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
衛(wèi)城府。
仿佛是漫無邊際的白,覆蓋了整個西城的中心街道,顧溢面無表情的抱著牌匾從衛(wèi)城府出來,孝衣之下的一雙眼神,愈發(fā)冰冷,猶如地間走出的修羅般,讓人不寒而栗。
衛(wèi)遲暖與衛(wèi)洛天站在顧溢身后,這世界上,唯一能與顧溢并肩之人,也只有藥衣,所以此刻,那個站在顧溢身旁的人,必定是藥衣無疑。
白色的白紗與冷漠的顧溢,讓昔日繁鬧無比的中心街,變得清冷異常,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聲音,也不過是一陣陣腳步聲。
“他是誰???”
人群中,一七歲的孩童疑惑的開口,看著如此大的陣仗中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毫無顧忌的問出聲。
人群中沒了聲音,視線皆向孩童看去,孩童怔了怔,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這孩子……不該問的問什么問?!眿D女壓低了聲音,生怕被眼前的人注意到,拉著男孩的小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但是,婦女孩童皆不知,顧溢早已經(jīng)將一切都盡收眼底了,只是淡淡的打量了這個有勇氣開口的孩童以后,便默不作聲。
他想起……
那一年,顧溢也像這個男孩一樣,問過在他十歲那年突然出現(xiàn)的顧慎謹一個問題。
他問……
“你是誰?”
那時的顧慎謹沒有言語,只是在顧溢打算逃跑時,將冰冷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身體,并且告誡他。
他的命運,從這一刻便注定了,他逃不了……
顧溢淡淡抬眸,收回了因為小男孩而飄遠的思緒,看著顧慎謹入殮。
次日……
西城三十萬大軍,便兵臨于東立城。
邊關(guān)告急……
皇室紛亂……
亂了秩序的東立,在墨天賜一次次暴怒中變得更加不安。
內(nèi)憂外患,有人……卻異常安閑。
墨繁羽靜靜的等待著一次次傳來的好消息,品著不久前從西城帶來的百香井,輕笑出聲。
一切……都在預謀之中。
整個東立……
唯有那看似愚忠的云立深與被蒙在鼓里的墨天賜守著。
如何能守得???
顧溢、墨繁羽、藥衣、衛(wèi)洛天,四人覆滅東立的計劃,早在三年前便開始不動聲色的暗度陳倉,唯一的缺處,便是鎮(zhèn)守在邊關(guān)的云立深,若不是因為墨繁柔的緣故,他們四人,不動一兵一卒,便可統(tǒng)一東立。
那張賜婚墨繁柔遠嫁西域的圣旨,此刻,就被擱置在墨繁羽手里。
墨天賜自然不傻,在得知一切后,想到的便是墨繁羽的名字。
所以,侍從剛進來,墨繁羽便揮了揮手,示意來人不用言語了。
墨天賜慢慢的走了出來,沒有通傳,沒有傳喚,猶如進來的,不是什么九五之尊,而是一個普通人。
“來了?”墨繁羽戲謔的開口,眼睛里多了些玩弄。
“墨繁羽,一切都是你做的?”知道木已成舟,所以墨天賜的話語里,也帶了幾分破罐破摔的沖動,坐了下來。
“是我……不過……有一個人……你明天應該想要見見……”墨繁羽平靜的開口,對于墨天賜的反應,倒也不意外。
“顧家人吧……”
墨繁羽:“……”
……
長久的沉默以后,墨繁羽點了點頭。
“我早該猜到了……”墨天賜低下頭,看了眼墨繁羽杯子里的百香井。
百香井,可不就是西城的特產(chǎn)嗎?
西城,可不就是他的故土嗎?
墨天賜冷冷的笑了笑,未曾想到,有一天,上輩的恩怨,可以糾纏至此。
“罷了,來找吧……有些事情,早該結(jié)束了!”墨天賜緩緩起身,恍惚間,墨繁羽突然多了一種錯覺,就好像……
他看見了墨天賜身為一個帝王刻在骨子里的驕傲與尊貴。
“這是墨家欠他們的,早該還了……”墨繁羽低喝出聲,在墨天賜離開的前一刻,輕喊出聲。
墨天賜苦笑了笑,帶著些失望說道,“所以,這就是你毫無理由站在我對立面的理由?”
“墨天賜,說這話,要先考慮考慮自己三年前做了什么?”墨繁羽的眼神變得冰冷,不知道為何,每次提及三年前的事,墨繁羽都會變得躁動不安。
“墨繁羽,如今你就這么恨我?”
“小柔要是知道你的所做所為,會和我一樣恨你!”
“我和你一樣愛她……你是知道的!”
“愛?”墨繁羽嘲諷的輕喚一聲,對上墨天賜的那雙眼,有了越來越濃郁的恨意。
“你對她的愛,是兄妹之情?還是疼愛之情,還是你那些不干不凈的感情?”墨繁羽拍了拍衣服,在墨天賜憤怒之余的眼神里再次開口,“怎么?不想聽?可我偏要說……”
“你利用遠嫁一旨,暗地發(fā)旨,在背地帶回小柔,再利用別人的身份,將小柔帶回你那三宮六院的牢獄,墨天賜!即使她不是我們的親妹妹,你也不應該如此欺瞞她,哄騙她……若是她真的進了后宮,面對自己的“親哥哥”成為自己的夫君,然后身困紅墻,你讓她如何接受?”
“墨繁羽……夠了……”墨天賜一直等待著,等待著墨繁羽將話說完,這才緩慢開口,阻止了他的言語
墨繁羽停了下來,輕輕的笑了笑,在看到墨天賜眼里的平靜的時候,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了解墨天賜,墨天賜在惜字如金的時候,便是他真正在憤怒的時候。
所以,墨繁羽沒有必要再言語。
只是長久的沉默之中,墨天賜還是搖了搖頭,離開了羽王府。
一切,有個明白……
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