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以至于徐今提起縣里修路,管線改道走健康村的一塊集體用地里過的時候,林海峰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
離開時,林海峰握著徐今的手說:“徐哥,你耿直,我也耿直,我們兩兄弟不說見外的話?!?p> 林海峰邊說邊打了個飽嗝,一口酒氣熏的徐今差點(diǎn)背過氣去。
肖乾貴把徐今送過了河,一邊把手里提的幾顆酸筍放進(jìn)徐今的包里,一邊笑著說道:“林書記其實(shí)挺不錯的,沒什么私心,就是架子大了點(diǎn)?!?p> 徐今笑著說道:“沒關(guān)系,年輕領(lǐng)導(dǎo)么,春風(fēng)得意,我了解的。你看,今天我們不是交流的挺愉快么?!?p> 肖乾貴哈哈笑著說道:“也就是你老徐,你九龍山主的稱號怎么來的,我早給他說過了。要是唐見虔那廝來,你看看他是什么態(tài)度。”
徐今也哈哈一笑,說道:“你們老這樣,把我抬這么高,我會驕傲的。”
肖乾貴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早點(diǎn)回吧,你的酒量我清楚,今天中午起碼喝的有二兩。這狀態(tài)走回去恐怕還得一個多小時?!?p> 徐今呵呵一笑,說道:“多謝你幫我擋酒了,要不我今天非得趴下?!?p> 肖乾貴笑了笑,說了聲“走了”,轉(zhuǎn)身便向河水走去。
......
......
徐今是哼著小曲回到井站的。
陳曉東正在值班室寫資料,看到徐今偏偏倒倒的進(jìn)去,連忙放下筆,把徐今扶到沙發(fā)上坐下。
把包取下來放在一邊,又轉(zhuǎn)身倒了杯水給徐今。
這才說道:“徐哥,怎么還喝酒了?”
徐今舉起手,笑著說道:“唉,喝了點(diǎn),不過事情辦成了。你回去告訴老唐和小蘇,不負(fù)眾望,老徐又一次協(xié)調(diào)成功?!?p> 陳曉東笑著說道:“你徐哥出馬,沒有問題的,這個我們早知道了。”
徐今喝了一口水,直起身望了望周圍,問道:“劉明昊那小子呢?”
陳曉東笑著說道:“冰箱里沒肉了,他早上給張屠戶打電話留肉了,說下午去拿。午飯后出的門,這會該回了。”
正說著,門口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徐今站起身,走到門口一看,果然是劉明昊背著背篼從摩的上下來。
一進(jìn)大門,劉明昊就興奮的對徐今喊道:“徐哥,你回來了啊?大新聞啊大新聞?!?p> 徐今撇了撇嘴,說道:“又打摩的,你一個月才幾個錢?不到一個小時的路,非得打五塊錢的摩的回來?!?p> 劉明昊把背篼脫下來放在臺階上,跳到徐今面前說道:“又來,我又不養(yǎng)兒子。不說這個,今天我去張屠戶那里,聽張嫂說今天早上蘇無笙去找劉翠花了?!?p> 徐今推開他,走到背篼前看了看,說道:“這次張屠戶還行,給你的二刀,也切開了,不然我們還得再切一次。”
劉明昊卻跳到臺階下蹲下,抬頭望著徐今說道:“你在聽我說話沒有?”
徐今站起身,提著背篼邊往廚房走邊說道:“聽到了,我叫小蘇去找翠花的,她說她有辦法叫翠花不來堵我了。作為交換條件,我今天去協(xié)調(diào)放空的事的時候,順便幫她協(xié)調(diào)改線的事情?!?p> 劉明昊追到廚房門口,笑著說道:“你知道蘇無笙那娘們想的什么辦法嗎?”
徐今拿起一塊肉,用保鮮袋裝好,一邊打開冰箱放進(jìn)去,一邊說道:“我怎么知道?她說她有辦法,就讓她試試咯,總不可能不幫她吧?!?p> 劉明昊一手扶著門,一手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徐今奇怪的望著他,說道:“你中暑了?還是失心瘋了?”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劉明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蘇無笙跑去跟翠花姐說......哈哈哈......”
徐今拿起一塊肉扔了過去,說道:“你特么能不能把氣捋順了再說?!?p> 劉明昊扶著跑來看熱鬧的陳曉東,憋著笑說道:“蘇無笙跟翠花姐說,你是她的男人。翠花姐一聽就急了,和她打起來了?!?p> 徐今一下愣住了,手中的肉“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劉明昊卻一只手指著徐今,一只手扶著陳曉東,接著笑了起來。
陳曉東愣了一下,也彎下腰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徐今卻是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把肉全丟進(jìn)冰箱?;厣砭偷阶约悍块g,開始收拾東西。
劉明昊和陳曉東追到宿舍門口,扶著門框,笑著看著徐今心急火燎的往背包里塞衣服。
劉明昊說道:“徐哥,你干嘛?”
徐今站起身,邊從衣柜里拿東西邊說道:“我得去健康村躲躲,明天翠花肯定來堵門?!?p> 陳曉東笑道:“徐哥,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再說了,你不上班???曠工一天扣一百,老唐絕對不會對你留手的。”
徐今卻是邊收拾邊說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小陳,你幫我代兩天班。”
劉明昊卻捂著肚子對徐今擺著手,嘴里說道:“徐哥,不用......”
徐今指著劉明昊說道:“你小子笑吧,笑死你?!?p> 劉明昊笑著說道:“我是說,你不用躲了。據(jù)說蘇無笙把翠花姐打了,翠花姐去縣上驗傷了?!?p> “啥?”徐今抬起頭說道:“扯淡了吧,小蘇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打的過翠花?”
劉明昊跳進(jìn)寢室,邊比劃邊說道:“據(jù)目擊證人張嫂提供的情報,當(dāng)蘇無笙說你是她男人的時候,翠花姐就像一頭發(fā)怒的公牛,直向看著風(fēng)都吹得倒的小蘇沖了過去?!?p> 他停下來認(rèn)真的說道:“看著風(fēng)都吹的倒這句是張嫂原話?!?p> 然后又笑起來,舉起手,在自己頭頂比了比,接著脫下鞋子,轉(zhuǎn)身舉過陳曉東的頭頂,說道:“誰知這時,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蘇抬起腳,一下就到了這里?!?p> 徐今站了起來,說道:“怎么可能,小蘇才多高,一米六多一點(diǎn)吧,小陳起碼一米七五?!?p> 劉明昊撇著嘴,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雜貨店的老吳證明,確實(shí)有這么高。”
接著他又感到不對,扭頭對陳曉東說道:“別打岔?!?p> 陳曉東舉手推開劉明昊的手,疑惑的問道:“我說什么了嗎?”
劉明昊轉(zhuǎn)過頭對徐今說道:“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蘇無笙一個下劈腿,你知道下劈腿是什么嗎?”
徐今無奈的看著這個活寶,說道:“說重點(diǎn)?!?p> 劉明昊笑著說道:“來了來了,重點(diǎn)來了,徐哥的小蘇,啊不,徐嫂......”
徐今抬腿欲踢,卻見劉明昊向后跳了一步,轉(zhuǎn)身將鞋子從陳曉東的頭頂劃下,說道:“小蘇一腳從翠花姐的頭頂劈下去,當(dāng)時翠花姐就倒下地上,人事不知了?!?p> 徐今一下愣住了,隨即又笑了起來,配合著說道:“怎么會這樣呢?這怎么收場呢?”
劉明昊卻笑著說道:“據(jù)說當(dāng)時徐嫂子還放了狠話。”
陳曉東適時的接了一句:“什么話呢?”
劉明昊轉(zhuǎn)身滿意的對陳曉東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意思是:孺子可教也。
又回轉(zhuǎn)身對徐今說道:“據(jù)說當(dāng)時蘇無笙對圍觀群眾說,誰想和老娘搶男人,就試試能不能接老娘這一腳。說完放下一千塊錢,就回集氣站了。”
見徐今微笑著不說話,劉明昊又說道:“我懷疑老娘這兩個字是張嫂自己加上去的,我徐嫂知書達(dá)理,不會這么說的。”
說完就躲到陳曉東的背后,偷偷瞄著徐今。
徐今卻沒有動作,自顧自的坐下來,說道:“小劉去燉肉,我包里有酸筍。小陳吃了晚飯再走吧?!?p> 陳曉東聞聽此言,卻慌忙擺了擺手,說道:“不了不了,我還是先回去吧。萬一劉明昊說的是真的,翠花姐晚上回來肯定得拆了集氣站,我得回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劉明昊笑著說道:“對,快回去收拾東西,萬一要是抵擋不住,趕緊跑?!?p> 陳曉東“嗯”了一聲,回值班室拿著自己的包,急急忙忙的跑了。
徐今站在大樹底下,看著陳曉東向鎮(zhèn)上走去,無奈的摸出煙點(diǎn)燃,吸了一口。
轉(zhuǎn)身看到正在大門口探頭探腦的看著自己的劉明昊,笑了笑說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劉明昊訕笑著走出大門,接過徐今遞過去的煙,在樹下的大石頭上坐下,說道:“我的表演有夸張的成分,但是蘇無笙會功夫,這一點(diǎn)鎮(zhèn)上已經(jīng)傳開了,應(yīng)該不假?!?p> 徐今蹲下來,抱著頭想了一會,說道:“翠花他們單位怎么說?”
劉明昊笑著說道:“聽說供電所的秦所長放下話了,說這事沒完,她要找你和老唐講數(shù)。”
徐今嗤笑了一聲,說道:“講數(shù)?她特么港片看多了,還講數(shù)?黑社會???”
劉明昊卻自顧自的說道:“我們集氣站和兩個有人值守站,加上女的,總共才十三四條槍。人家供電所,光農(nóng)電工就二十幾個,大部分都是年輕小伙子,你說我要不要打電話去縣城拉點(diǎn)人來。”
徐今扔掉煙屁股,在劉明昊脖子上拍了一下,說道:“扯淡,干點(diǎn)正事,去把肉燉上。今天中午我喝了酒,晚上可能睡不著,我上夜班吧,你明天白班?!?p> 劉明昊笑著說道:“徐哥,你晚上好好合計合計,翠花姐你都弄不過,蘇無笙這能打的,你搞得定不?”
徐今抬腿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看著跳起來笑著跑掉的劉明昊,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向值班室走去。
夜晚的井站靜謐無聲,圍墻外倒是有許多的蟲鳴,偶爾有夜鶯的歌唱聲傳來。
徐今坐在值班室里,桌上攤開著一本《廚藝大全》。
徐今的心思卻沒有在書上。
他直愣愣的盯著窗外的乒乓球臺,那上面放著幾盆多肉植物,其中最大的一盆“朧月”,已經(jīng)有三十多厘米高了。
站起身,徐今走到值班室門口,靠著門看著井口區(qū)。
徐今有些苦惱。
不僅僅是因為今天劉明昊所說的事情,還因為下周就要輪班休息了。
兒子徐凌飛今年小學(xué)畢業(yè)。下周期末考試完,就會舉行畢業(yè)典禮,按照學(xué)校的慣例,畢業(yè)典禮得父母都參加。
徐凌飛打電話告訴徐今這個事的時候,徐今感覺有些為難。
兩年前前妻離開家的時候,就放話堅決不要孩子,話還說的很難聽。
而在分居的兩年中,她果然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孩子。
上個月輪班休息的時候,徐今去辦了離婚手續(xù)。當(dāng)時就暗下決心,以后再也不跟這個絕情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可是現(xiàn)在得去求她,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徐今情何以堪呢?
兒子倒是很大度,寬慰徐今說,隨便找個阿姨來就是了,你放心,我絕對會當(dāng)她是我親媽的。
這孩子因為從小前妻就沒怎么管,又從小學(xué)就開始住校,懂事的早,也知道父母為什么離婚,所以對徐今的難處也能夠理解。
但是徐今知道,沒有哪一個孩子是不愛媽媽的。實(shí)在不行,還得自己去低聲下氣一次。
正想著,卻聽到公路上傳來一陣轟鳴聲。
徐今跨出門,仔細(xì)的聽了聽,確定是有車來。趕緊跨上臺階,敲了敲劉明昊的門。
“小劉,快起床。夜查的來了?!毙旖窠辜钡暮暗?。
劉明昊一個轱轆爬起來,邊穿工衣邊說道:“徐哥,你趕緊回宿舍,你喝了酒的?!?p> 徐今摘下帽子放到值班室,出值班室的時候,越野車的燈光已經(jīng)把大門照的雪亮。
“安全檢查,開門。那個誰?別躲,趕緊的?!?p> 門口有人喊道。
徐今無奈,正準(zhǔn)備去開門,劉明昊正好出了門,一把把徐今推進(jìn)了寢室。
劉明昊整了整衣領(lǐng),去值班室拿了外來人員記錄本,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門口。
一只手伸在額頭前擋住車燈,一只手打開了大門。
攔住正要往里沖的兩個戴著黃色安全帽,穿著工衣的人。
劉明昊笑嘻嘻的說道:“領(lǐng)導(dǎo),我們這兒是含硫井站,得先登記?!?p> 一個年齡大點(diǎn)的黃帽子對另一個使了個眼色,說道:“好的。我們登記?!?p> 劉明昊笑著遞過去記錄本和筆,然后背著手站在門前,開始背入場告知。
戴黃帽子的兩人無奈的聽著他背完入場告知,又將手機(jī)和打火機(jī)放在了車上。年輕點(diǎn)的一把推開劉明昊,向值班室走去。
劉明昊笑著跟著兩人來到了值班室。
年齡大點(diǎn)的黃帽子問道:“小同志,這個站,就你一個人?”
劉明昊站的端端正正,說道:“報告領(lǐng)導(dǎo),還有一個,白天出公差了,現(xiàn)在在休息?!?p> “哼哼,休息?我剛才看到的難道是鬼?”年輕點(diǎn)的黃帽子說道。
“報告領(lǐng)導(dǎo),這荒山野嶺的,看見點(diǎn)不干凈的東西也不足為奇?!眲⒚麝煌χ馗?,大聲回答道。
“你......”
年輕的黃帽子氣呼呼的轉(zhuǎn)過身去,摘下掛在墻上的安全學(xué)習(xí)記錄,翻看起來。
年齡大點(diǎn)的黃帽子在桌前坐了下來,取下帽子放在桌上,露出了一個眉毛眼睛鼻子擠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的臉。
放下帽子,中年男人笑著說道:“行了行了,叫他出來吧,又不是見不得人?!?p> 劉明昊笑著說道:“領(lǐng)導(dǎo),他這會可能都睡熟了。”
“呵呵呵,小同志,我知道你們一天天的防著我們監(jiān)督中心呢,可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敝心昴腥苏f道。
劉明昊陪笑著說道:“剛真是我在值班?!?p> 徐今在寢室聽得真切,無奈的走出去,站在值班室門口說道:“領(lǐng)導(dǎo),剛我睡不著,出來晃悠了一下,沒想到領(lǐng)導(dǎo)眼光好,一下就看到了?!?p> 站著的黃帽子放下手里的本子,抬起頭看了看徐今,笑著說道:“喝酒了吧?”
又從包里摸出一臺酒精測試儀,對徐今說道:“吹吹?”
徐今無奈的說道:“今天去協(xié)調(diào),沒辦法,喝了一點(diǎn)?!?p> 年齡大點(diǎn)的黃帽子已經(jīng)寫好了單子,對徐今說道:“簽個字吧。如果真是出公差回來,我們會酌情考慮的?!?p> 劉明昊笑著說道:“哪敢騙你們啊,這是集氣站唐站長派的差事?!?p> 徐今邊簽字邊陪笑道:“是的,是的?!?p> 兩個黃帽子查完了資料,又掐著時間叫劉明昊背了一次空呼。才背著手離開了。
徐今拿著煙追出去,一人給了一包,連司機(jī)都沒放過。
這才在門口目送著越野車離去。
回到值班室,劉明昊埋怨說:“你藏在里面,打死不出來,他們沒辦法的?!?p> 徐今笑了笑,說道:“我確實(shí)喝了酒,不該值班的。再說人家看到了,如果這次他們心里不高興了,說不定得天天來?!?p> 劉明昊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被記上了,就麻煩了。”
徐今卻說道:“沒關(guān)系的,老唐會跟他們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