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少女面色從容,她不害怕被二哥誤解,只怕救不了他。
河腥草,如其名,生長在陰暗潮濕之地,有不易被常人察覺的淡淡的血腥氣,是赤尾蝎最喜歡的味道。
這種東西并不常見,二哥的身上會染上這種味道絕非偶然!
現(xiàn)在這樣也好,她可以以愛慕二哥的借口去接近二哥,只有這樣那個在背后害二哥的人才不會對她有所防備。
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這一世她必要保得她的家人無憂無難,而那些坑害他們的人,她定要讓他們?nèi)f劫不復(fù),即便拼盡最后一口氣,她也會咬著他們共赴地獄!
少女的目光失去了焦距,像是陷入了沉思,臉色也慢慢變得冷凝,洛安從未見過青離表妹這個樣子,不對,應(yīng)該說他似乎從未仔細(xì)瞧過她,那從內(nèi)而外透出來的哀寂竟不由讓他胸口一堵,都忘記了將她推開。
這時,從涼亭后的假山旁傳來了一些窸窣聲,洛泱蹙眉,下意識冷聲喝道:“誰在哪里!”
沉默了片刻,三個男子從假山旁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生了一對兒招蜂引蝶的桃花眼,鼻梁高挺,雙唇微薄,相貌比洛安還要出眾一些,洛泱一眼就將他認(rèn)了出來。
“齊表哥?!?p> 齊表哥,齊偉軒,他是洛泱舅舅的嫡長子,是洛泱真正的表哥。
齊偉軒的性子與洛安全然不同,他是京城出了名的風(fēng)流才子,音律丹青無一不精。不過在他十六歲中舉以后他便沒有再繼續(xù)考下去,也不繼承外祖父的衣缽學(xué)醫(yī),成日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后來他被靜安公主瞧中做了駙馬,但聽聞他們夫妻關(guān)系并不和睦,公主在府里養(yǎng)了許多面首,頭頂綠油油的齊表哥便終日留宿花街,聽說還因爭風(fēng)吃醋與太常卿家的嫡長子馬仲良大打出手。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刻意,從不舞刀弄槍的齊表哥竟用匕首斷了馬仲良的子孫根!
皇帝知道后大為惱怒,表面上為了皇家的顏面沒有處置他,但私下卻叫人將他軟禁,沒過多久齊偉軒便得病去了。
在洛泱的記憶里,齊偉軒與洛安十分要好,齊表哥對自己也很是疼愛,因他喜歡四處游歷,便總喜歡買些新奇的東西回來送給她。
洛母還因此疑心過齊表哥對自己有心思。但洛泱知道,齊表哥雖看起來浪蕩不羈,但看她的眼神卻是清澈純粹,絕沒有摻雜半分雜念。
前世的種種只有洛泱一人知道,她將那些會令人痛苦的記憶暫且封存,現(xiàn)在,她又見到了一個親人,嘴角含著滿足的笑意,明媚的像似天邊的彩霞,叫人見之難忘。
而另外一邊,聽少女喚自己,齊偉軒挑起眉梢用手指刮了刮鼻頭,笑著應(yīng)道:“這是葉家表妹吧,我還是頭一次見你抬起頭來的樣子……”
齊偉軒身邊的少年手里拿著扇子敲了一下齊偉軒的肩膀,打斷道:“我說齊三哥,你注意一些,二哥還在此呢!”
這少年不過十三四歲,個子比齊偉軒矮了一頭有余,抄著一副空鴨嗓,鼻子下邊生出幾根青須不均勻地掛在兩邊,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是洛府三房的庶子,在同輩里排行第四,名喚洛荇。
洛荇話音一落,便與齊偉軒齊齊朝洛安看去,瞧著兩人擠眉弄眼地忍笑著,洛安哪里不知道他們是在笑話自己,氣得直瞪眼睛,立刻將洛泱從身邊推開。
洛泱對此并不在意,平靜地走到一邊朝三個男子微微屈膝,算是打了招呼。
齊偉軒見洛泱舉止得體,落落大方,不似從前一般見人便躲,眼神里不免生出幾分探究。
除了齊偉軒的目光,另外一道有些灼熱的目光不禁讓洛泱心中添了幾分不快,她測過臉朝那道目光迎去,見到的面孔卻是她所陌生的。
這男子二十上下,皮膚微黑,相貌尋常,是那種混在人群中便不太好找的一種。
這人見洛泱朝他看來,竟覺心跳跳漏了一拍,不禁喉結(jié)微動,干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失禮,這才抱拳朝洛泱道:“葉姑娘好,在下馬仲良。”
聽聞馬仲良自報家門,洛泱有些驚訝地朝齊偉軒看去,她沒想到前世積怨頗深的兩人此時竟是一起賞花飲酒的好友。
她雖對馬仲良沒有什么印象,但他當(dāng)年在殿試中了探花,在京城也是有名的才子,風(fēng)評也很不錯。
那他二人到底是因何而反目的?她不信齊表哥那般灑脫的一個人會因爭風(fēng)吃醋與好友決裂。
重活一世后洛泱只覺得自己在這短短的時日里產(chǎn)生了太多的疑惑,不過不要緊,好在她還有時間一一探尋,眼下最要緊的自然是先留在洛府,其它的事,她會一筆一筆的清算,該還的自然要還,該討的債,一個也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