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了師父,緋洛想著通知依菲利爾一聲,她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吧。
“死哪里去了?你這個臭小鬼!”
緋洛剛進屋,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怎么了?”緋洛歪頭問,“我就是出去散散步?!?p> “散步!你是傷員,傷員??!知道嗎?”依菲利爾扯著嗓子喊。
“啊,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好了的?!本p洛笑著說。
“切,別撒謊了,裝的一點都不像,”依菲利爾撇嘴,“受了那么重的傷,怎么會說好就好?”
“好了的,”緋洛翻個跟斗,“你看……”
“喂,臭小鬼,你可別給我亂來??!”她連忙撲來檢查,“咦!真的好了?你是怪物么!”
“喂,依菲利爾,”緋洛靜靜凝視她,“你在關(guān)心我么。”
記事以來,緋洛就沒有被人關(guān)心過,有些怪怪的。
“切,臭小鬼,”依菲利爾撇了撇嘴,有些臉紅,“沒事說什么煽情的話啊,照顧傷員,根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掳。 ?p> “吶,依菲利爾,你是個好人?!本p洛笑了。
依菲利爾怒聲說:“臭小鬼,你敢取笑我?!?p> “嘻嘻,你真好,依菲利爾?!本p洛笑嘻嘻地看著她。
“油嘴滑舌!”依菲利爾翻了個漂亮的白眼,“長大了,肯定不是個好人!”
“吶,依菲利爾,”緋洛忽地眨著眼說,“我拜師了,師父就是老爺子?!?p> “什么!真的嗎?”依菲利爾一把抓住緋洛,暈開了笑臉。
又忽然,眼睛一瞇,變得危險起來,似乎帶著殺氣,“喂,我說你這臭小鬼,該不會是,在哄我開心吧,嗯!”
“啊,沒有的事!”緋洛連忙搖頭否認,“是真的??!”
“真的嗎?”依菲利爾不信。
“喂,依菲利爾,”緋洛撇嘴甩開她的手,“只有你才會用那種無聊的把戲哄人開心吧!”
“那個……”她撓頭假笑,“嘿嘿,你真是太棒了呢,臭小鬼!”
“哼!”緋洛斜眼,“太假了吧,真是夠敷衍的。”
“嘛,嘛,小孩子就不要太在意這些細節(jié)了啊,哈哈!”依菲利爾顧左右而言它,“那個……跟老頭學劍很辛苦的,臭小鬼,確定能行嗎?”
緋洛抬起頭,一雙大海般深邃迷人的眼睛看著她,眼神里似乎有一汪亮光在閃耀,一對修長的眉毛輕輕一揚,就如刀劍齊出鞘一般。
這個小男孩,只有十歲大的小男孩,用一種成人的口吻,緩緩地說道:“沒有什么行不行的。”
“什么?”依菲利爾愣了愣。
緋洛微一瞇眼,咧嘴笑了笑,說道:“因為,我是亞蘭斯·緋洛?!?p> “啊……臭小鬼,少臭屁了啊!”
“嘻嘻!”
“喂,臭小鬼,少給我嬉皮笑臉的!”
“哦哦?!?p> “混蛋!臭小鬼,給我正經(jīng)一點啊!”
……
翌日清晨。
太陽剛剛升起,浸染天邊一抹紅霞,和煦的陽光透過櫻花樹枝撒下,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微風吹動橫斜的櫻花樹枝,那粉紅花瓣也伴著清風起舞,帶來陣陣沁人的清香。
一老一少,兩人面對面站在櫻花樹下,緋洛躬身向卡勒貝克行禮:“弟子亞蘭斯·緋洛,拜見老師?!?p> “嗯,”卡勒貝克撫著長須微微一頷首,用蒼老嘶啞的聲音緩緩地說道:“小子,你可知道,劍客,是什么樣的存在?”
“我知道的,”緋洛點頭說道,“您說過,劍客,以心為刃,可殺,亦可護,是殺是護,全在一念之間,是自由的存在?!?p> “這只是一部分,”卡勒貝克微一搖頭,“小子,在學劍之前,老朽就和你說說這劍客之道。”
“老師請講?!本p洛凝神傾聽。
“吁……”卡勒貝克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渾濁昏暗的雙眼看向天空,滿是風霜而枯槁的老臉上,露出一幅唏噓的樣子,“這劍客,大抵可以分為三類。
這第一類劍客,大多數(shù)是劍術(shù)一般,在大海中的地位也一般,人數(shù)卻最多的用劍之人。
對于這類人而言,劍,就是一件工具,他們所孜孜追求的,不過是劍所帶來的一些虛名而已。
這一類劍客,通常因為欲望而算計太多,終究無法做到劍的極致。
就算在劍術(shù)上能夠有一番成就,但在劍道上,他們通常都會郁郁而亡。
第二類劍客,把劍作為防身手段,所追求的是如何發(fā)揮劍的最大作用。
對于這類人,劍,只是一種防身的手段,為了自身的安全,他們會追求如何提高劍術(shù)。
但這一層的頂峰,依然是術(shù)的境界,因為對于劍,他們領(lǐng)悟的是招式,而不是道,所以,他們的成就,也就是劍術(shù)大師的境界。
最后一類,視劍為終身的追求,窮其一生,都是在劍道上摸索。
這一類人,通常是超脫與俗世之外的。
這一類人,也往往是不快樂的。
他們有的因為追求而放棄一切,所以顯的孤僻。
他們有的因為肩負責任而終日郁郁寡歡。
他們有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客死他鄉(xiāng)。”
卡勒貝克的聲音如老鴉啼鳴般嘶啞難聽,有一股椎心泣血的悲痛,滿是褶皺的眼角滲出淚來,枯槁殘缺的身軀站在櫻花樹下,有一股說不出的落寞悲涼。
這些話,卡勒貝克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雞同鴨講一般無用,他卻每次都是落下淚來,這是他身為一名劍客的悲傷,他是一名不快樂的劍客。
卡勒貝克默默拭去眼角的老淚,調(diào)整心緒,渾濁的雙眼注視著緋洛,低沉嘶啞的緩緩說道:
“那么……你愿意成為哪一類劍客?小子!”
緋洛凝神傾聽,一番說辭將他深深吸引,不由沉醉其中,眼里奕奕有神,似有光閃耀,聞言這才驚醒過來,沉聲道:
“劍客,當然是要以劍為終生的追求,在追尋自由的道上摸索,窮其一生,也不會放棄?!?p> “好,很好!”卡勒貝克老懷大慰。
以前,雖也不乏一些人說些好聽的話,來糊弄他這個老東西,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以往,老者從緋洛的眼中看到了真誠。
精神陡然一震,卡勒貝克的音量不由拔高了幾分,一扶掛在腰間的長劍,昂起蒼老的頭顱,說道:
“對于一名真正劍客來說,他們付出全部心力與生命,能否最終領(lǐng)悟劍道,能否成為世界第一,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是不是看得到自己追求的道,能不能不為所動的,堅定的走下去,他們的道,他們的劍,能不能護住要護的人。
所以,劍,是護,一身護得身后安,吾之身前,便是界線;吾之身后,不存丑惡之輩?!?p> 不遠處,依菲利爾同樣佇立在櫻花樹下,踮起腳尖看向那一老一少,時而微微蹙眉,時而輕輕搖頭,時而淺淺微笑……不覺櫻花已落滿了肩頭。
櫻花樹下,陽光撒在卡勒貝克枯槁殘缺的身上,顯得虔誠而肅穆,孜孜不倦的灌輸關(guān)于劍,關(guān)于劍客,關(guān)于劍道的理念。
“對于劍客來說,內(nèi)實精神,外示安儀,應(yīng)該是貫穿修劍一途的原則。
唯有誠于人,誠于世,求得一顆心剛,方證劍之煌煌真意。
唯有誠與己,誠與心,求得一念無懼,方證劍之滔滔真形。
唯有誠于劍,誠于道,求得一心不悔,方證劍之泱泱真神。
所以,劍,是誠,一念至誠為天人。
劍,又是道,一心求得天人道,一招得悟,天地涅槃。
因而,劍,就是護,就是誠,就是道。
而道,也是劍。
它們,都是一個信念,一個在人世間護己愛,在天地間證己身的信念。
一念,無懼,無悔?!?p> ……
劍指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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