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令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她正做著美夢。
她夢見,正和夜之醒、六神在圍在一起,吃著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好不歡樂。
其中,有一道是菊花蛇肉羹。一條長長肥肥的大蛇,光溜溜地躺在各種藥材的煲湯中。她用湯勺舀了舀,殊不知那蛇竟然睜開眼睛,琥珀色的,不會眨眼,冷冰冰盯著前方……
她一下子就嚇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磥?,今日所經(jīng)歷的都是噩夢,老天保佑。
正當(dāng)她揉著眼睛,打算爬起來,朦朦朧朧看見不遠處有個青色身影,正玉身長立在窗前,好熟悉的模樣。
明思令釋然地松了口氣,舔了舔唇瓣,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囁喏著:“我渴了,想喝水。”
她話音未落,唇邊已經(jīng)多了一盞溫?zé)岬牟?。那人已?jīng)走到她面前。
她就著那頎長手指端著的茶杯,猛喝了好幾口:“怎么這么黑?夜之醒,掌燈啊?!?p> 那線條優(yōu)美的手掌明顯凝滯住,接下來整杯茶水都潑在了明思令臉上。
她驚呼著跳起來,抹著臉上的水漬,氣呼呼嚷著:“三天沒揍你,你不認(rèn)識本姑娘了嗎?”
“想……揍我?”青衫男子冷笑著,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幾盞宮燈同時被點燃,房間里登時明亮起來。
哪里是夜之醒,而是穿著青色蜀錦長袍的酆一量。
他剛剛沐浴過,披散的長發(fā)還有水滴落在衣衫上,像被淚滴濡濕過的痕跡。琥珀星瞳,幽深寧靜,冷艷近妖,魅惑眾生。
明思令咬住雙手指尖,忍住驚呼出聲,但卻無法掩飾牙齒相互嗑擊的恐懼:“老……老龍王?!?p> 隨之即來,她腦海中零碎的記憶清晰穿成了行。他要親她,她吐了他一身,然后自己就昏過去。這樣窘迫經(jīng)歷在現(xiàn)世,也不曾有過吧。
她又畏懼又郁悶,只能用衣袖抹著臉上的茶水,尷尬道:“對不起,我認(rèn)錯人了?!?p> 這時候,明思令盯住了自己的衣袖,又下意識看看自己衣襟,清一色的乳白蜀錦短衫長裙,袖口和領(lǐng)口都繡著精致的水粉合歡,一雙腳丫是光著的,長發(fā)是披散的,和他一樣都尚未完全干透呢。
“我去!”她終于忍不住驚呼一聲:“壞蛋、敗類、老流氓!你為什么脫我衣服?”
明思令光著腳跳下床,拿起床上的方枕,狠狠砸向酆一量的方向,激動詰問:“你都對我做了什么?”
她咬牙切齒,手腳并用,扔完了枕頭就朝著他一通亂打亂踢,完全沒章法地發(fā)泄著。
他閃開,抬手用手指彈下她額頭,后者痛呼一聲就跌倒在床榻上。
“你希望……我對你做什么?”他居高臨下,氣定神閑反問。
他看起來輕描淡寫,但她被彈到的腦門上就像被冰棱子給砸了一般,又冷又疼。
“你,你……我……我?!泵魉剂钗嬷X袋,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兜著圈子。
但下一刻,她突然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眨著眼睛:“你……就不能溫柔些嗎?人家是女孩子,人家是第一次……”
酆一量長眉一挑,訝異于這小丫頭變臉?biāo)俣?。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p> “我的腰都要被你摔斷了,你抱我起來……”她一手捂著細腰,軟綿綿伸出另一只胳膊。
她嘟著嘴巴,黑漆漆的眼眸清澈明亮。
僵持了幾個呼吸,他望著她如同嬰孩般的無辜神情,便緩緩靠近。
但他剛剛躬身,她就一躍而起,用一個漂亮的十字固,鎖住他的脖頸將其帶倒在床榻上。
她用藏在手中的茶盞,狠狠集中他的腦袋,見他毫發(fā)無傷,她怒喝一聲竟然雙手扯住了他的長發(fā),使勁兒揪著。
“松……手?!彼鷼?,卻又覺得好笑。
哪有人這么打架?自己活了一萬年還真沒遇見過,這么沒臉沒皮的。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她怒氣沖沖,雙腿用力,手上拽著他的頭發(fā)絲毫不放松。
門聲一響,小氿端著一只白玉碗推門而入。他一眼看到正在床榻上糾纏不休的男女,驚得差點把碗直接扔出去。
“尊上,小氿什么都沒看見。您,您……繼續(xù)?!彼_底抹油想溜掉。
“站住?!臂阂涣拷K于趁機掙脫了明思令的十字固。
他翻身制住她,風(fēng)淡云輕道:“告訴她,誰給她沐浴,又是誰給她換了衣衫?”
“小氿請老板娘親自幫忙,因為太臭了……小氿足足花了一百兩銀子。”小氿低著頭不敢看床上二人,心里卻強忍住好笑。
“尊上,這是給明姑娘煎好的藥,小氿先放在這里?!彼阂涣空UQ劬?,曖昧至極:“你們……繼續(xù)吧……”
小氿放下藥,立刻一溜煙跑了。
“可你,可你確實想……輕薄我來著?!泵魉剂蠲婕t耳赤,卻皺緊眉頭反駁。
“你的赤魂太霸道,偷走了我的丹澤之氣。是你這蟲子胡攪蠻纏,混淆是非?!臂阂涣坎豢蜌狻?p> “我怎么偷……”她不服氣地掙扎:“你是說第一次見到你那回事?分明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卻想恩將仇報殺我。”
“本尊正在仙度之際,你這小蟲差點壞我萬年修行,還趁機輕薄。”他半瞇著眼眸,露出一點冷白牙尖:“如今女子,都如此厚顏無恥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在冬眠啊。”她有些理屈詞窮,聲音低了幾分。
“我也不是故意親你,撞到而已,是意外。拜托,那也是本姑娘的初吻啊。誰想要你的什么氣,害得夜之醒還以為我中了寒毒。哎呦……”
她話音未落,差點兒被他捏斷肩膀,連聲呼痛:“松手,松手,都是誤會,誰也不欠誰,恩怨兩清,行不行?”
“不許,在我面前提夜之醒。”他眸光冷薄,聲音又緩又低:“你還了丹澤之氣,我就放過你。”
“行,我還行嗎?你先松手?!彼刮錃猓瑧B(tài)度一下子軟了很多:“我要咽了氣,你上哪兒去找回丹澤之氣呢?”
“我松手,你若再偷襲?”他顯然有了防備,音調(diào)拉長。
“我又打不過你,干嘛要給自己找晦氣。有什么事情,咱們都可以坐下來談嗎……”她好言好語。
酆一量哼了一聲,他松開對她的束縛。他起身,姿勢瀟灑而優(yōu)雅。
明思令揉著手腕和肩膀,費了半天勁才勉強爬起來。她梳理著自己亂蓬蓬的長發(fā),順手束個丸子頭在頭頂上。然后,她小心翼翼往門口的方向挪了挪。
“那個,那個……酆一量。”她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更親切:“你看,我們因為誤會不打不相識,這也是緣分啊。無論如何,你及時制服了那頭大狐貍,也算救了明堂的人,我還是感謝你的。不如,你跟我回明堂吧,我?guī)煾该鞑褚欢〞修k法,幫你從我這里取回丹澤之氣。”
“我自己能取?!臂阂涣康溃骸氨荒阄?,吸回來即可?!?p> “吸,吸……”明思令不敢看他紅艷的唇瓣,她舔了舔嘴巴,哂笑著:“有沒有別的辦法?。慨吘?,我們也不算太熟。”
“有,剖開你的肚腹,把吸納了丹澤之氣的赤魂取出來。”他伸出手掌,瞬間原本好看的食指突然長出利爪。
他面無表情,在她面前晃晃爪子:“得在你活著的時候取。”
“不,不,這個法子太血腥。還是第一個比較環(huán)保?!彼⒅?,倒吸冷氣,訕訕道:“吸,就吸吧。不過……”
“如何?”酆一量望著明思令,他收起爪尖,手掌又恢復(fù)了優(yōu)美的線條。
“我們?yōu)楹尾荒軐⒗孀畲蠡俊泵魉剂钣滞肆艘徊?,笑得有些牽強:“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guī)湍隳谩啬愕牡芍畾?。你給我一個能解斷心毒的方法。我明堂弟子都中了胡嬌春的毒,我作為圣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p> “你想救的,是夜之醒吧?”酆一量冷笑著,琥珀星瞳旋起一抹寒凜,緊緊裹挾住對面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