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尋酒?!毙∠隳盍艘痪?,讓花尋酒渾身冷戰(zhàn)不停,那個語氣,是不是叫溫柔?“你說的我好像也不太相信事情能成了呢。我問你,若是不能成功,是不是鳳心之前三年多的辛苦也將會白白廢掉?”
花尋酒嘆一聲:“是。”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結(jié)果。
“如果真的出現(xiàn)你說的情況,我看天似乎也不必存在了?!毙∠汶p手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cè),抬起頭,望著那片秋日里比其他季節(jié)更高的天空,細語一聲:“開始吧?!?p> 蘇糖聽了鳳心如果不能成功,會廢掉前面所有,心中不免緊張起來。她是最清楚那意味著什么,那些痛苦,她沒有遺漏一點全部看在了眼中,經(jīng)歷了那么多,方才有現(xiàn)在這一點點的成果。蘇糖覺得,“痛苦”這個詞全然不能描繪出她心中的悲涼,可是她卻也想不到什么別的詞語了。
“鳳心,將逆流帶回?!毙∠愕馈?p> 鳳心走向著簫簫懷中的逆流走去,近了,雙手探入簫簫懷中,將逆流抱著回了陣中心處。簫簫沒有阻止,逆流與她心意相同,既然逆流沒有反抗,她也不會阻止。
“鳳心,從今天起,你在此處和逆流建立連接,使作為陣源的逆流將陣眼印在你的身上,接下來的四十八天中,你會受到逆行大陣的反作用,忍者點?!?p> 鳳心聽了小香的話,將逆流盤在自己頭頂,于陣中閉目端坐。不一會兒,壓制和逆行之力便施加到了鳳心自身。這是不可或缺的一節(jié),鳳心需要忍過這四十八天,直到最后一天,完成大陣的重整,陣眼的重置。
簫簫離開陣中,花尋酒坐在了鳳心一旁,陣外十尺處,說道:“我給他護法,我倒要看看老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怎么搗亂。”
“我的徒弟,我自會相護?!闭f罷小香也一同坐在了一邊,又對蘇糖道:“蘇糖,你先回去吧,通知‘天下不問’中人,這里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入?!?p> “師父,那簫簫呢?”
“她留在這。”小香并不能讓這個不知福禍的簫簫遠離自己的視線,為鳳心護法時,她也要監(jiān)視查探簫簫,以防不測。
蘇糖離開后,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夜空有星,林中有風,簫簫索索,涼意陡升。
花尋酒閉著雙目,道:“小香,我怎么記得這種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好久了?!?p> “什么時候?”
花尋酒未答,又道:“小香,想不到這世間,除了人,其他的生靈也會有情有意。”
“倒不如說,世間最是無情無義的,只有人類?!?p> 花尋酒挑挑眉,表示贊同,又道:“小香,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人能突破我們兩人的聯(lián)手護法?”
“有?!?p> “誰?”
“不知道?!?p> ……
在花尋酒和小香為鳳心護法的這段時間,“天下不問”中安安靜靜,流水無痕。而在這不見峰外,確已是亂象叢生,波濤洶涌。
十日前,西方副國嬴童親自率十萬兵圍剿嬴原軍.今日,鳳心修陣的第二天,嬴童已將嬴原軍困死在了山丘之上,雙方兵力懸殊,嬴原陷入死地。
丘上賬中,嬴原整理著自己的裝束,那是王的裝束,九尾九珠冠,紫鱗曜日甲,少昊氏傳劍。他要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去見一個人,一個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再見過的人,他的兄弟,嬴童。
凌天雪闖帳入見,跪于地道:“國主,此行不可?!?p> “凌將軍,你怕什么?”
“孤王臨敵,王死兵敗。”
“你認為我不去見他,我軍便不會敗嗎?于這密林之中,一把火,你我俱會尸骨無存?!?p> “請國主允我同去?!?p> “他要殺我,你攔是不攔?”
“攔?!?p> “凌將軍,四年前我未從你諫,是我對你不住,不過這一次我依舊要對你不住了。你同我去可以,將你的軍符交給他吧,此為我對你的最后一道命令。我一人死,你的‘雪上血’和剩下的一千多兄多還不能死,‘雪上血’還剩多少人?”
“算我在內(nèi),共八十一人。”
嬴童嘆笑一聲:“十已去其九。罷了,隨我來吧。”
凌天雪身著白甲紅袍隨著嬴原出賬,出營,出山。山上兵士除去凌天雪的“雪上血”以外,所剩不過一千數(shù)。有的持刀,有的持槍,有的持戟,不約而同地全部低首單膝跪地,送走他們的王。唯一一個站立著的兵士,手中持的,是軍旗。他們是身披著妖物的鮮血活下來的人,縱然驍勇無敵,卻終要敗在自己人的手中。
凌天雪走到嬴童陣前,入營時,被守衛(wèi)要求卸下他的武器,一柄紅刀一柄白劍。但沒有人上前卸下嬴原身佩的少昊氏傳劍。那是除了少昊血脈以外,沒有人能碰的東西。
嬴童軍足有十萬眾,林列于山丘外圍,距離畫布山不過十里,槍戟泛著森森寒光,嬴原看得出,那是新打造出的兵器。而那些士兵,雖然排布著防御之陣,但觀其顏姿全無精神爍氣,不可稱其精兵,倒像是在哪里的村寨中強征來一般。而自己確要向這些人,卸甲請降。
二人入嬴童中軍大帳。
“國主!”見到來人后第一個出聲的喊話人,是蘇青桓。嬴原透過帳外射進來的光線,看清了,一塊巨石之上,被嵌連的鎖鏈鎖著的,花發(fā)遮面,囚衣臟暗的蘇青桓。
同時他也看清了另外一人,他的哥哥,嬴童。與他一模一樣的裝束,只是少了那柄掛在了他的腰間的少昊氏傳劍。嬴童于帳正中,在其兩側(cè),又各有二人,左側(cè)的嬴原認識,他的臣子武將。右側(cè)一人是蘇青桓,另外一人卻是不識,戴一蓑帽,雙臂無袖,腿褲半卷,踏半只草鞋。其環(huán)手抱胸,嘴嚼一支蘆葦管,嬴原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從那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潮濕之氣,濕氣中,此人面目不清。
“皇兄,別來無恙?!?p> “國主,別來無恙?!辟穆曇糁?,不難聽出的是無盡的悲哀與無奈。
“國主?”嬴原道,“今日要更位了啊?!?p> 嬴童只是立在原處,嘆一口氣。嬴原繼續(xù)道:“皇兄,我只有一事不清,你為何要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