。
殺就殺唄，你于禁為了像老板表忠心，算人家昌豨瞎了眼，倒了血霉交了你這個朋友。偏偏于禁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來個‘自臨與豨決，隕涕而斬之’，哭得比斬了馬謖的諸葛大神還傷心，你說和這樣的人做朋友，鬼知道有沖突時會怎么樣？
入了城，衛(wèi)臻要去衛(wèi)沖等人的住處，劉哥卻要去西園，看有沒有投軍的機會，隨后還要拜訪他老師，如今正在洛陽做尚書的盧植。
“玄德兄，此乃家父拜帖，你等可持著此貼，去尋典軍校尉，家父與曹太尉略有交情，曹校尉又是個熱情好客的，素來愛惜人才，想來也不會拒你等于千里之外?！?p> 分別之際，衛(wèi)臻拿出衛(wèi)茲為自己準備的眾多拜帖中的一張，遞給劉哥。沒有拜帖，以劉哥等人的能力，遇上向來愛惜人才的曹老板，自也能被他看中。不過有了衛(wèi)茲的拜帖，那又不一樣了，多少會讓曹老板更加重視一些，可能原本只給一個什長職位，因為拜帖，就能給個伯長位置。
劉哥自然知道這張紙片的分量，珍而重之的雙手接過，仔細的收入袖袋。這才拱手致謝。
“衛(wèi)郎君照拂之義，備感激不盡。備與兄弟就在洛陽城中，衛(wèi)郎君以后若有差遣，盡可差人來尋我等，備與兄弟雖不才，卻也愿盡微薄之力。”
“玄德兄見外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p> 得了劉哥許諾的衛(wèi)臻，假惺惺的客氣著。劉哥不是王允那老頭，他的許諾雖然沒有關(guān)二的牢靠，卻也相當靠譜。自家要在洛陽干的事情，沒準以后真要借用他們兄弟的勇力。這也是他一路上對劉哥兄弟十分熱心客氣的緣由。
當然，衛(wèi)臻現(xiàn)在不會想到，工匠之事他沒有麻煩到劉哥兄弟，反倒另外一件事劉哥兄弟幫他出了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