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部返回唐家鏢局時,已經是翌日清晨,騎的正是離開時的那一匹棕色快馬。
唐部在門前下馬,抬頭見旭日東升,已然有將近巳時,按理說應有人在門前守候,待他歸來才是,怎的如今唐家大門緊閉,仿若空樓?
唐部輕叩幾下鋪首,等了半晌,不見有人應答,又重重叩了幾下,依舊沒有聲息。
下人偷懶不守門是常有的事,可是時常訓練總不該懈怠,他們即便不在門外佇立,已該在門內練功。
如此叩門,當有人應答才是。
唐部覺得甚是奇怪,遂縱身一躍,施展輕功。那身子便如蜻蜓般敏捷,腳下一點,已跳到門上,但觀門內空無一人,他更有疑心。
唐部急急沖入唐家內院,多年來行走江湖,讓他有了極高的警惕性,這等怪異情況,怎能不讓他著急?
唐部行到亭湖的回廊里,已聞得一股隨風撲鼻而來的濃烈血腥味。
不好!
雨兒!夫人!
唐部走的更急,此時不再是奔跑,直接施展輕功,如袋鼠一般在平地間跳躍。
回到內院,烈日之下,唐家的慘狀更是一目了然,不堪入目。
發(fā)黑的血漬灑滿各處,幾所房屋已燒的滿目瘡痍,地上用黑炭赫然寫著——
“全家已被厲鬼所滅,尸體也無存!”
唐部便如石化之人愣在原地。
殺人放火,滅門慘案。
這八個大字登然浮現(xiàn)在唐部腦海里,他咬了咬牙,似乎對此間慘況依然有所不信,喊道:
“雨兒!夫人!雨兒!夫人!”
……
唐雨雨昨夜在疲倦中昏沉睡去,此時被門外唐部如雷般的呼喊震醒,迷迷糊糊間認得是唐部聲音,頓時驚喜不已,原本已無半分力氣,此時便多了一分,拍著門呼應道:
“爹爹,爹爹?!?p> 門外唐部聽到唐雨雨聲音,便如黑暗中看到了一絲火苗,驚喜不已,迅速沖到門前,關切道:
“雨兒,你怎么樣了?”
“我沒事,爹爹?!碧朴暧甏鸬?。
“噢,你沒事,你沒事就好。”唐部似有所得,飽含慶幸一般,熱淚盈眶道。
“爹爹,怎么了?娘親怎么樣了?大家都怎么樣了?我昨夜聽到許許多多古怪的事,好像,好像……”唐雨雨說著說著便抽泣起來。
唐部聽唐雨雨一哭,更添心痛,道:“雨兒,別哭,爹爹這不沒事的嗎?”
“那娘親呢?還有大家呢?”唐雨雨帶著哭腔又問。
“他們……”
唐部舉目四望,空無一人,又想到剛才那一行字“全家已被厲鬼所滅”登時打了個寒顫。
對啊,他們人呢?夫人,夫人……
唐部急急走出幾步,跟失了魂魄一般,自顧自的四下搜尋,卻不再理會唐雨雨在屋內的叫喚。
唐部搜完了整個唐家,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身影,只當他搜尋到江瑜的院落時。
只見江瑜廂房大門緊閉,輕輕推開,江瑜正呼呼大睡,似乎對屋外的時間毫無所知。
“小瑜?!?p> 唐部感到無比奇怪,怎么大家都不在,就江瑜一個人在?
江瑜聽到呼喚,迷迷糊糊地,懵懵懂懂地揉著睡眼,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道:“唐叔叔?!?p> “小瑜,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人呢?”唐部問道。
“外面?大家?”
江瑜腦子晃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也是一頭霧水。
我怎么又變回人了?
昨晚唐家全家慘遭滅門?唐部經過時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嗎?
四處皆是斷肢殘骸,他為什么會問大家人呢這樣的問題?
江瑜試探性地反問一句:“大家都不在嗎?”
唐部眉頭緊鎖,略帶怒氣道:“除了雨兒還在房中,其他人全不知去向。屋子燒了幾間,四處灑滿鮮血!”
“你昨夜一直睡在這里?未曾聽到外面響動嗎?”
江瑜:“???”
人怎么會不見了呢?這么多殘尸殘骸,難道都被江十五吃掉了?
我要不要跟他說江十五的事情?如果我說了,豈不暴露我可以看見鬼魂了?
他豈不又要點我穴道,斬我除妖?
不行不行,江瑜暗暗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我昨晚一直睡在這里,睡得可香了,若不是唐叔叔叫我,我還起不來了。”
唐部嘆了口氣,暗自嘀咕著:“武林中可未曾聽到有這等好手,能闖進我唐家,悄無聲息的帶走數(shù)十口人,究竟會是誰呢?”
江湖爭斗中,劫走家人,遍地撒血,燒人房屋,不過皆是一種威脅罷了。
至于寫上厲鬼殺人,大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若未見人尸首,必有所圖,即人當無礙。
唐部長嘆一口氣,如今毫無頭緒,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遂負著手低著頭出門去了。
江瑜覺得好奇,也跟著追了出去,走過之處,卻只留有些許血跡,并不見昨夜那些斷手斷腳的尸體,這不禁也讓江瑜眉頭緊鎖起來。
昨夜他明明瞧得清清楚楚,唐家?guī)资谌巳繎?zhàn)死,一人不剩,尸體遍布,隨處可見,怎么如今空無一人?只留下血跡沒有洗去,吸引來一堆蒼蠅。
唐部回到唐雨雨廂房前,此時才幡然察覺,唐雨雨房門竟被大鐵鎖鎖著,這鐵鎖向來歸唐夫人保管。
夫人何以將雨兒關在房內?
唐部又是不解。
如今唐夫人不在,鑰匙也無從追討。唐部只得取出腰間長刀,手起刀落,“當”的一聲,拳頭粗的鎖頭竟是一分為二。
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
唐部方才推開大門,唐雨雨便一把撲入其懷中痛哭,喊著:
“爹爹,爹爹?!?p> 唐部拍了拍唐雨雨后背,雖心有悲憤顧慮,卻不忍讓唐雨雨看出端倪,強作平靜道:“雨兒不哭,一切都好。”
“你騙人?!碧朴暧甑馈?p> “爹爹怎么會騙你?你先且坐下,告訴爹爹,昨晚你都聽見了什么?”唐部安慰道。
如今看來,能知道昨夜一切狀況的,就只有唐雨雨一人了。
唐雨雨聞言,抽泣幾下,自個人抹干了淚痕,正要坐回椅子上,卻見江瑜也從門外低著頭緩緩走過。
“小瑜!”
唐雨雨驚喜地叫了一聲,道:“爹爹,小瑜昨夜在門外,他一定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