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紫迷人眼,簾后嬌人醉。
夜幕下昏暗的巷子里冒過一絲火光,羅翔子低頭點起最后一根香煙。
呼。
煙霧攪拌著空氣,羅翔子瞇著眼,有些無奈的望著足浴店里那一個個膚白貌美的洗腳姑娘。他知道,進去之后等待他的將是精神的愉悅,但他也知道,愉悅過后就是精神上的痛苦。
為什么,因為羅翔子只剩下兩百塊錢了。
昨晚剛從大巴上下來的時候,羅翔子的包就給別人偷去,除去身上零零碎碎的幾十塊錢,羅翔子只剩下這包煙和基本的身份證件了。
最慘的是早上剛從公園長椅上睡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僅存的零錢和證件也不翼而飛了,這次連煙都被別人拿走一大半,幸好先前在村里和老鄉(xiāng)吱過聲,來了這邊直接就去工地干活,本來羅翔子打算先借點錢救急一下,但一來老鄉(xiāng)調(diào)走了,二來怕生不好意思開口丟人現(xiàn)眼,再加上身體扛得住,打算撐到晚上結(jié)賬再去吃頓好的,沒想到一出工地就肚子痛,跑去附近的公共廁所解手還給人家?guī)铝?,還好找了根棍子把排泄物捅了下去,不過這一天過的也實屬晦氣。
但剛出廁所就碰到這種綺麗無窮的地方,羅翔子倒是猶豫起來了。
很簡單,羅翔子還是個孩子。
而且再過幾天就是羅翔子三十大壽了,羅翔子也不想到時候變成魔法少女。
而且正常的男人,遇到這種店難道不會停下來思考一下人生嗎?
于是羅翔子皺著眉,將已經(jīng)燒到煙屁股的煙頭摁在墻上摩擦,藏在夜幕下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店里姑娘一舉一動。
哪怕羅翔子知道自己沒錢去那種地方享受,但是妄想總該是不要錢的。
“嘿,兄弟借個火。”
突然間身后傳來響聲,還沒等羅翔子反應(yīng)過來,一個人影就走到自己身邊,來者伸出一只手,手上也沒有煙,只是朝著羅翔子勾了勾,讓他過來一點。
羅翔子心里一緊,這怕不是遇到好兄弟過來排憂解難,或者是充當(dāng)自己人生道路上的領(lǐng)航人?
羅翔子不由得感激的看著他。
來者長了張狒狒臉,雖說右臉有著拳頭大小的疤痕,但架不住年紀(jì)太輕,估摸著二十出頭的樣子,娃哈哈緊身短袖看不出啥氣勢,頭發(fā)倒是挺精神的,梳著鍋蓋頭,眉心隱隱約約貼著一個檳榔。
羅翔子這時卻皺起眉,因為村里就有不少如此裝扮的小伙,只不過眼前這位在被緊身褲勒的凹進去的腰間,別著一根被洗腳城燈光照著紫亮紫亮的鋼筋。
羅翔子這才意識到,這貨恐怕是壓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見著羅翔子似乎嚇的不敢動,狒狒臉也放開了心,他是蹲坑前看著這貨在巷子里開始偷瞄著洗腳城,沒想到屎都拉干凈了這人還沒有走。畢竟狒狒臉也經(jīng)歷過這些,一看這人就是典型的有錢沒膽,再加上剛剛拉完肚子有點空,于是抄起墻邊的鋼管別在腰間,準(zhǔn)備找羅翔子搞點夜宵吃。
“江南江北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兄弟,我看你這樣,新來的吧?!?p> 昏暗的小巷里,掩蓋著羅翔子一臉懵逼的眼神。
這狒狒臉一開口就是濃濃的塑料東北話,舌頭還挺大的,前面的精神語錄愣是沒聽出來在說什么,倒是往昔在村里遇到精神小伙的情景漸漸泛起回憶。
于是乎,羅翔子學(xué)著平時村里精神小伙的對話朝著狒狒臉問道。
“刀不鋒,馬太瘦,你還不配跟我斗,鐵汁,你要咋樣?”
狒狒臉聽到這話,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往后撤了幾步。
此人,是個大佬!
見著狒狒臉突然與自己拉開距離,羅翔子卻有些害怕起來,往常村子里打架,雙方都會拉開距離,一方面是為了待會朝別人沖過去錘還能帶點沖勁,另一方面是為了方便自己逃跑留條后路。
羅翔子拿捏不準(zhǔn),但怎么說自己也是手無寸鐵,就算拿煙頭戳他的眼睛也對不過人家腰間的鋼管啊。
等等,鋼管?
又是一絲熟悉的記憶涌入羅翔子的腦海里。
貌似自己拉堵廁所最后用來疏通下水道的棍子,就是這根鋼筋吧。
羅翔子身體上傳來一陣惡寒。
要知道人家拖把沾屎就如同呂布在世,要是讓這貨知道自己的鋼管上有如此強勢的buff,那自己今天豈不是連褲衩都保不住了!
可是用來捅廁所的那邊,似乎是插在狒狒臉的褲子里頭吧。
又是相互焦灼的沉默,但是這會狒狒臉卻沒有任何輕視羅翔子的意思了,反倒是自己還帶點膽怯。
先前圈內(nèi)的暗話就表明了羅翔子絕非普通人,而且在剛剛的沉默中,狒狒臉驚恐的發(fā)現(xiàn)在黑暗里如同猛獸捕捉獵物的眼神出現(xiàn)在羅翔子的臉上,而現(xiàn)在狒狒臉仔細(xì)觀察了一下羅翔子,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子絕非善茬,一米八二的身高加上十分壯碩的體格,如果不是剛剛光線不好讓自己就看見根煙頭,狒狒臉絕對不可能就這樣上去打劫,現(xiàn)在的狒狒臉也只有腰間插著的鋼筋能給自己一點安全感了。
不過畢竟在道上混了幾年時間,狒狒臉哪怕現(xiàn)在打起來退堂鼓,心里也想做個樣子,免得被人傳出什么慫貨的外號。
于是在羅翔子萬分驚恐的注視下,狒狒臉抽出腰間的鋼管,順手對著空氣輕揮幾下。
嘩啦,是得以釋放的聲音。
隨著羅翔子大喊一聲臥槽,一坨黃色稀爛的草紙從鋼管口飛出,緊接著是由一道黃色稀狀物拉出的“刀光”。
一股惡臭在巷子里面蔓延開來。
狒狒臉愣住了,呆望著從鋼管口不斷淌下的固液混合體,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臉上還粘上了剛剛濺出來的東西!
而羅翔子也沒有幸免于難,哪怕竭盡全力的躲過飛過來的紙團,一條褲腿上也都沾滿了自己的杰作。
“你們在做些什么?”
巷子外,一個西裝男皺著眉頭,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幕。
羅翔子和狒狒臉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些什么。
狒狒臉是還處于懵逼狀態(tài),羅翔子是知道卻又不敢開口說出原因。
倒是剛剛出現(xiàn)的第三者率先做出了行動,他打了個響指,隨后一群黑衣人從西裝男身后涌出,他們仿佛沒有看見地上的污漬一般直徑朝羅翔子和狒狒臉沖過來,狒狒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想跑路就被兩個黑衣人一陣拳打腳踢最終被制服在地上。
看著半邊身子沾滿著自己的屎尿,眼神已經(jīng)死去的狒狒臉,羅翔子長嘆一口氣,在這種環(huán)境下反抗有什么用呢,老老實實他不香嗎,雖說自己也被黑衣人壓在墻邊喘不過氣。
不過小小的感嘆之余,更多的是心里的不解。
為啥自己來城里就遇到這么多的破事?
“把他們兩個給我抬過來……算了,就放在那就好,省的弄得身上一股臭味?!?p> 西裝男先是打量了一下在地上的狒狒臉,隨后若有所思的撓了撓頭發(fā),開口道。
“你是,三年前來到我們這邊當(dāng)混混的斐費吧,我記得外號是叫做狒狒,臉上的疤對外號稱是自己一挑五留下的戰(zhàn)績,實則小時候拿開水瓶不小心打翻潑在臉上所留下來的烙印,之前一直在佬八底下當(dāng)狗,不過派去幫派斗爭的時候沒有聽命令去做掉對面老大的女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外面當(dāng)條流浪狗,對吧。”
狒狒臉并沒有回答,依舊是一副快死的表情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西裝男微微一笑,把目光轉(zhuǎn)向羅翔子。
“你是……額,你不是本地人吧?!?p> 羅翔子連忙點頭說道。
“大哥,我是外地的,前幾天和老鄉(xiāng)打過招呼來城里打工,沒想到剛來身上就被人摸了個精光,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今天搬磚結(jié)的兩百塊錢工,你若不嫌棄盡管拿過去,就在我右邊兜里頭,你放心今天發(fā)生的事我絕對當(dāng)做沒看見,哦不,是沒發(fā)生過,你就當(dāng)我是混入馬圈的小騾子,放了我吧。”
西裝男臉上依舊擺著曖昧的笑容,他指了指巷子深處,再用手指輕點嘴唇做出安靜的樣子。
羅翔子回過頭,好家伙,又是一伙人,站在最前頭的肌肉男身穿迷彩服,雙臂交叉在胸前露出健碩的肌肉線條,而人則是憤憤然的看向這邊。
西裝男無奈的說道。
“別這樣看著我,我的人到這里的時候這兩位兄弟就已經(jīng)這樣了,不過你不覺得這也是件好事嗎?假如有條子的話,也就只有被控制的這兩位了哦。”
肌肉男嘖了一聲,回頭和后面的小弟說了幾句,只見小弟連連點頭,等肌肉男說完重新雙手環(huán)胸展示肌肉線條的時候,身后的小弟已經(jīng)運作開來。
但距離和光線還是不夠,羅翔子只能看著一群小弟在哪忙來忙去,也不知道具體的在干啥。
緊接著,一把匕首捅進了自己腰間。
羅翔子瞪大了眼睛,來自身體內(nèi)部的涼意刺激著神經(jīng),他想掙扎,但身邊的黑衣人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羅翔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把他頭板起來,然后,當(dāng)頭一拳。
羅翔子腦袋一晃,強烈的暈厥感和耳朵不斷的轟鳴聲讓羅翔子現(xiàn)在十分混亂,他想睜開眼睛,但充血的眼球只能給他一個模糊的視線,他只能看到周圍大概的輪廓以及,下一個即將到臉的拳頭。
但羅翔子沒給他這個機會,借著剛剛睜眼的景象以及揮來的拳頭,羅翔子大致的推測出了現(xiàn)在的處境,自己先是低下身子,躲過了這次拳擊,在黑衣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雙腿猛然發(fā)力,竟是向西裝男跑去。
十米之遙。
羅翔子想的很簡單也很幼稚,那就是佯裝沖向西裝男,等到其他黑衣人阻攔自己的時候順勢從巷子口跑出去。
但他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