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光之下,少年的眸子認(rèn)真且堅定。
反倒是與他對視的武陵神將,不敢逼視。
道理本不該如此。
但規(guī)矩卻就是如此。
世家永固,眾生永碌。
這不合道理,卻是事實。
所以,能說出道理本不該如此的人,才難能可貴。
這一刻的少年,光芒萬丈,不是因為萬丈的雷霆閃耀,而是純粹的己身光芒。
粉碎桎梏與枷鎖者,其光芒不可直視。
這個世界上,沒有陳勝吳廣,所以也沒有人說出那句話。
那從彼世而來的少年,就是粉碎桎梏與枷鎖者。
“赤帝曾望始帝出行,言大丈夫當(dāng)如是也。
異地處之,誰知我不可取而代之?”
江離認(rèn)真的說道:“鯀雖神裔,卻治水而亡,反而是血脈削減的禹帝,以人之智慧,鑄九鼎而連九州地脈,鎖天江之水于羽山山脈之中。
其為鯀之子時,與其為帝時,家世孰高孰低?
羿雖夷羿,卻能篡夏,后世仍以夏之帝王尊號后加之。
其為夷羿之時,與其為后羿之時,家世孰高孰低?
我不自比赤帝,我也不會成為第二個赤帝。
可就算是赤帝,也不可說天下蕓蕓眾生,沒有可能踏上大世之舞臺。
少年之所以為少年,就是因為其有無限的可能。
我現(xiàn)在沒有家世。
可未來的事,誰說的準(zhǔn)呢。
我不像那位帝子一般,有這么煊赫的名頭,我只是江離。
可青丘招的是婿,不是名頭。
若只是名頭,就算是帝子,那也不是青丘要招的婿,不是嗎。”
“小江離,是玉姨小看你了?!?p> 玉姨都有些訝異地望向江離,捂嘴笑道:“看起來,青蓮倒是教出了個好學(xué)生?!?p> 李青蓮撇了撇嘴,江離這小子說什么話,和他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他可不會教這小子群龍無首天下大吉。
我,李青蓮,妥妥的忠君愛國。
“青丘之主?!?p> 武陵神將有些啞口無言,身著玄鳥道袍的席天命卻是幽幽開口:“啟對長生之法,勢在必得。
這些扯皮,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你非要扯皮,呵。
本座也不喜家世一說,可修為,卻是實打?qū)嵉??!?p> 武陵神將也是眼神一亮,附和道:“沒錯,即便不比家世,我家帝子不過十六的年紀(jì),與這位應(yīng)當(dāng)處于一個年紀(jì)吧。
可我家帝子,已然將肉身修至圓滿,且境境不輸當(dāng)世最強(qiáng)之法,無缺無漏,舉世無雙。
誰也看不透未來,可夷羿少年之時,就以神射名動大夏。
禹帝年少之時,已然是舜所欽點(diǎn)的救世之人,天下所望。
少年籍籍無名,大器晚成者,終究是少數(shù)?!?p> “既然如此?!?p> 玉姨正眼打量了一番這位神下無敵,天下無雙的帝師,緩聲開口道:“也別說我青丘不講理。
我青丘之婿,自然需得舉世無雙。
青蓮不是說了,要讓那位帝子來我青丘嘛。
那就讓他來。
誰才是蓋世無雙,總歸是要打過了才知道?!?p> 胡可急了,瞪大雙眼說道:“娘!”
“放心?!?p> 玉姨溫婉一笑:“我青丘雖然站在人族這一方,但還沒有淪落到要把自己嫡女作為賭注的份上。
如果那位帝子能夠勝過小江離....
那我青丘的長生之法,可以予他帶走。”
武陵神將眼神精光一閃:“青丘主人說話可當(dāng)真?
就這小子的修為,根本不配與我家帝子相提并論。
要是帝子知道自己要和一個肉身境都沒有圓滿的人斗武,怕是根本不愿意出帝都。
青丘主人,你這可是將長生法拱手相讓了?!?p> 席天命的陰陽妖瞳之中,更是罕見地閃過訝色。
莊姑浮也皺眉道:“玉姑娘,這不合規(guī)矩?!?p> “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p> 玉姨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所以,關(guān)鍵就是,小江離,你可不能輸啊。
肉身境境圓滿,這是上古之時,純血神裔的表現(xiàn)。
乃至于,不輸位格唯一的神獸。
光靠道門的先天一炁,可不夠。
李青蓮,幫他?!?p> 李青蓮故作訝異的說道:“玉兒,你知道的,我可是儒門天下的傳人。
我遲早也是要再回帝都的,這個時候幫他,不好吧。
你也知道的,我李青蓮,一向忠君愛國。
且不說啟是文帝嫡子,就算不是,那也是大離的大帝,身為臣子,怎么能阻撓他取得長生之法呢?!?p> 莊姑浮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望向李青蓮,嘴角一撇。
演,接著給我演。
李青蓮想回到帝都施展自己的抱負(fù)不錯。
可這不代表他就希望景帝能夠長生。
于公來說,大帝得長生,于國于民,并不是好事。
就算是不輸真神,真得長生的伏羲軒轅,都是禪讓退位的。
當(dāng)然,這幾位大帝,都是飛升上界于天界稱帝的存在。
若不會后來發(fā)生的事情,人族也不會被真神所棄。
而于私來說,扶景帝上位的,從始至終是席天命,而不是他。
席天命可是從還是莊姑浮師弟之時,就已然是太子太師,一步步成為帝師的。
這么多年的情分,就如同文帝以文為名一般,絕不是那么容易被取代的。
尤其是席天命并非是純粹消耗情分,沒有任何本事在身的。
相反,他是大離必不可缺的太師,神下無敵的大離之劍。
景帝不死,帝師之位,不做第二人想。
李青蓮要實施的抱負(fù),只有坐在帝師這個一人之下的位置上,才能徹底的推行。
至于景帝會不會也如同那幾位長生大帝一般禪讓....
沒有了飛升天界繼續(xù)爭帝的對外矛盾,又有誰會放下這天下最貴的位置。
即使他真的禪讓,也一定會實際操縱大離的權(quán)利。
大權(quán)在握,一日不可假手他人。
景帝或許和那位帝子徹真的父子情深,可在這個位置之前,親情從來不重要。
讓那位老死,是最好的選擇。
“少那么多廢話?!?p> 玉姨冷哼道:“你要是不教他骨氣經(jīng),我青丘絕不出世。
你,也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青丘,別想著當(dāng)什么帝師了。”
李青蓮一臉無奈的對著武陵神將說道:“神將,你也看到了吧。
這不是我愿意幫他,實在是我若不幫,青丘可就直接內(nèi)定賢婿了。
日后你可要在景帝面前替我作證,我可是把儒門骨氣經(jīng)都傳于他人了。
這可是我儒門至高傳承,學(xué)了骨氣經(jīng),可是能爭儒門天下二十四字,乃至夫子之位的。
罷了罷了,為了陛下,我李青蓮寧愿背負(fù)儒門罵名。”
言罷,李青蓮一臉勉強(qiáng)的走到江離身前,一指點(diǎn)出。
那面上的掙扎之色,簡直以假亂真,將心中的糾結(jié),不舍,完美的詮釋而出。
好一個忠君愛國的李青蓮。
要不是江離親眼見到李青蓮對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都要被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