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這樣的猜測，可在聽到溫常青準(zhǔn)確的話后，江灼婉的心還是慢慢沉了下去。
她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溫常青，久久沒有說話。
暑假的那個晚上，蕭寒墨從草地上醒來后，就突然就忘了她，他說他是舒洋。
看著他對她陌生冷淡的眼神，江灼婉便知道，他并未是和她在開玩笑。
之后，他毫無牽掛地離開了江南，卻沒有回到帝都蕭家，反而回了一直未曾聯(lián)系過的云城。
再后來，她求助于父親，幫助她一起查舒洋的過往。
舒洋，是舒家長子，與蕭寒墨同歲，相貌與蕭寒墨極其相似。另外，秋家未來家主秋楠子對舒洋，情深義重。
除了這些稍顯的信息，他們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來了云城后，江灼婉仔細查了舒洋的這幾年動向，果然查出了端倪。
云城的人都知道，舒家公子自幼體弱多病，少有人能見到其真容。后來到了七歲時，又生了一場大病，徹底見不了光了。
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是在昏睡。
后來，舒洋的病漸漸好了些，也漸漸出現(xiàn)在了人們的視野。
其實一年也沒幾次，可由于相貌太過精致清俊，看見過的人都久久難以忘懷。
在高二高三的那兩年時光里，蕭寒墨有過異常，有也過幾次的不辭而別，每次大約半個月時間。
只不過，她以為是帝都蕭家的事困著他，他不得不回去。而她也隱約知道，他與蕭父的關(guān)系并不好。
至于不好的原因，是與他的母親去世有關(guān)。
所以，他沒說，她也就沒問。
當(dāng)她開始查舒洋出現(xiàn)在人前的時間節(jié)點時，果然發(fā)現(xiàn)蕭寒墨消失的時候，就是舒洋出現(xiàn)的時候。
那時，她心里基本上就已經(jīng)確定舒洋就是蕭寒墨了。
只是，她還是不敢相信。所以，她需要確鑿的證據(jù)。
后來，她費了不少時間，才查到了曾經(jīng)為舒洋做過心理治療的一位心理學(xué)界的泰斗。
只是那位老教授早就退休，然后環(huán)球旅行去了。
然后，江灼婉找到了溫先生，也就是溫常青。
那位老教授是溫常青的導(dǎo)師，老教授在給舒洋做心理治療時，他全程在場，對于舒洋的情況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江灼婉稍微靠在了沙發(fā)背上，閉上了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直起腰板，輕聲問道：“原因呢？”
這時候的溫常青神情異常嚴(yán)肅：“兒童時期所受的精神創(chuàng)傷?！?p> 江灼婉一愣，對于這個答案，有些難以置信。
兒童時期所受的精神創(chuàng)傷？蕭家姨娘雖然去世的早，可蕭父也并未再娶。不存在后母的虐待，蕭寒墨又會從哪得到了傷害？
知道江灼婉的疑惑，溫常青笑了笑：“都說當(dāng)局者迷，關(guān)心則亂，蓁蓁如此聰慧的姑娘也是如此?！?p> 緊接著，溫常青溫聲解釋道：“蕭寒墨是沒有后母虐待，可蕭家叔叔在蕭家姨娘去世后，不是領(lǐng)回了那兩個私生子嗎？”
那時的蕭寒墨才剛過五歲，而兩個私生子，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正是頑皮好強的年齡。
再加上蕭父對兩個私生子寵愛有加，卻對蕭寒墨愛搭不理，那兩個私生子不欺負他，欺負誰？
“要說那兩兄弟單純欺負蕭寒墨，那也不至于讓蕭寒墨心理問題如此嚴(yán)重，關(guān)鍵還是蕭姨娘的死，和蕭叔叔對他的怨恨與漠不關(guān)心?！?p> 江灼婉聽這話，便明白了溫常青的意思。
人人都說，是年幼的蕭寒墨在花房里玩煙花，一時不慎，燃燒了整個花房。
他害怕跑了出去，可忘記了還在花房里小睡的蕭母。
等到眾人趕來撲滅花房的花時，蕭母早就面目全非了。
當(dāng)時在場的人，如今想起來依舊膽戰(zhàn)心驚，一陣后怕。
當(dāng)時的蕭洐止將蕭母從搖搖欲墜的花房里抱出來后，十分平靜地把她平坦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跪在地上，輕吻了有些燒焦的額頭。
之后，他看著哭的早已聲音嘶啞的自己尚且稚嫩的孩子。
他微微笑著，對著自己向來寵愛的孩子招了招手。
蕭寒墨聽話地往自己父親那里走去，而蕭父的手輕撫著他的臉。
突然，眼睛里迸發(fā)著極大的怒意與恨意，他狠狠掐住了蕭寒墨的脖子。
蕭洐止目光里全是怒火，像一只一直困在籠子里的獸。
一朝得出，要將一切東西撕碎。
孩子的脖子如此細嫩，沒過幾秒，年幼的蕭寒墨便昏死過去。
好在江承澤及時趕來了，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蕭寒墨。
當(dāng)蕭寒墨再次醒來時，他的人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灼婉輕聲問道：“那么舒洋是怎么回事呢？”
溫常青嘆了口氣，不無惋惜道：“原本的舒洋確實是體弱多病，在七歲那場大病后，早夭了。剛巧，這時候的蕭寒墨人格分裂初顯，舒家主就讓心理醫(yī)生將舒洋的記憶植入了蕭寒墨的思想里。如此，舒洋就出來了。”
江灼婉一直沉默著沒說話。
“蓁蓁，我想問你一句，你是想要蕭寒墨回來，還是想要舒洋繼續(xù)存在？”溫常青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江灼婉看著溫常青，語氣中有著少見的害怕：“常青哥哥，你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p> 無論她選擇了哪一個，都是對另外一個的不公平。
溫常青笑了笑，拍了拍江灼婉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實無論是蕭寒墨，還是現(xiàn)在的舒洋，他們本質(zhì)上都是一個人。舒洋如今能對你上心，不僅僅是因為你多么的出色，更多的是他內(nèi)心里那特殊的熟悉感?！鳖D了頓，又道：“人的記憶有時能夠撒謊欺騙你，可內(nèi)心里那種揮之不滅的熟悉感與親切感是怎么也騙不了人的?！?p> “蓁蓁向來通透，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而鉆牛角尖了吧？”
江灼婉垂眸，思索良久之后，才抬頭看著溫常青，輕聲說道：“我明白了，常青哥哥?！?p> 溫常青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溫柔：“不，蓁蓁，你還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