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玄仰躺在生硬的木板床上，眼中有些恍神，茫然，指尖兒微微發(fā)白。
他恍惚說道：“這藥真毒性，我得睡一會兒了。阿笙，你去平昌縣給我買解藥?！?p>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蘇仁笙說：“記住，干貝蛇，蜈蚣，鴆羽，—鉤吻。記住了嗎？”
蘇仁笙聽得莫名，微微膽戰(zhàn)心驚，手攥銀兩迷離地蹙眉心想：這都是哪門子害人藥?。柯犉饋砭蛣《緹o比，確定買的是解藥？
“記住了嗎？”賀玄加重了語氣追問。
蘇仁笙怔呵呵地點了點頭：“記住了?！?p> 賀玄眸光灰蒙蒙的黯淡無光，仿佛失去了精華般，整張臉緊繃著。風(fēng)透過木板間的縫隙拂來寒意，他微微頷首，身體有些瑟瑟顫抖。
孟小婉看著他那張面無血色的臉，擔(dān)憂道：“他會不會死？”
蘇仁笙神色微頓，轉(zhuǎn)臉對她說：“這里什么鋪蓋都沒有，你能不能回家取床棉被子來給他蓋上？我得去平昌縣去買藥，恐怕耽擱了他真的會死?！?p> 孟小婉點頭，想了想又輕聲叮囑說：“你也小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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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玄口中所說的“解藥”都是他聞所未聞的，所以也只能到平昌縣城這種人更多更稠密的大鎮(zhèn)子去買。但蘇仁笙擔(dān)心的是即便在平昌縣也未必能夠買全乎。
平昌縣有三家藥鋪，看起來規(guī)模都不小，蘇仁笙先去了規(guī)模最大的那家。
藥鋪門口寫著：但愿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蘇仁笙邁步而如。
藥鋪掌柜見來了個身著窮酸的孩子，揉了揉眉心，問：“你要買些什么藥材?。俊?p> 蘇仁笙說：“鴆羽、—鉤吻、干貝蛇……”
掌柜嚇了一跳，沙啞的嗓音里滿是震驚：“你這小哥買這些東西干什么？”
蘇仁笙道：“買藥當(dāng)然是為救人了?！?p> “可這些都是劇毒無比的藥??！”掌柜的詫異：“莫非你家誰中了劇毒，要以毒攻毒？”
蘇仁笙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掌柜的眼珠子慢慢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謹(jǐn)慎地看著蘇仁笙，斟酌著說道：“行，不過這些藥可不便宜?！?p> 蘇仁笙立刻從懷里掏出了賀玄給自己的那錠銀子，放在柜臺上。
掌柜的見他衣著寒樸，居然能拿出這么多銀子，委實驚訝。伸手捋了捋胡須，同時低吸了口氣，整張臉露出狐疑的鐵青色。
蘇仁笙見他磨磨蹭蹭，半晌不動彈，不知道他心里打得是何鬼名堂，焦心又恐慌地催促他說：“快去拿藥??！我急著救人呢！”
掌柜的起初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默然片刻才點頭：“好，我去給你拿藥。”
他轉(zhuǎn)身挑開簾幔進(jìn)了里間屋，不多時便回來了，手上多了三只藥包。
“你要的鴆羽、—鉤吻和蜈蚣都在這里，至于干貝蛇嘛，小店里暫時缺貨。”掌柜面帶難色：“因為就在剛剛，賀家的大總管帶著人過來點名要買干貝蛇，而且有多少要多少。你呀，來晚了一步。”
蘇仁笙聽了心中一沉。那位賀大總管的行為明顯是受人指使的，很可能賀明已經(jīng)猜到賀玄已經(jīng)中毒所以先下手將附近的干貝蛇全部買走了，目的就是要置賀玄于死地。
他感到有些灰心，不須說，平昌城里其他兩家藥鋪也不可能有干貝蛇賣了。
雖然他還抱有一定幻想，認(rèn)為自己的猜測不一定就是真的，一路小跑地趕去了另外兩家藥鋪。但果不其然，那里的干貝蛇也早一步被賀家的總管帶人買去了。
蘇仁笙茫然無措地走出藥鋪，施施然走著。他不知道只買來三種藥材能不能救賀玄的命？但想來就是否定的了，賀明叫賀家總管只買走干貝蛇這一種藥材毫無疑問就證明四種藥材缺一不可。
他邊走邊尋思，突然發(fā)現(xiàn)竟然走到了寶家大宅子的門口。天候微寒，看門的兩位家丁一個正抄著手遮在肚子上，懶散地嗮著太陽，另一個則踩在臺階上虛扶著門口的石獅子。
蘇仁笙默了一瞬，忽然想起來賀玄跟寶家的三小姐寶珊好似有曖昧的關(guān)系，說不定她可以幫忙，或者說現(xiàn)在也只能找她幫忙試試了。
他朝那倆門丁走了過去，突然狠狠地來了一聲咳嗽，可把倆守門家丁嚇得夠嗆，傻怔怔地看著蘇仁笙。
蘇仁笙忍不住想笑，托大了口氣說：“寶珊小姐在家嗎？我要找她，你倆去給我通稟?！?p> 家丁被他吵到本就不滿，如今又見他說話還這種頤指氣使口氣，心中鄙夷：寶珊小姐的名字是你叫的嗎？
他倆想把不知好歹的少年哄走，蘇仁笙眼皮都不抬地甩給他倆一人一串錢，姿態(tài)如同給狗仍骨頭。他知道這倆狗奴是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rèn)衣裳不認(rèn)人的主兒，只有用錢才能砸出笑臉。
果然，倆狗才樂得就差朝蘇仁笙搖尾巴了，本來打盹的那位閑適地伸了伸懶腰，堆笑著說：“我這就給您通報去，不過這位小哥兒得告訴我您叫什么，我好跟姑娘回話??！”
蘇仁笙想想說：“你別說是我找她，就說是一位身穿玄衣騎著白馬的公子哥找她?！?p> 他所說的正是賀玄的扮相。如果寶珊果真對賀玄有愛慕之意的話，聽了這些必然會出府相見的。
家丁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蘇仁笙催促道：“你不用多問，快去通稟就是了?！?p> 家丁無奈，雖然頓了陣兒腳步，但還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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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就見一位身穿粉緞子窄袖棉袍的少女興致沖沖地走了出來，小臉兒尖尖的膚白瑩潤，有一種纖弱的美感。
她眼神灼灼不住地左張右望，不時還整整袖口，撫撫頭上的雙丫鬢。
蘇仁笙慢慢地走了過去，抱拳一輯說：“寶珊小姐，我叫蘇仁笙，你叫我阿笙就行了?！?p> 寶珊皺著眉頭問：“你是誰？”
“我是賀玄賀公子的朋友?！碧K仁笙低聲對她說。
寶珊明眸善睞地問：“是他叫你來找我的？他人呢？”
蘇仁笙眼神黯淡地看著她：“賀公子中了毒，危在旦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