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族的族長是一個須發(fā)全白的老人,他身著一件鹿皮制成的衣服,頭上插著白羽,脖子上系著一串狼牙。
傳聞族長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但他的面色依舊如嬰兒般紅潤。哪怕他的臉上涂著彩色的顏料,也遮擋不住他強(qiáng)大的生命力。
他拿著一根紫色的拐杖,坐在一張象征身份的木椅上,用明亮的雙眼打量著面前一個穿著奇怪的年輕人。
“奇怪奇怪,真奇怪。稀奇稀奇,太稀奇。老夫活了一百多年都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你明明不是蠻族卻又帶著蠻族的氣息。你明明不是修士,卻又有明顯的靈魂波動?!?p> 楊荀對這個感官敏銳的老頭很是佩服,這丫一眼就看出自己偽蠻人的身份。
但蠻族氣息和靈魂波動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那扇破門?它怎么有蠻族氣息?
楊荀笑呵呵對族長鹿邗道:“我可能是血脈有些異變,但蠻族氣息不能作假。我是真的喜歡石門族,請您成全?!?p> 老族長頓了頓紫色的木拐杖,然后思索了一會兒,道:“老夫能看出你沒壞心,也是個好孩子。但加入一個族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這不僅僅在老夫,還在你?!?p> “你可要想好了,石門族也許沒有你想象這般的太平。一旦你入了族群,你就要做好為族人奉獻(xiàn)生命的準(zhǔn)備?!?p> 楊荀見族長神色肅穆就知道石門族并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但他既然做出決定就不會退縮。
“我的命是石門族救的,也應(yīng)當(dāng)用它來守護(hù)石門族。我楊荀雖然貪生怕死,但卻不會忘恩負(fù)義。我愿加入石門族,請族長成全。”
老族長立馬起身,點(diǎn)頭道:“好。明日便為你舉行入族儀式,一旦禮成,除非逐出族群,否則永遠(yuǎn)做不可背叛族群之事。違者,殺無赦!”
“是?!?p> 今夜是狂歡的一夜,篝火燃起,熱浪沖天。石門族搬出釀造的果酒,拿出儲存的獸肉,熱情的歡迎新族員的到來。
這是石門族三百年來除了嫁娶外第一次有外族人主動加入,這對他們而言不僅是新奇,也是對自己族群的自豪。
不勝酒力的楊荀不過幾輪就被灌的伶仃大醉被鷹圖拖到安排好的木屋內(nèi)。
就在他呼呼大睡時(shí),鷹圖來到了族中祖廟內(nèi),族長鹿邗就坐在木椅上。
族長沉聲問道:“他休息啦?”
“是。”
族長點(diǎn)頭道:“老夫不能確定他的來歷,他沒有蠻族血脈?!?p> 鷹圖驚訝的看著老族長,疑惑道:“那您怎么同意他入族?”
不是蠻族血脈意味著楊荀在撒謊,意味著他有問題。他對楊荀有好感,但也不能拿全族安危開玩笑。
老族長摸了摸胡子,反問道:“他是人族嗎?”
“自然是?!?p> “那對我族而言他是不是蠻族有什么區(qū)別,反倒他是蠻人老夫更不放心。你要知道,只要是人族,人心和人性永遠(yuǎn)不可捉摸?!?p> “至于老夫?yàn)楹瓮馑胱濉?p> “他入谷時(shí),祖門異動了……”
最后一句老族長說的含糊不清,但鷹圖卻呆住了。
祖門異動!
這是多少年沒出現(xiàn)過的事,難怪老族長不顧暴露的風(fēng)險(xiǎn)將楊荀留下。
同時(shí)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迫,那個地方一旦出世,石門族鐵定是守不住的。或許這時(shí)出現(xiàn)一個能讓祖門異動的人,就是天意。
鷹圖離開后,老族長一個人站在一面布滿云紋的墻壁前,久久沉默。他的面容不再飽滿,臉上堆起了一把皺紋,背也駝了起來。
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蒼老的樣子。
他伸出近乎干枯的手在墻壁上緩緩摩挲著,手中亮起白色的光芒。
過了許久,他將手放下身形更加佝僂了,看著這面墻壁他不禁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唉~”
……
經(jīng)歷一天奇遇的楊荀睡了個大懶覺,在飽餐一頓后就跟著鷹圖前往祖廟開始準(zhǔn)備入族儀式。
入族儀式很簡單,就是請族長和幾個族老作為見證,楊荀祭拜先祖,表示忠心。
前來觀禮的族老有四位,三個白發(fā)老頭一個中年人。
白發(fā)老者其中一個是族長的兒子鹿弼,另外兩個是兄弟。聽到這兩族老名字是楊荀險(xiǎn)些笑出來,他們分別叫熊大和熊二。
請問光頭強(qiáng)在哪?
中年人名虎爪,名字和長相一樣威猛無比,是默認(rèn)的族長接班人?;⒆﹄m高大威猛卻不是和鷹圖一樣的大胡子糙形大漢,反倒氣勢內(nèi)蘊(yùn)威嚴(yán)自顯。
楊荀換上了準(zhǔn)備好的百獸衣,這是由幾十種野獸的皮毛制成的衣服。百獸衣做工非常精致,并沒有明顯的拼接縫合跡象,不同色澤的過度做得也極其完美。
這是族中老人見楊荀穿得實(shí)在寒酸,連件皮草都沒有,就特地將珍藏多年的一件百獸衣貢獻(xiàn)了出來。
楊荀感動的熱淚盈眶,石門族都是好人??!
不過他又覺得委屈,連住在山溝溝里的土著都比我有錢。這件百獸衣要是拿回地球,起碼能拍出幾十萬。
主持儀式的族長鹿邗,只見他拿起一個裝滿紅色顏料的木碗,然后用手指蘸取在額頭上畫出一個獨(dú)特的符文。
他大聲道:“取牛角!”
虎爪將一個黝黑的牛角拿上來,牛角上系著無色彩帶,表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楊荀上前!”
楊荀依言上前,恭恭敬敬站在族長面前。這種古老的儀式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能任由族長吩咐。
“跪接牛角!”
楊荀雙膝跪地,雙手前伸將黑色牛角接下舉過頭頂。牛角入手微涼,明明是空心的卻異常沉重。
“刺紅!”
虎爪雙手捧出一根七彩的鳥羽,鳥羽根部通紅,如燒紅的鐵塊。
族長拿起鳥羽蘸取了木碗中的紅色顏料,而后開始在楊荀額頭上勾畫符文。
這是屬于石門族的族符,是每個男子在十六歲成人禮上由族長或族老勾畫的。它不僅象征著族人的成年也象征著他正式成為族中一員,由被守護(hù)者變?yōu)槭刈o(hù)者,將成為戰(zhàn)士。
族中女子若不外嫁需到成親時(shí)由族老祝福,為新婚夫婦再畫族符。
族符不滅,族群永存。
這是屬于蠻族的傳承方式,神圣而莊嚴(yán)。
符文畫好,楊荀感到額頭微微發(fā)熱,一種歸屬感出現(xiàn)在心頭。他出生沒多久父母離異,從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長到大也沒見父母幾面。
待到爺爺奶奶離世了,他覺得自己就成孤兒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照顧自己,什么都是一個人。
他成天不著調(diào),看上去自戀不要臉,但骨子里是一個缺乏安全感極度自卑的人。他長相不錯,卻不敢在大學(xué)時(shí)接受女孩的表白。因?yàn)樗雷约菏腔斓霸校峦孢^人女生后什么都給不了她。
因此,這種難言的歸屬感讓他特別安心,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
“拜祖先!”
楊荀將牛角放在身前,雙手張開,開始躬身下拜。
“嗡”
這一刻,異變反生了,祖廟里那尊早已看不清輪廓的祖像竟然挪移了半步。
祖像只受了楊荀半禮!
“怎么回事?”
“他額頭上的刺紅怎么消失了?”
幾個族老驚呼,石頭雕塑成的祖像竟然自己動了!楊荀在磕完頭后刺紅竟然消失了!
老族長最先回過神了,大喊道:“老祖宗顯靈,諸位跪拜,不得亂語!”
五人一同跪下去,祖像紋絲不動。
楊荀萬臉懵逼,這又是什么鬼?
石門族和破門都有門,兩者之間莫非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良久,確信祖像不再異動的眾人紛紛起身。但就在楊荀起來的那一刻,祖像又開始移動,它又回歸了原位。
在場眾人終于明白了,祖像在回避楊荀的跪拜。一時(shí)間,諸老看楊荀的神色變得古怪,像是看怪物一樣。
“咳咳”
楊荀尷尬地咳嗽一聲,然后道:“你們別看了,我是一問三不知的。要不?我再拜拜?”
“哎喲,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這可不行?。 ?p> 虎爪和四個老頭頓時(shí)手忙腳亂,老祖宗異動可不是鬧著玩的,怎么能說試試就試試。
老族長最后發(fā)話了:“這件事列為族長機(jī)密,你們誰都不準(zhǔn)外傳。”
“是!”
楊荀和一眾族老點(diǎn)頭稱是。
“你們先退下吧,楊荀跟老夫來!”
四位族老躬身出門,一路上還忍不住議論。
熊大道:“此事很可能與祖門相關(guān),這個楊荀可不一般吶!”
熊二回道:“俺早知道他不一般。若非如此,族長怎么會急吼吼召集我等舉行儀式?!?p> 虎爪點(diǎn)頭,深以為是道:“族長這頭老狐貍向來無利不起早,平時(shí)懶得要死,頭回見他怎么積極?!?p> 鹿弼聽著不樂意了,道:“俺還在這呢,你們可不要亂說?!?p> 虎爪絲毫不懼,直言道:“那我問你,你身為族長親兒子,你知道他的真實(shí)修為嗎?”
鹿弼頓時(shí)尷尬了,他還真不知道。
虎爪繼續(xù)道:“族長是我族幾百年來唯一一個獲得祖符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修煉召喚術(shù)的人。這么多年他都藏著掖著對外示弱,沒人他又多強(qiáng)。前年我突破時(shí)本以為能感知一二,卻發(fā)現(xiàn)他仍如迷霧深不可測?!?p> 熊大嘆氣道:“也是俺們這些后輩不爭氣,還要靠一個糟老頭子罩著俺們?!?p> “咦,你還后輩呢?虎爪還能將就一下,你都快入土的人了還有臉稱后輩?!?p> “俺怎么就不是后輩了,俺還精壯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