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宋家上下開到問斬的日子。
此時,靖安城的街道兩側圍滿了黑壓壓一片的百姓,人人手里都挎著菜籃子,一直排到天牢外。
等了片刻,一輛輛囚車緩緩駛出天牢。
開頭的是宋林的囚車,昔日可謂是只手遮天,風光無限的宋尚書宋林此時身著一身灰白囚服,面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一夜之間白了頭,神情呆滯的坐在囚車里。
眾人一見宋林出來,個個將早早準備好的臭雞蛋,爛菜葉拿出來往囚車上扔去。
一邊叫喊著,“叛國逆賊,該死,該死”。
后頭女眷的囚車也緩緩駛出,也難逃百姓們的責問,眾女眷哀嚎聲不斷:“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p> 人群里有人認出了卷縮在囚車一角的宋念瑤,大聲喊道:“就是她,多次陷害咱們昭陽公主,真的凌遲處死也不為過?!?p> 眾人立馬將矛頭指向了宋念瑤,手里的東西紛紛扔了過去。
宋念瑤此時臉色蒼白,猶如破敗的木偶,感受不到疼痛和那臭雞蛋在自己身上打碎后的惡臭。
囚車繞著靖安城轉了一圈,終是到了法場。
法場上站著幾十個個劊子手,個個手提著鋒利無比的大刀靜候著,那些女眷哪里承受的住,個個當場暈厥過去。
就算如此還是逃不過被問斬的命運,被官兵一個個拖下了囚車。
須臾,宋家上下被一個個排列好跪在法場之中,就等那午時三刻一到,監(jiān)斬官下令處斬。
宋念瑤虛弱的抬起頭,希翼的環(huán)顧了四周,不知那人來了嗎?
她這么對她做了那么多不好的壞事,她應該很想看到她被問斬的場面吧。
到底是沒有那人的身影,宋念瑤悻悻然的低下頭。
街角的巷口,蘇逸終究是沒忍住,偷偷跑出府,怔怔的看著法場上的宋念瑤,他此時五味雜陳。
到底還是他害了她,讓她走上這步路。
午時三刻已到,監(jiān)考官抬頭看了看上空,拿起案桌上的令牌,往前一扔。
“斬,斬,斬?!?p> 不忍心看她被砍頭的樣子,蘇逸深吸一口氣,默默的轉身離開了巷口。
北靖圣元二十一年,因宋林通敵叛國,宋府上下滿門抄斬,無一人生還,宋家旁支受其影響,世世代代家中男丁不得上朝為官。
同年,當今圣上下旨將昭陽公主賜婚于江丞相,于圣元二十二年正月初八舉行大婚。
*
時間飛逝,一轉眼離賜婚那日已有月余。
紫宸宮,寢宮內(nèi)。
眾女官正圍著慕傾城量著她的尺寸,準備為她制做嫁衣,離大婚之日還有半年有余,公主的嫁衣一針一線定當精益求精。
如玉姑姑站在一旁看著殿內(nèi)無數(shù)匹上好的綢緞,喜笑顏開的拉著阿箬:“哎呀,這江丞相真當是有心了,瞧瞧莫不是將這北靖所有上好的綢緞搬進了紫宸宮吶。”
如玉此時欣慰無比,公主可算是找了個好歸宿。
阿箬猶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不是,原本皇上就將國庫中頂好的東西都搬進了紫宸宮,江丞相還嫌不夠好,可謂是費勁了心思呢。如玉百般欣慰的看著這紫宸宮內(nèi)的物件,又瞅了瞅旁邊被眾女官折騰著的慕傾城說道:“皇后娘娘天上有靈,公主也算是覓得良人,這江丞相可是一等一的好。”
慕傾城無語的翻了翻白眼,自打父皇賜婚以來,加上江湛隔三差五的送些珍寶來紫宸宮,巴不得將整個江府都搬空的趁勢,能不討如玉姑姑喜歡么。
只可惜,有人歡喜有人愁。
此時,皇宮門外,蘇逸正呆呆的望著偌大的宮門,思緒萬千。沒想到這么快,圣元帝盡把昭陽公主許配給了江湛。
自從那圣旨昭告天下,他的心里就像被上萬只螞蟻撕咬一般,也不知這是第幾回來這宮門外,連宋念瑤的死都抵不過這種痛楚。
然則他是心悅她的。
然而,他一直未珍惜。
蘇逸滿臉神傷,喃喃道:“媛媛……。”
“蘇世子?!?p> 一道溫柔婉約的女聲響起。
蘇逸聞聲轉身尋聲望去,眉心一皺。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時日被禁足的寧知畫。
她此時帶著侍女站立在十步外,神色擔憂的望著蘇逸。
蘇逸深邃的望著前面的女子,興致缺缺,不想上前搭話,也不想與她有過多糾葛。
他現(xiàn)在沒心思與人虛與委蛇。
寧知畫見蘇逸如此淡漠,便領著侍女款款上前,滿懷關切,柔聲問道:“蘇世子,近日可好,你今日怎又會在此?”
蘇逸抿了抿嘴唇,神色淡然:“寧小姐,本世子只是路過。”
寧知畫不動聲色會心一笑,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世事無常,念瑤妹妹也走了有些時日,望世子節(jié)哀,如今昭陽公主也即將于江丞相喜結連理……”
前半句,倒還沒什么,這后半句,蘇逸只覺得心被一雙大手死死捏住了一般。
“不過,昭陽公主先前對世子的愛慕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故而知畫實在不愿相信,一個女子,心說變就變的,如若蘇世子好好與公主解開心扉,沒準……”
寧知畫一邊欲言又止,一邊偷偷打量著蘇逸的神色。
她就是故意的。
難受的只有蘇逸一個人嗎?不,還有她。
她只是被禁個足,短短數(shù)日,被解禁那天,就聽說皇上給昭陽公主與江湛賜了婚,連婚期都已定下。
沒人知道她當時的心碎成了什么模樣,這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蘇逸聽此,神色一怔,喉結滾動,嘴里滿是苦澀的味道,苦笑著自嘲道:“蘇逸已配不上公主?!?p> 說完,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宮門,也不等寧知畫有所反應,神色悲戚的舉步離去。
寧知畫忙不迭道:“蘇世子……”
蘇逸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知畫一改先前的溫柔,神色滿是怨毒,死死捏住手里的錦帕。
她今日來此處,本就是故意堵蘇逸的,看能否與他一同出謀劃策,破壞掉江湛和慕傾城的婚約。
不曾想,這蘇逸竟毫不上套。
難道她就沒有希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