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因著起得早,芳華做了許多事。
讓她驀然頓悟,若是好好安排,她一日是可以習得很多知識。
雖然揚州夜里十分熱鬧,已是個不夜城,但她一個姑娘家不方便在夜里出門,不如早點休息、日里早點起床。
然而每日早起練功,卻讓她晌午前就興起瞌睡之意,于是她把練功移到傍晚時,這樣接著凈身、用膳、再處理些不傷腦的雜事,就省下很多時間。
早起腦筋清楚時,用來學地方話、對賬本,接著搗鼓些食材、香料,每天忙得不亦樂乎。
「芳華,有些事交給下頭的人去做就行了?!箍粗秾O女埋首于灶房中,江婉柔不由得出了主意:「請伙計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分擔咱們的事頭?!?p> 「侄孫女也喜歡忙活這些?!狗既A不覺得苦。
「若想做些大事,雜事就要學會讓人照著妳的話去做?!菇袢嵴f得高深:「學會用人與使喚人,是頂重要的事?!?p> 芳華不解的望著姑祖母,太妃的話總是深奧,但卻有智慧。
「姑祖母年輕時,身邊也無人教導,就像妳成日瞎忙?!菇袢釋⒅秾O女視如己出:「有些事,聽我的話,妳可少折騰幾十年的功夫?!?p> 「謝謝姑祖母,可否指點芳華一二,也好舉一反三?」
「瞧妳這幾日都在忙活著做肉餅,怎不交給廚子按照妳想要的配方,做給妳嘗嘗,何苦自己動手做?」江婉柔懶洋洋的轉著手里的玉指板,一邊說:「妳就出張嘴,負責使喚和負責嘗味道不就行了?」
姑祖母說得對,只是自己還沒有底氣使喚下頭的人,芳華遲疑的說:「他們可會聽我的?我只是個小姑娘。」
「這與年歲哪有關系?誰出錢,誰就是主子!妳就把這些人當成是翠玉,交代他們做事就對了!」江婉柔認為丫頭最需要補強的就是氣勢。
「我試試?!狗既A的聲音卻沒有自信。
「不是試試,就是使喚他們?nèi)プ?!」江婉柔打了個比方:「講一次沒動作、就講第二次、第三次,盯著他們做,不做就換個人使喚,叫不動的人不用也罷!趁早換個聽話的伙計,所有的事,才為按照妳的念想,結出好的果子。」
芳華知道姑祖母在教她怎么當個當家主子,管理營生,感激的點點頭,她會好好的揣摩。
「雜務讓下人處理,就會有更多的時間了!」
聽到多出更多時間,芳華不由星眸閃爍,那她又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照姑祖母的指示,芳華果然又空出不少時間,這時候就可以再多想想掙錢的法子。
她在南門東大街的商鋪與懷香酒肆,嘗試賣新的商品;在新造的東關渡口,則設了雜貨鋪子,賣市場成熟的大色貨用品(到處都有賣的商品)。
一個月后,為酒肆布置啼鶯初試的椒麻肉餅,在不斷改進符合揚州人口味之后,果然大放異彩,每日皆出現(xiàn)爭相搶購人潮。
瞧著侄孫女做出些名目,人也較有膽勢,江婉柔決定替她安排幾個茶會,讓她多認識些揚州名門貴族,再長些見識。
一切按步就班打理,江婉柔要讓侄孫女成為揚州最耀眼的待嫁姑娘。既然侄孫女不喜世子爺,也不需眼巴巴趕著去江南大都督府提親,該反過來讓人家主動說項才是。
辦茶會也是門功夫,首先要打聽出揚州哪幾家的貴女、夫人活躍,一定得發(fā)帖子邀請,不然就會得罪人。
芳華對于這些倒是一點兒都不感興趣,或許她天生就不喜與人打交道,但是看著姑祖母在興頭上,也不好反駁。
太妃可是辦茶宴一等一高手,芳華領悟力高,雖興致缺缺倒也學會些應付的皮毛。
這陣子她的招呼語也學得差強人意,幾句溝通話,還是說得出口。人長得嬌艷、舉止端莊大方、進退得體,芳華在初次茶宴后,就贏得眾人注意,在得知她還擅長打理財務,各家主母無不興高采烈,打探姑娘家婚配與否的細節(jié)。
江南大都督的夫人顧蕓與千金周敏,自然出席此場茶宴。
「聽這伙人嚼曲真是唯死了!」周敏相貌清秀可人、雙眼靈動黠慧,她趁四下無人時,找到機會同芳華搭訕。
芳華這陣子惡補揚州話,大抵聽得出女子在同自己抱怨,意指聽這些人說話跟唱歌一樣,累死了?其實原意應該是說話夸張,讓人乏味得想睡覺。
這姑娘的個性爽朗、活潑大方討人喜歡,芳華露出靦腆笑容:「芳華揚州話說的不好,怕姑娘笑話?!?p> 「在揚州不會說揚州話,就像順哈子(吃飯)不會用筷子!」周敏直率的握起芳華的手,熱情的說:「妳常同我哈(喝)茶,就學得快了!」
芳華愉悅的點點頭,眼前的姑娘極好相處,不像其他千金,雖然借口搭訕,卻會有意無意的嘲笑她說話的音調(diào),讓她很不舒服。
周敏是受母親的托付,來跟芳華搭上線。原本兩家老爺曾在書信往返中提及有意結為親家,不過迄今卻無下文,主要也是自己的哥哥,嫌棄荊州鄉(xiāng)下地方,能養(yǎng)出什么水姑娘?一直拖拖拉拉也不肯答應約個相看時間。
這幾天收到茶宴的帖子,這才知道江姑娘已經(jīng)來到揚州。想來鎮(zhèn)南王太妃的目的,就是要讓揚州城各名門大戶認識一下自己的侄孫女,為姑娘家的婚事鋪路。
今日一瞧,果然驚為天人,母女倆皆大為滿意!咸認為江芳華外貌奇佳、個性端莊,家世背景相當好,是世子周浩南的良配,得趕緊找個機會讓倆人相看,也好盡快訂下婚約。
芳華與周敏倆人正嘗試溝通些生活雜事時,一位身著亮紅色襦裙光艷逼人的女子倏地靠近:「倆位妹妹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周敏臉色微微一沉,不過很快又露出笑容:「芳華妹妹,這位是江南長史的千金麗華姐姐,妳們認識嗎?」
芳華含笑點頭,麗華姐姐就是嘲諷她說話語調(diào)的其中一位千金,穿著與扮相冶艷,她怎么會認不出來。
趙麗華狐疑的看著周敏,好奇的猜測她結交芳華的目的,莫非是想為哥哥周浩南牽線?這樣把她置于何地?打小她和周浩南青梅竹馬,早以世子夫人身份自居,怎么忽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