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皮爾斯的“老爺爺”
帝國第一高等學校的大門看上去非常氣派，乳白色的大理石穹頂被雕刻成了書頁的形狀，象征著知識與學習，大門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綠植。
進入大門，是一條林蔭步道，兩側錯落著人高的雕像，是諸位在學界有重大貢獻的前輩。此時學校里來去的人果然不多，大部分都三三兩兩，有說有笑，也有一些苦著一張臉，對即將開學的事實非常不能接受。
沒人對他們兩個多看一眼，整個帝國第一高等學校共有師生近五千，陌生的面孔并不稀罕，更何況學校外的人也可以自由進出。
里希特正了正自己的高頂絲質禮帽，今天他出行的穿著比平常略微正式了一些，出門前就早有來學校參觀的打算，對于知識的凈土，里希特自心里是非常敬仰的。
“你說，我們會不會走著走著突然碰見一個老爺爺需要幫助，我們熱心助人之后得知他身份不凡，將我們收為學生？”皮爾斯又開始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吟游詩人的故事里經(jīng)常這么講！”
“不錯，這次的幻想有理有據(jù)?！崩锵Ｌ亟o他潑了盆冷水。
第二天就要進行入學考試，校園里也早已提前做好了布置與指引標識，于是二人沿著標識一路往前走。
里希特一路走一路贊嘆，不愧是最富盛名的學校，即使不看教學水平和資料儲備，光是環(huán)境就讓人心情愉悅。而他和皮爾斯作為貴族，比一般人能從環(huán)境的布置里看出更多的東西，而且兩人來之前在家里自然已經(jīng)看過了不少關于帝國第一高等學校的資料，其中就包括它的藝術性。
“剛才門口的雕像是默文·科佩特大師的手筆，默文大師最擅長人像，尤其專精于眼睛的刻繪，被人譽為‘魔眼默文’的就是他，但大師畢竟也是人，也有自己不擅長的地方，默文大師就不太擅長人身，為了維持作品的精良，那些雕像全都只齊胸而止。”皮爾斯與旁邊的一位少女夸夸而談。
少女叫席琳，皮爾斯的嘴沒有招來需要幫助的老爺爺，但卻被他們碰到了需要幫助的學姐。
輕松跳起來將席琳被風吹到樹上掛著的帽子拿下來之后，皮爾斯便與她聊開了，交談得知了她的姓名，是去年剛入學的一年級生，馬上就要升到二年級了。
席琳也不是那種嬌羞的女性，說起話來大方明朗，不一會兒就聊得火熱，要拉著他們兩個準新生參觀校園，但顯然她自己并不是出身貴族家庭，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導，學習的專業(yè)也不是偏向于建筑和藝術，所以在參觀的過程中她的介紹詞往往都是“這個很漂亮”、“這個很氣派”、“這個我剛入學的時候還差點撞上去過”之類的句子。
皮爾斯忍不住賣弄的心思，于是便有了剛才的那一幕。里希特在一旁看著他向學姐介紹，一言不發(fā)，心里卻在吐槽：到底誰帶誰參觀。
皮爾斯與席琳在前面走著，里希特跟在后面，雙手插在衣兜里，望著校園里的風景，眼神飄忽，時而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說帝國第一高等學校確實是資金充裕，在環(huán)境方面都下了這么大的力，皮爾斯講解的聲音就沒有停下過，席琳時不時“噢~”一聲讓皮爾斯很是滿足。
一行三人來到了機械系教學樓前的廣場，廣場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黃銅雕塑。
“……這個由齒輪、轉軸和連桿組成的黃銅塑像‘動力’，是為了紀念機械領域的先驅，偉大的蒸汽時代的開辟者，能量理論之父哲瑞·奧廷加做出的巨大貢獻和推動力，他是上個時代最灼熱的那一團蒸汽。”皮爾斯講到機械的時候沒有忘記自己的朋友里希特，轉過頭朝里希特笑了笑，但不出所料地看見里希特正一臉崇敬地凝望著黃銅雕塑“動力”，根本沒有理會自己。
席琳問道：“奧廷加先生還活著嗎？”
皮爾斯笑道：“當然沒有，蒸汽時代的開啟是快兩百年前的事了，我想想，好像是新歷768年，哲瑞·奧廷加發(fā)明的蒸汽機正式宣告蒸汽時代的到來……”
里希特聽到這里，皺著眉看向了皮爾斯，蒸汽時代的開啟是新歷769年，蒸汽機的發(fā)明確實是768年，但哲瑞·奧廷加發(fā)明之后并沒有急于公布自己的成果，而是因為家里的事務，推遲了蒸汽機的現(xiàn)世。
捋了捋時間線，里希特正欲出口提醒，卻聽見一個火爆的聲音搶去了自己想說的話：“混賬！蒸汽時代開啟的時間都不記得，還來這里泡妞？！”
“我沒……”皮爾斯顧不得被點出錯誤的尷尬，想先解釋清楚泡妞的問題，他真的完全沒這個心思啊，就是單純的交個朋友而已！
一旁的席琳被說得臉龐通紅，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衣擺，她倒是想反駁，但她哪里會不認識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她要是敢反駁一句，恐怕會被口水洗禮半個小時。
里希特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連維持羅斯柴爾德的優(yōu)雅都放棄了。
一個身材干瘦，衣著隨意，不修邊幅的老頭走了過來，隔老遠里希特就聞見了他身上的機油味。
“你！”老頭指里希特。
“??？”里希特懵在原地，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了？”
“我看你笑得挺開心的，來，你來說，蒸汽時代的開啟是哪年！”老頭背著手，雖然身材干瘦，但身子非常挺，沒有絲毫的佝僂，雖然說是說看里希特笑得開心，但他點里希特回答的真正原因是看見了剛剛里希特想出口糾正。
“是新歷769年，奧廷加先生因為家事耽擱了一段時間。”里希特不知道這人是誰，但看席琳的反應，大概是學校里的老師，最少不會閑雜人員。
“嗯，可以?！闭f完，老頭又轉向皮爾斯，“小子你聽好了，下次再讓我碰到你滿口胡言，我直接找你導師算賬，教的什么東西。對了，你導師是誰？卡格斯還是瓦列里？”
“我……我沒有導師，我明天才參加入學考試?！逼査箍迒手槪€沒入學就被學校的老師逮住了學術錯誤，實在是太倒霉了。
“今年的新生？”老頭也愣了一下，又看向里希特，“你也是？”
里希特點點頭：“是的?！?p> “那你呢？”他又看席琳，沒等席琳開口，又想到什么似的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不用說了，看你那反應是認識我?！?p> “是……”席琳只能僵硬地回答道。
老頭環(huán)視了一圈，目光最后又落在了里希特身上，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開口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
“好的，您問?！崩锵Ｌ毓郧傻鼗卮鸬?，他從剛剛老頭和席琳的對話上確定了老頭確實是學校的老師，而且似乎還不是普通老師，于是對老頭的提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四桿機構存在曲柄的條件？”
“啊……首先需要滿足桿長條件，然后機架不能是最短桿對面的那根桿?！崩锵Ｌ貨]想到老頭會問這種問題，先是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答案。
這種問題基礎學校不教吧？里希特心里想著，他雖然沒上過基礎學校，但是父親給他安排的課程絕對是只會超過基礎學校的內(nèi)容，而不會比基礎學校少。
“勉勉強強，下一個問題，凸輪機構的缺點？”老頭繼續(xù)問。
“最大的缺點是無法平衡慣性力，嚴重的話容易造成事故和人員傷亡，其次有……”里希特找到了上課的狀態(tài)，回答越來越流利。
但老頭卻直接打斷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能了，下一個問題……”
一旁的皮爾斯和席琳看著老頭與里希特的問答，不知道該干什么，老頭好像已經(jīng)把他們忘在了腦后。
“這誰??？”皮爾斯悄聲問席琳。
席琳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邊，皮爾斯叫了她幾聲才反應過來：“什么？噢，這位啊。”她壓低了聲音，“機械系的主任，人稱‘風暴’的戴林·霍爾。”
“嘶……”皮爾斯感到一陣腦瓜子疼，之前以為是被普通老師抓了，沒想到是被主任抓了，雖然是機械系的主任，但難保不會與自己想考的生物系有什么交集。
“你朋友真厲害，霍爾先生很少這么耐心地考校別人了，雖然問的都是機械系的基礎問題，但作為準新生，能答上真的不一般?！毕崭袊@道。
過了一會兒，戴林·霍爾和里希特的問答終于進入了尾聲，戴林依舊板著臉，掛著似乎隨時會咆哮一樣的表情，對里希特說：“不錯，稍微像個可造之才，不像那些光吃不長的?！?p> 皮爾斯覺得老頭絕對在影射自己。
“謝謝。”里希特微微行禮。
“我還有事，先走了。”老頭對里希特的行禮點頭致意，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時間已晚，抬腳準備離開。
“對了?！蓖蝗凰洲D過頭來對里希特和皮爾斯二人說，“明天見。還有，那個泡妞的小子！你明天最好別再犯低級錯誤?！?p> “我沒有！”皮爾斯想為自己伸冤，但老頭已經(jīng)走遠，對他的辯解充耳不聞。
“等等，他說什么？明天見？”皮爾斯后知后覺。
“是的。”席琳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他是考官之一?！?p> “……從這兒到列車站最快該怎么走？我準備收拾收拾回家了?！逼査沟谋砬樵桨l(fā)生無可戀。
“這可是你自己要的老爺爺。”里希特毫無安慰朋友的心思，在一旁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