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友誼

　　漫天的黑色云霧全部停了下來。它們開始飛速收縮、凝聚，變成了一個純黑的看不清面貌的小人。小人也伸出右手，那只手上的黑色逐漸褪去，露出底下肉色的皮膚。瑞貝卡眼神中充滿了希冀。

　　然后，小人再一次爆炸成黑色的霧氣，變得更加狂暴。感知到危險的布蘭立刻給兩人施加了好幾層鐵甲咒，拔出巨人長劍插入地里。默默然瘋狂地攻擊著視野里的一切東西，每一次抽打在屏障上都像是一只巨獸在撞擊。

　　霍格沃茨城堡再一次被擊垮了一大片，石塊仿佛暴雨一樣嘩啦啦落下，帶起紛紛揚揚的塵土，遮蔽住了視野里的一切東西。

　　遮天蔽地的塵霧中，布蘭轉(zhuǎn)了轉(zhuǎn)魔杖，一道狂風(fēng)突然刮起，所有的塵土都被吸進(jìn)了魔杖的杖尖。默默然沒有進(jìn)一步破壞城堡，它狂暴的程度減弱了一些。

　　他看向旁邊的瑞貝卡。他知道現(xiàn)在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瑞貝卡，薩穆爾是被人有意變成這樣的。靠嘴皮子說不動?！彼f，感到每個字都是那么沉重。

　　“我知道?！比鹭惪ㄕf，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我可以結(jié)束這些，”布蘭猶豫了一下，“就是直接把默默然給徹底消滅掉。但是，像他這樣的狀態(tài)，他本人的精神和身體都化作了默默然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如果直接消滅掉默默然，他會不會也……”

　　“做你該做的事情，布蘭?！比鹭惪ㄕf。

　　她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一直仰頭看著天空中的云霧。

　　布蘭嘆了口氣：“也許我不該這么莽撞，解決默默然問題有其他的辦法，不一定就要……”

　　的確不一定就要，他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做過火，把這一大片地方的魔力都抽走湮滅就可以了。雖然這很難……他一直很難把握好力度。

　　瑞貝卡沒有回復(fù)他。他望了望半邊都成了廢墟的城堡，深吸了一口氣。

　　大塊大塊的黑色云霧接二連三地突然消失，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像是有人用鼠標(biāo)選中了一塊又一塊區(qū)域，直接按下了刪除鍵。

　　在短短幾秒之內(nèi)，默默然受到了重創(chuàng)。它聚集起來，朝布蘭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對不起?！币粋€聲音說，“我做不到?！?p>　　默默然在空中停住了，狀態(tài)十分滑稽。接著，它慢慢凝聚成了一個人形，掉到了地上。

　　瑞貝卡沖過去，抱起薩穆爾。薩穆爾緊閉著眼睛，生死未卜。布蘭望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

　　廢墟中，克萊爾·歐·奈爾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她火紅色的長發(fā)扎了起來，小男孩則是一頭淡金色的長發(fā)，湛藍(lán)色的眼睛，虎頭虎腦的很可愛。整幅景象看上去非常溫馨，母慈子孝。

　　如果忽略他們身后被血肉吊起來的眾人的話。

　　在這兩人的身后，歐文、安吉拉、麥格、斯普勞特、弗立維、特里勞妮……進(jìn)入了城堡尋找翠西的人全都被倒吊了起來，他們都睜著眼睛，眼神各異，嘴巴卻都緊閉著，手背在身后。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說不了。

　　“媽媽，把這兩個人也吊起來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嗎？”小男孩甜甜地問。

　　“翠西?！比鹭惪ū瘋卣f，“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p>　　“克萊爾”的臉一陣蠕動，恢復(fù)成了原來的模樣；翠西·肯特倔強地看著他們兩人，沒有低頭。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辈继m冷冷地說，“你沒有招式可以用了。不該這么早現(xiàn)身，對不對？我只需要一個念頭，你體內(nèi)的魔力就會沸騰、蒸發(fā)，你會在痛苦中死去?！?p>　　“謝謝你把戴文送給我，我把它放生了?！贝湮鬏p輕地說，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但是我的生日不是10月22日，我說謊了。”

　　“我早就知道了，翠西?！比鹭惪ㄕf，“我去你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謝謝你沒有揭穿我?！贝湮骶狭艘还?。

　　“我還知道你在神秘人手下做事。”瑞貝卡絮絮叨叨地說，“我太熟悉了，食死徒們的做派。我知道你接近我是因為布蘭。維多利亞拒絕了你，歐文和安吉拉經(jīng)驗太豐富，處久了就會被發(fā)現(xiàn)，只有我看上去就是個傻女孩，又蠢又懦弱又天真，愿意去相信一份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友誼。”

　　翠西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你也不是格蘭芬多畢業(yè)的，你是德姆斯特朗的人。你裝作格蘭芬多畢業(yè)生是為了套布蘭近乎，你一直和我說你想追他，其實就是想潛伏在他身邊做間諜?！?p>　　“都是在你去了我家之后知道的嗎？”翠西問。

　　“有的是，有的不是。就像你對薩穆爾下手了，是我今天才知道的?！比鹭惪ㄕf，“但是我知道你，我了解你，翠西，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是那種缺友誼的人，我也是。我在斯萊特林從來沒有找到過朋友，如果不是我父母，我早就可能和食死徒同流合污一拍即合了。”

　　“你有父母。你還有弟弟。家人是你生活中唯一的光。我沒有。”翠西慢慢地說。

　　瑞貝卡耐心地聽完這句話，說：“不，你的生命里即便沒有光芒，也掩蓋不住你內(nèi)心的善良。你從小就被黑巫師收養(yǎng)，被訓(xùn)練，卻依然善良如初。

　　“我知道比利時海邊的燒烤聚會上你和我的悄悄話不是假的，我知道你告訴我們你的生日是為了在萬圣節(jié)這些事情之前體驗一把和朋友們歡聚的感覺，我知道你酒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對未來的迷茫，對命運的猜忌，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的后悔。

　　“你沒有選擇，我很想殺了你。但我不怪你。真正該死的是神秘人，是那些內(nèi)心不能容下友誼、美食、睡前的晚安和街邊小攤的酒的人。不是么？”

　　翠西眨了眨眼睛，她眼睛里閃著淚光，但她倔強地沒有讓它們流下來。

　　“我沒有選擇?！彼f，“我從沒有做過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命運就是作為一個棋子，在規(guī)定好的道路上，按照他們想要的去運作。他們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p>　　“那天在路上，我們在逛街，我說那座房子以前是瘋?cè)嗽?，你開玩笑說那是為你打造的。”瑞貝卡打斷了她，“你說你這輩子沒有為誰而活過……你說你沒有干過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可以?！?p>　　布蘭盯著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小男孩一言不發(fā)，似乎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翠西松開了牽著他的手。

　　“我原諒你。因為我從來沒有過像你這樣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所有事，但我不愿去戳穿，我情愿緊緊抓住這段情誼?！比鹭惪ㄕ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