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魚肉
終于,還是逃不掉嘛?
夏天的蟬,冬天的雪,都逃不過那場命中注定的糾纏。她早就應該想到的,有的人是命中無法回避的坎坷,只不過這次直面易長安是她……沈明朝。
對啊,陳滔滔早已尸首分離。她和他本就是應該如此,無冤無仇,亦再無糾葛。
沈明朝眼底的情緒復雜,只暗淡一霎,便恢復了光彩。
她在想應對之策,一口否定她不認識什么茍日新便是了。她在怕什么呢?
不怕不怕,勇敢明朝,不怕困難!沈明朝緊握胸口,自我安慰的投入,直到……
“陛下!”
侍衛(wèi)的一聲如同石破天驚,整個刑部大牢應聲跪下,沈明朝看著他們在地上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了然,來了。
這是這一世第一次見他,一樣的眉目,一樣的白皙,是她朝思暮想的常安啊。
如果可以忽視那溫柔下的涼薄和陰鷙的話。
他倒是一點沒變。
“她是什么人?”
易長安看著在一堆跪迎官員中獨立的沈明朝,不耐煩地一指。
沈明朝面完表情,心里卻滿是不屑,什么人?我是你的心上人!心中憤懣不平,但隨后她就聽見了自己顫顫巍巍的聲音
“民女沈明朝,家住杏花巷?!?p> “杏花巷?茍日新怎么會和那里的人有瓜葛”
沈明朝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知道他是在嫌棄自己,于是更加憤懣不平,你竟然還敢嫌棄我的出身?我家國公府怎么沒的你不知道?。?p> “不是不是,民女不過是一個在杏花巷彈棉花市井小民,怎么會認識那樣的大人物呢,不過是被脅迫罷了……”
沈明朝看著自己的狗腿樣,已經不認直視了,果然,她看見易長安的眉頭更加緊蹙了。
“陛下,這女子實在嘴硬,看了若不上刑怕是問不出什么……”
哦~看了不止她一個人看見那陛下緊蹙的眉頭,這就要用刑了嗎?這刑部的大官真是草菅人命啊。
“不必了,放她回去吧。”
沈明朝覺得他聲音從沒這樣好聽過,不過,這不是易長安的人設?。繍勖袢缱拥娜示??這怕不是個假的……
“陛下,這是女子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了,不能放?。 ?p> “是啊,陛下不能放?。 ?p> 沈明朝心里不知道怎么形容這些大大小小的獄卒,就又聽見他開口:
“你們抓了這么長時間,就抓了一個她?你還敢提這是唯一的線索?!?p> 沈明朝看見,她手指的方向分明是自己。
哦吼,果然呢,還是嫌棄我。
這些還在地上的官員從沒得到能站起來的允許,只得匍匐在地上,想繼續(xù)開口,卻不敢再忤逆易長安一分一毫。
呵,果然還是他,看把這些刑部大員嚇得,果然我的男二我最了解……
“我也累了,隨他去吧”
易長安竟然在輕聲嘆息,沈明朝這下又和地上的大員們一樣,升起滿心疑問,他竟然要放了茍日新!他要放過一個與他為敵的人!
這不是我認識的易長安!絕對不是!沈明朝心底在怒吼,甚至沒注意自己身上的枷鎖已經被解開。
如釋重負。
“走吧?!?p> “好的?!?p> 他放她走了,她終于反應過來,呆呆地點頭,快步走出這暗無天日地刑部大牢。
這瓜葛來的快,走的也快,這就是最后一面了吧,那既然這樣,就再看他最后一眼,沈明朝回頭看見他挺拔的背影,那牢中唯一的光束就打在他身邊的稻草上,他倒是半步也不愿沾上那光。
又清冷又孤獨,似乎那籠罩在龍袍周身上的陰鷙也隨風而逝。
此生你坐你的江山君臨天下,我彈我的棉花詩酒趁年華。余生我們全部的交集不過是你是我上元節(jié)會在仰望城門時看見的君王,我是你城門下忠誠不二的臣民,僅此而已。
“還不走!”
有人在催促她離場,不讓她繼續(xù)用悲情渲染這場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別離。
“民女告退?!?p> 沒人回答,也沒人注意她的離場。
重見陽光,外面熙熙攘攘,讓沈明朝短暫的忘記了易長安的反常,她也不愿再去想。他還能感覺到累,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為什么他一定要做一輩子孤家寡人呢……
“沈明朝!你管好你自己!”
一嗓子把她從風花雪月喊回現實。
來人是誰?是沈明朝在這個世界里新結識的大胖鄰居……
“你一個彈棉花的,藏啥朝廷欽犯,官方的人你也敢惹是不是!”
“大胖啊,都是誤會誤會,你不要激動??!”
沈明朝看著在大牢前跺腳跺得震天響的大胖子,真害怕他也被抓進去,罪名是損壞公家青石板……
“走啦走啦,沒事了……”
沈明朝帶大胖回杏花巷,還特地送了倆雞蛋,以表她感謝他接她回家。
“沒事明朝,我是被大家派來的,他們都說我壯實壓得住你身上的霉運?!?p> “原來是這樣……”
沈明朝其實想辯解她今天一定都不覺得倒霉,她多幸運啊,進了刑部大牢還能出來,本來再也見不著的人她都能再見最后一面。
罷了,還是過她的日子吧。
那只老母雞這兩天下的兩個蛋剛剛給大胖了,那只吃咸菜也有點對不起現在剛“劫后重生”的自己。
去買菜吧。
聽大胖說今天江上的魚還不錯。不如去搞兩尾回來。
江魚配西娘的豆腐,自是別有風情。如果沒有在吃完后看見茍日新蹲在自家房梁上,那更是不錯。
沈明朝不敢聲張,刷好碗,放好,然后關上門,靜靜地等房梁上的人下來。
“姑娘好眼力。”
聽到茍日新的稱贊沈明朝不想搭茬,心想你那樣大的人,在人家的房梁上,我又不瞎……
“你為何被官府追殺。”
沈明朝在官府處特地停頓,其實在心里想問的不過是易長安罷了。
“兔死狗烹罷了”
沈明朝聽見他苦笑,心中不解,易長安再如何,也不是一個會殺功臣的人設。
又看今日茍日新的窘迫,又難以想到別的理由。
“那,會不會是誤會?”
“誤會?”茍日新不禁冷笑。
沈明朝看著心中發(fā)毛,又不敢多言。畢竟現在她們不過見過兩次面,憑誰問都是不熟。
“那委屈你了……”
沈明朝干巴巴的安慰道。
“不委屈,倒是連累姑娘去大牢走一遭?!?p> 還算你有良心……
“姑娘放心,茍日新今日有愧姑娘,日后定報答姑娘的恩情,再給姑娘賠罪!”
沈明朝一聽報答,眼睛一下雪亮起來,不過現在茍日新衣衫襤褸的樣子,實在不能讓人指望……
“好的,等你哦?!?p> 任誰聽了都知道她不過敷衍他,但是為什么好像茍日新真的當真了呢?
不會要以身相許?
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