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奕給楚緣包扎好傷口,剛站起身來,楚緣便感覺到自己身下有江水涌上,低頭一看,許是竹筏過于破舊,加上先前箭矢的紛紛穿插,此時已不堪于重負,隨時都會散開。來時,他曾問她若竹筏散了,她該如何辦,現在這糟糕的局面果然出現了。楚緣不禁暗罵了他一句烏鴉嘴,連忙一手撐在竹筏上,站起身來,讓他帶著她迅速離開。
他身體一僵,站著不動。
眼見江水越涌越多,而對面的人對如失了魂般毫無反應,楚緣登時拔高音量:“你還杵著做甚,等死嗎?”
李玄奕動了動,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欺近她身前,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
楚緣身體一僵,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濕透的衣裳,相互廝磨,她有些別扭地掙扎了下,終是執(zhí)拗不過他的力道,漸漸就安靜下來,趴在他的背上。
李玄奕眺望了一眼江流,眸光暗了暗,閉了閉眼,便睜開,一個腳勁扥在竹筏上,十來根浮竹瞬間四分五裂,散開了。他隨腳一踢,勁力一激,浮竹紛紛作為飛射而出,落在浩浩江面上。楚緣被他帶起,如飛鳥一般,縱悅數丈,落足在浮竹上,借力再起,憑借連接有距的浮竹之力,一路鳧水,抵達了江岸。
江岸上,出現十來個護衛(wèi),正滿頭大汗地趕來。就到近處時,杜弘這才注意到主人,渾身透濕,衣袖上還少了一大片,他身后還背了個受傷的楚緣。他大吃一驚,當即單膝跪地請罪。
隨即眾人也跟著跪倒。
李玄奕眸光一掠,落在眾人的身上,俊美的臉龐毫無笑容,話語帶上了冰霜陰霾與冷峻在眉宇交織,俊顏格外懾人:“按我吩咐,四處搜查,務必將行刺之人揪出來?!?p> 眾人心神一凜,頷首應是,各自散開行事。
杜弘見主人雖青衫盡濕,稍顯狼狽,但是并無受傷,暗松了一口氣。他打量著楚緣,見她安靜的趴在自家主子的身上,背上的衣裳被血跡浸染了一大片,顯是受傷極重。他連忙將目光投向,對他詢問,道往西走五里路就是寒香鎮(zhèn),是否前去落腳。
顧及到楚緣的傷情,李玄奕不敢稍做耽擱,立即頷首同意,剛走了兩步,便聽見他背上的楚緣掙扎要他將她放下來。
以為她要逞能自己走,佯裝沒聽見,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見對方毫無反應,楚緣只好忍著痛,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拍打了下他的肩膀:“暗器上有毒?!?p> 李玄奕一驚,忙尋了個隱秘之處,將她放了下來,見她嘴唇發(fā)紫,花容血色盡失,便知暗器上果真萃了毒,眸光瞬間沉寂下來。
兇手必是不想無功而返,便在暗器上淬了毒,而此毒中后并不會立即發(fā)作,讓人不易察覺。他們江登岸,已耽擱些了時候,毒性早已蔓延,毒若入骨,進入心脈,再想施救怕是回力無天。若是中了這枚暗器的人是個不識水性,且......
他強行斂住心神,朝杜弘伸手要了把匕首,并吩咐他去尋些止血的草藥來。
杜弘應了一聲,當即施展輕功而去。
荒野之中,只剩下了二人。他“刷”的一聲將匕首拔了出來,又取了隨身的火折子,點火將匕首燒紅。他目光在楚緣身上凝定片刻,輕聲問道:“你可愿意信我?”
楚緣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目前的傷勢,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剔骨挖肉,剔除出暗器和它所帶的劇毒。只是她背上的暗器插得太深,若是將暗器拔出來,萬一血流不止,她便會有性命之憂,可要是不拔,毒便會入心脈,拔與不拔,風險皆在。楚緣睨了一眼,難得見到他也有緊張的時候,輕哼一聲:“我這只胳膊若是廢了,我就砍了你的胳膊來賠給我?!?p> 幸好她身上隨身帶了一瓶從鬼神醫(yī)那打劫過來的護心丸,暫且能護住她的心脈。她剛從懷里摸出一個玉瓶,就被伸手奪了過去。
無奈傷口疼得厲害,楚緣也顧不上與他糾纏,氣息微弱地吐出幾個字:“這是護心丸,一顆便好。”
李玄奕點頭,從那只玉瓶里倒出一顆黃豆大小、通體雪白的藥丸,遞到她嘴邊。楚緣小臉微微一紅,張嘴吃了下去。
吃完藥,李玄奕給她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自己順勢在她身后盤腿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拆開她身上那條被鮮血染紅的布條,又小心翼翼地拉扯下她右肩上的衣裳,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她香肩上,潔白如雪的肌膚上一個淤黑的傷口在源源不斷得留著黑血,讓人觸目驚心。他并非是什么沒見過血腥之人,但他的心口隨之狂跳了下。
他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氣,在她的傷口處比劃了一圈,隨即匕首刺入她的肌膚,沿著暗器刺入的地方,繞著圈均勻有力地剔著骨肉。
一股錐心之痛,席卷了她整個人,楚緣雙目緊閉,牙關緊咬,額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子滴落。
李玄奕看著她脖頸、香肩處的已經冒著密密麻麻的汗水,卻還在極力的隱忍著,啞然說道:“疼,你就喊出來?!?p> 此話一出,竟惹得楚緣委屈的破口大罵了他一句“混蛋”。
傷處的黑血一時噴涌而出,他迅速出手,封住她傷口周遭的穴位。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手心上的汗浸濡濕了他握緊的匕首柄,但剔除的動作穩(wěn)定無誤,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俊顏上汗水直沁。
很快,暗器已經順利地剔除,楚緣的肩胛處卻留下了一個洞,一片血肉模糊。剛扔了匕首,楚緣就癱倒在了他的懷里,一動不動。他順勢將她抱在了懷里,慢慢地低頭,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垂散在她肩頭的那片又涼又軟的發(fā)絲里。
杜弘從滿山雜草中尋到了一些能止血的草藥,這些年隨著李玄奕出身入死,時常都會有一些傷,對各類草藥漸漸也有些認識,尋幾味止血的草藥,不在話下。因他心里惦記著安危,不敢貪多,粗略尋了些便急急往回趕。
察覺到侍衛(wèi)歸來,李玄奕慢慢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草藥可采回來了?”
杜弘點頭,一個箭步上前,將采來的草藥恭敬地遞上,便退在一旁。李玄奕徒手將草藥碾碎,碎渣和藥汁敷在楚緣的傷處。許是被草藥的汁液刺激到了,楚緣雙眼不睜,眉睫輕顫,呼吸急促,卻是醒不過來。
李玄奕瞬間錯愕了,連喚了她兩聲,卻得不到回應,又見她臉色潮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伸手觸摸了她額頭,竟然起了高熱。他凝著眉,從自己的另一只衣袖上撕下布條,動作利索地給她包扎上。
不出片刻,傷口已包扎好。
“她寒氣入體引發(fā)了高熱,必須盡快醫(yī)治?!彼敿幢称鸹杳缘某墸愿蓝藕敫?。
杜弘一驚,何曾見過主子這般慌忙過,連忙抬步跟上。
到了寒香鎮(zhèn),他們就近擇了一家酒店落腳,見屋檐下擺著幾張桌椅,四周冷清無人。杜弘上前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