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這會兒在家里揮毫潑墨地好不愜意:自從加入了籃球隊開始,她腦海里就總是鯉魚跳龍門一樣迸發(fā)出各種激情四溢的句子,有汗水的飄動,有力量的碰撞,有青春的飛揚也有傷痛和失敗,卻依然掩飾不住這些年輕人的熱情和對籃球的熱愛,酒兒想著想著就心潮澎湃了,手下的筆像是長了翅膀,一直飛揚著。一直從溫暖的下午寫到夕陽落了山,后來星星都出來了,漫天眨著眼睛,酒兒還癡迷地沉浸在自己的詞句中,久久不能自拔。
第二天一大早,酒兒滿足地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來上課了,一上午她都睡得昏昏沉沉,都上了哪些課她都渾然不知,更別提老師講了什么,李老師非常不滿地看著酒兒安然地睡得很香,長長翹翹的睫毛還一顫一顫,好幾次李老師都失控想要把粉筆頭或者黑板擦奮力一扔讓它做個拋物線然后沖著酒兒的小腦袋直沖過去,可是她畢竟熟諳沖動是魔鬼的信條,于是只是內(nèi)心歡快地構(gòu)想,表面上依然按兵不動地淡定地講著自己的課。
中午放學,酒兒終于補夠了覺,感覺神清氣爽,她蹦蹦跳跳跑出了教室,走到走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陽光從一旁墻壁上大大小小的氣孔中透出身影,洋洋灑灑鋪了一墻一地,燦爛耀眼,十分溫馨,酒兒張開小手,看著太陽也灑在了自己手心,臉上露出了可愛的小酒窩。
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嘿,傻丫頭,干嘛呢?”
酒兒笑得更燦爛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每次見到王燁,聽到他的聲音,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會笑,蘋果臉漲得紅彤彤,她轉(zhuǎn)過身去,帶著有些撒嬌的口氣,很可愛地說:“我才不傻呢,你才是傻!”說完又吐吐舌頭,很頑皮的樣子。
王燁被她逗地嘿嘿笑了起來,皓白的牙齒整齊地露了出來,眸子晶亮地看著酒兒,看得很入神,像是在欣賞一件曠世獨立的珍寶,直到酒兒被他看得臉一紅低下了頭,他才回轉(zhuǎn)了神情,尷尬地笑笑,訕訕地說:“上次讓你寫的歌詞,寫完了么?”
酒兒也急忙掩飾似的埋頭在書包里找自己那張歌詞紙,并不抬頭,遞給了王燁,王燁接了過來,細細地研讀起來。
過了好久好久,王燁都沒有說話,太陽依舊明晃晃地照耀著兩人。
終于,酒兒有些不耐煩了,仰著小臉,帶著些不安和急切地問:“怎么樣???到底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呀?”
誰知王燁沉默了良久,忽然一把激動地拉住酒兒的手:“太棒了!你寫的太棒了!”
酒兒被他這突然起來的激情嚇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明白是夸自己的,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王燁激情過后是極端的冷靜:“這個歌詞能搭上夏歌編的那個曲么?”
酒兒見不得別人認真,頓時也覺得壓力很大,點頭如搗蒜地:“能啊能啊,絕對能的?!?p> 王燁相當滿意,想騰出手來拍一拍酒兒的小腦袋以示鼓勵,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手正死死地抓著酒兒的小手,兩人的目光同時都聚焦在那牽的緊緊的兩只手上,忽然之間兩人像觸電了一樣同時松開了手,兩張臉紅得像是兩個猴子屁股。
王燁難忍尷尬,話不成語:“那個什么……那個,挺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我……我先走了”。語畢就逃也似的走了,他往前走的太急,以至連路都沒有看清楚,他重心偏高,一摔跤就給人一種“地崩山摧壯士死”的感覺,隨著一聲巨響,酒兒眼見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地,揚起了層層灰埃。
王燁此時還沒有從剛才害羞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所以顧不上感到丟臉,就拍拍屁股爬起來飛快地離開了,留給酒兒一個歡蹦亂跳的背影。
等他回到家后,回味起自己剛才那曠世一摔,頓時滿臉緋紅恨不能撞墻而死,感覺再也沒臉見陳酒了。
可是畢竟還是不能以死明志的,王燁坐到自己的書桌前,開始老老實實地進行自己的詞曲配對了,這是他大計劃的第二步。
不過計劃在進行中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總也會出現(xiàn)些插曲讓事情變得一波三折,王燁在緊張的同時,也感覺到一絲刺激的快感:某天下午,史泰龍又把王燁招入校長辦公室,王燁做賊心虛,害怕校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圖謀,肝兒顫的要死,誰知史泰龍一上來竟然是和顏悅色的,笑瞇瞇的很是嚇人:“王燁啊,歌詞寫得怎么樣了?。俊?p> 王燁僵硬著表情答應(yīng)著,盡量想讓自己生動一些,他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沒問題……沒問題,校長您就等著看吧?!?p> 史泰龍對這個答案明顯并不是十分滿意,躊躇了一下,不想讓王燁覺得自己對他不信任,只得拐彎抹角地問:“這個修改過程中……沒有什么困難吧?”
王燁非常靈敏地接口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校長您就放心吧,嗯?!?p> 史泰龍感覺自己好像有些放寬了心,想了想,還是囑咐了一句:“記得這個可是林琳作詞的,別給她改得太離譜了哈?!?p> 王燁這些日子最怕聽見的就是林琳兩個字,現(xiàn)在從如此震撼的人嘴里說出來,不由地氣焰下去了一半,低著頭連連稱“是”,史泰龍心下滿意,大手一揮就讓王燁退下了,王燁趕緊奪門而出,顧不得什么少爺架子,屁滾尿流,形象全無。
所喜史泰龍并沒有要親自把關(guān)或者參與進創(chuàng)作的意圖,王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甩甩頭,向籃球場走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剛到籃球場,拿了一個籃球正準備開始練習,順便東瞅瞅西看看尋覓一下酒兒的身影,突然感覺自己身后射來強烈的目光,好似一道沖擊波要把自己沖出地平線以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小腦,好讓自己保持好平衡,然后猛然一轉(zhuǎn)身,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樣的牛鬼蛇神有這樣的殺傷力,迎面卻正對上林琳看著自己的熱切目光,心中一凜,腿一軟險些又要摔倒,本能地往后退退,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不知為何,也許是做賊心虛,自從王燁開始執(zhí)行自己的大計劃,每每見到林琳,他都緊張不已,覺得林琳是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自己,冷不丁說不定就從兜里掏出一把呲水槍來打自己,于是很是小心謹慎防備,時不時偷眼瞥瞥她,想要在她進攻之前掌握主動權(quán),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閃身離開。
其實并不是這樣的,林琳用著一種既花癡又陶醉的神情呆呆地看著王燁,那神情真是誰見了都會一身的雞皮疙瘩,林琳強勢的小宇宙更是自動地把旁人都屏蔽在了她和王燁之外,以天為蓋,以地為廬,在她的眼中,好像自己是夏娃,王燁是亞當,其他人全都不存在了一樣。這樣的一汪深情在眼里蕩漾,居然能被王燁看成是殺氣騰騰,只怕林琳知道了要撞豆腐自盡也訴不盡自己這滿心的委屈啊。
林琳見王燁心神不定地瞅著自己,臉一紅,以為兩人是在眉目傳情,心跳加速,開心的無以復加,見王燁后退也只當是他和自己一樣害羞難當,弱弱地開口,溫柔地問了一句:“王燁哥哥,我的詞你幫我改好了嗎?”
王燁嚇得一愣,以為這孩子已經(jīng)未卜先知了什么,原地發(fā)呆了兩三秒,才從嗓子里擠出一聲:“啊”。
林琳感覺很不好意思,可還是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問王燁道:“你覺得那個詞怎么樣啊?”
王燁一時語塞,語塞后又感覺非??尚Γ蝗恢g他萌生出一絲想要逗一逗林琳的念頭,于是他調(diào)整好面部表情,很認真地說:“很好啊,你寫的很好的?!?p> 林琳喜出望外受寵若驚,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顫抖地問:“真的嗎?你真的覺得好嗎?”
王燁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說:“是的是的,我覺得你寫的很好,非常好,嗯?!?p> 林琳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眉開眼笑地恬不知恥問王燁:“那你覺得是哪里好?。俊?p> 王燁淡定地說:“跳躍很大嘛,嗯……不僅跳躍大,也開創(chuàng)了一種新的文體,很特別嘛,從古到今都沒有人敢這么寫?!?p> 林琳似乎聽出來這話有些不對味兒,臉上表情有些僵硬,卻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那……是一種什么體呢?”
王燁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然后強忍住笑,一本正經(jīng)地:“哎呀,我想,應(yīng)該叫做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語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