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鎮(zhèn)北邊的樹林,原本是一片廣袤的平原,但在戰(zhàn)火的洗禮下,如今的這里早已沒有了植被,只是個荒原。破碎的盾牌和兵器散落在這里,人和馬的尸骸隨處可見,焦黑的地面嘗嘗會落滿尋覓食物的烏鴉,腐臭和硝石的味道縈繞于此。
肖恩踏進荒原中,驚起成片的烏鴉,不過那些烏鴉并不會飛遠,只是在低空中徘徊了幾圈又落回尸骸旁邊繼續(xù)啄食。
他看到了荒原盡頭龐大的建筑物,是座古老的城堡,那里就是弗蘭男爵的根據(jù)地,東湖鎮(zhèn)的人們都叫它“野豬堡”。
主動來找弗蘭男爵是肖恩自己的主意,他不了解弗蘭男爵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但他知道像這種能夠在亂世下?lián)匾环降念I主,多半都有些手段。既然從恩瑪隊長口中得知了男爵要見他的消息,那他最好還是主動一些,否則說不準哪天就又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
肖恩走的很慢,也很謹慎。因為就在他踏進荒原的那一刻,劍柄上晶石里的液體便沸騰起來。憑肖恩的經(jīng)驗,這種尸骸遍野的地區(qū)總少不了掠尸鬼的盤踞,它們以腐肉為食,長相類似腐爛的大蝦,體型接近成年人類大小,渾身散發(fā)著惡臭。
“出來吧,嘗嘗狩魔劍的味道!”
肖恩把長劍舉在身前,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因為他已經(jīng)嗅到了周圍愈發(fā)濃郁的尸臭,這是掠尸鬼正在靠近的信號。
噗滋!
沒注意腳下的肖恩踩到了一塊腐肉,這黏糊糊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真是臭死了,好惡心!”
正在這時,距離肖恩不遠處的幾具尸骸突然爆開,三只丑陋的掠尸鬼從尸骸中鉆了出來,它們身上都沾滿了那黏稠的腐汁,嘴里還咀嚼著沒來得及咽下去的腐肉,貪婪的盯著肖恩。
肖恩熟練的壓低了身體,抬劍瞄準離他最近的一只掠尸鬼的眼睛狠狠的刺了過去。
掠尸鬼的行動完全依靠本能和野性,所以當肖恩這一劍刺出時,這只掠尸鬼剛好也向他撲來。就聽“噗”的一聲,長劍刺進掠尸鬼的眼珠,從腦后穿出。
另外兩只掠尸鬼見到同伴被殺,立刻發(fā)狠,也瘋狂的向肖恩撲來。
肖恩側(cè)身閃過其中一只,然后就地翻滾又躲過另一只的撲咬,同時劍光一閃,劃開了它柔軟的肚皮,登時內(nèi)臟掉落下來,這第二只掠尸鬼也一命嗚呼。
“來吧,該輪到你了?!?p> 說完這話,肖恩沖向最后一只掠尸鬼,他雙手握緊劍柄,用力的向下砍去。
可這只掠尸鬼顯然吸取到了前面兩只的教訓,只見它連滾帶爬的避開這一劍,隨后揮起刀鋒般銳利的爪子抓向肖恩的臉。
這種無腦的進攻對肖恩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旋轉(zhuǎn)了一下身體,讓掠尸鬼的利爪落空,然后再次劈砍一劍,干凈利落的砍下了掠尸鬼的頭顱。
不過危機并沒有解除,就在肖恩準備繼續(xù)向野豬堡前進時,身后忽然傳來了野獸的嘶吼聲。
他轉(zhuǎn)身一看,一頭谷倉般大小的蝎尾獅從樹林里跳了出來。
這個龐然大物應該是聞到了掠尸鬼的氣息,想要飽餐一頓的,可沒想到卻和肖恩碰上了面。
“看來露娜的父親應該就是被你吃掉的。”肖恩退后幾步,拉開了和蝎尾獅的距離,將狩魔劍插在地上,念起了咒語,“霍姆格德,深淵凝視,埋葬一切罪惡吧!”
蝎尾獅怒吼一聲,起身就向肖恩奔來。
忽聽得“喀啦”一聲,蝎尾獅腳下一空,地面像魔鬼張開的血盆大口,瞬間將它吞噬進去。
與此同時,肖恩拔起長劍,反握在手中,縱身一躍,跳入深坑。他踩在蝎尾獅的頭頂上,用力將長劍向下一插,滾燙的鮮血頓時順著長劍血槽噴涌而出,飛濺到他的身上、臉上和嘴里。
受到重創(chuàng)的蝎尾獅變得更加兇猛起來,它奮力跳出深坑,瘋狂的在地面上翻滾,想把肖恩甩下來。
可肖恩牢牢的抓著劍柄,任由蝎尾獅折騰就是紋絲不動,他知道這一劍已經(jīng)足夠要了蝎尾獅的命,只不過他要等這龐然大物自己把最后一絲氣力耗盡。
也不知道這頭蝎尾獅是不是平常吃的太好了,它足足折騰了近兩個多小時,才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
此時的肖恩已被蝎尾獅甩的頭暈腦脹,他慶幸自己之前沒有喝太多的酒,不然現(xiàn)在他一定會吐得天昏地暗的。
又過了大概半小時左右,蝎尾獅終于安靜了,肖恩拔出長劍,順著它的鬃毛滑落下來,來到地面的那一刻,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如釋重負的看了蝎尾獅的尸體一眼。
“就算是替露娜小姐的父親報仇了吧,這樣至少我會覺得金幣拿的心安理得一些?!?p> 這次總算是徹底解除了危機,肖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向野豬堡的方向,忍不住再次皺起了眉。掠尸鬼也好,蝎尾獅也罷,這些魔物對狩魔人來說都是家常便飯,而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弗蘭男爵,這在肖恩眼中可比對付魔物要麻煩許多。
不久后,肖恩來到了野豬堡的外面,只要再走過面前的這道吊橋,就算是正式踏入了野豬堡的地面。
“他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他好像是個狩魔人,你看他背上的劍?!?p> “狩魔人?是恩瑪隊長在東湖酒館看到的那個狩魔人么?”
“應該是吧,東湖鎮(zhèn)還有別的狩魔人么?”
“那為什么恩瑪隊長沒回來,男爵不是派他去找那位狩魔人了么?”
“誰知道啊,你怎么不直接去問他呢?”
肖恩有些無奈,他從來到這里時就在聽這兩個守橋的士兵當面議論著自己,可這兩人硬是把他當成了空氣,晾在這里視而不見。
“關于我的問題,你們是不是應該直接問我?”肖恩忍不住打斷了兩名士兵的談話。
“也對,那你是誰?叫什么?來這里做什么?”其中一名士兵問道。
肖恩指了指另一名士兵,說道:“他剛才已經(jīng)給你答案了,我就是那個男爵派恩瑪隊長去找的狩魔人,只不過我是自己來的?!?p> “真的是你啊?!蹦鞘勘呓鼉刹?,圍著他上下打量著,“那恩瑪隊長呢?”
“他有些太過熱情了,所以我叫他先冷靜一下,帶我去見男爵吧?!毙ざ鲀墒謹傞_,若無其事的說道。
“冷靜一下?”那士兵玩味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士兵,然后兩人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跟我來吧?!?p> 于是,這名士兵帶著肖恩,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過吊橋。
這野豬堡遠看只是座城堡,可當肖恩走進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城堡的下面其實還存在著一個村莊,里面住了許多人,相比較而言,東湖鎮(zhèn)都顯得地廣人稀了。村民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雖然生活很貧窮,但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寫著滿足這兩個字。這樣的景象,讓肖恩對弗蘭男爵平添了幾分興趣,畢竟從東湖鎮(zhèn)那些人嘴里聽來的有關弗蘭男爵的印象似乎并不太好,而且恩瑪隊長的行為舉止又給男爵的兇殘昏庸增色不少。
“這些都是男爵的人?”肖恩試探著問向前面帶路的士兵。
士兵頭也不回的說道:“只是住在這里的村民而已,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東湖鎮(zhèn)的人,也有一部分是從各地逃亡到這里的?!?p> “這么說,是男爵收留了他們?”
“可以這么說吧?!?p> “看來男爵也沒那么壞。”肖恩隨口夸贊了一句。
那名士兵聽到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誰說男爵是壞人了?別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一會兒見到男爵后,你最好別亂說話,看到那些木樁了么?空出來的還有不少,你應該不想被釘在上面吧?!?p> 肖恩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在城堡的門口立著一排木樁,有幾個木樁上都釘著人,有的還流著新鮮的血液,有的已經(jīng)被烏鴉啄得體無完膚。他再仔細一看,那個流著新鮮血液的正是東湖酒館的老板。
肖恩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士兵后面,他心里越來越好奇這弗蘭男爵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看來要想知道答案,還得等見到弗蘭男爵后再分辨了。
“站住!他是誰?”
士兵帶著肖恩來到城堡門口,被一名守衛(wèi)攔住。
“他是東湖鎮(zhèn)來的那位狩魔人肖恩,弗蘭男爵點名要見的客人。”士兵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那守衛(wèi)趾高氣昂的樣子神似恩瑪隊長,他圍著肖恩看了一圈,說道:“你背上的劍應該不是裝飾吧,把劍留在這里再進去?!?p> 狩魔人從來不會和狩魔劍分開,這是狩魔人的信仰,也是狩魔人的命。
“抱歉,我甚至可以不穿衣服,但絕對不能把劍交給你?!毙ざ骰卮鸬暮軋远?,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那守衛(wèi)一聽這個,立馬瞪起了兩眼,對他說道:“我沒有再和你商量,把劍給我!”
說完這話,守衛(wèi)伸手就要去摘肖恩背后的劍。
可肖恩怎么會給他這個機會呢?見守衛(wèi)的手剛伸過來,肖恩轉(zhuǎn)身就是一拳,重重的砸在他的臉上,頓時就把守衛(wèi)打翻在地。
“你忘記這是哪里了么!”
見守衛(wèi)被打倒,那名帶路的士兵也當即翻臉,抽出鋼劍就向肖恩劈來。
肖恩敏捷的閃過劍鋒,抬腳踹在士兵的胸口上,那洶涌的力量直接將這名士兵踹進了旁邊的木箱里。
他這么一鬧,城堡的門立刻開啟,從里面跑出來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守衛(wèi),將肖恩圍住。
肖恩看著這些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他們持劍的動作都很標準一致,應該是受過軍隊的專門訓練,這讓他推斷出弗蘭男爵可能有過軍旅的經(jīng)歷。
正當那些守衛(wèi)準備一擁而上的時候,城堡里又走出來一位長者,他的樣貌令肖恩過目不忘。長者有著一對鷹隼般犀利的眼睛,高挺又狹長的鼻梁,臉上的皺紋深的像是被刻刀刻過。
長者大聲的咳了一下,那些守衛(wèi)立即往兩邊退去,給長者讓出了一條路。
他背著手緩慢的走到肖恩跟前,說道:“跟我走吧,男爵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這時,那名被肖恩打倒的守衛(wèi)捂著血流如注的鼻子,爬起來喊道:“他還沒把武器摘下來呢!”
長者瞥了他一眼,根本沒再理會他,轉(zhuǎn)身就往城堡里面走。
肖恩會意的跟了上去,不過他把一只手刻意背在身后,沖著那名守衛(wèi)的方向豎起了中指。
“野蠻的怪胎,我記住你了!”那名守衛(wèi)不敢再對長者說什么,可看向肖恩的眼神就像要把他活活吃掉。
一波三折,肖恩總算是踏進了野豬堡,他跟隨長者一路前行,期間還順便參觀了一下這座城堡的裝潢。
不得不說,這弗蘭男爵的品味不算很差,只是有些張揚。城堡雖然古舊,但裝潢十分考究,隨處可見的油畫,每一幅都是名家名作,價值連城,就連燭臺和吊燈也同樣盡顯著奢華和精致。
當長者帶著他走進城堡頂層最里面的房間后,肖恩終于見到了弗蘭男爵,他本以為男爵會是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茬,大腹便便的壯漢,可沒想到此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卻是一位骨瘦如柴,尖嘴猴腮還透出幾分斯文的小個子。
“你就是弗蘭男爵?”肖恩面帶懷疑的問著。
只聽長者又是咳了一聲,仿佛是在提醒著他,然后便恭敬的退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你是狩魔人肖恩?”弗蘭男爵沒有回答,反而又問起了他。
“我以為令人聞名喪膽的弗蘭男爵會更高大一些的?!?p> “我也以為狩魔人會更有禮貌一些的?!?p> 肖恩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再這么說下去恐怕會真的把男爵激怒,于是他直接進入了正題。
“你有委托找我么?”
男爵顯然還不想改變話題,對他說道:“我像是熱情好客的人么?”
“不像,但是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挑戰(zhàn)一下狩魔人的耐心,那我應該不會讓你失望。”肖恩不愿意和一地領主為敵,但他也從來不會膽怯,盡管與人打交道不是他的特長,可至少大多數(shù)的人都比魔物更怕死。
他的強硬顯然讓弗蘭男爵有些吃驚,男爵沉著那張猴子一樣的臉,說道:“你當然不會讓我失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恩瑪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也許吧,不過你還可以派人去給他收尸,運氣好的話,或許還有呼吸?!?p> 弗蘭男爵壓了壓心里的火氣,這才說道:“那種沒用的人就由他自生自滅吧,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見你么?其實如果是我想見你的話,就沖你剛才在門口的行為,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釘在木樁上面了。”
“那就是說想見我的不是你了?”肖恩問道。
“嗯,我并不需要狩魔人,要見你的人是她。”弗蘭男爵說完就看向了屋門。
這時,那道屋門被人推開,一位穿著黑色術士袍,擁有一雙迷人的紫色眼睛和一頭烏黑秀發(fā)的女人款款走了進來。
肖恩不用回頭去看,他光憑女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獨特香水味,就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身份。
她是蒂芮絲,南方幽暗森林的主人,曼拉帝國的皇家術士,智慧之眼的引導者,在這枚不勝舉的眾多頭銜下,她還有一個更重要身份,就是肖恩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