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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青山

絲路青山

趙容華 著

  • 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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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6-10上架
  • 200419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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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青山 趙容華 3733 2020-06-08 20:12:41

  謹將此作獻給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中的基層黨支部和千千萬萬帶領(lǐng)百姓脫貧奔小康而兢兢業(yè)業(yè)忘我辛勤工作的中國共產(chǎn)黨普通的黨員干部!

  一

  五月的江南正處于梅雨的季節(jié),正如詩人所言: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傍晚時分,濃淡不定的煙火氣息被雨水浸透著,偶爾的雞鳴狗叫透著歲月的安閑與靜好。蓬口村書記陳豐成正在田里,穿著蓑衣,戴著斗笠,揮舞鋤頭,埋頭耙著爛泥。村里種田的人越來越少了,很多都外出打工,甚至在城里買了房子,一年到頭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回一趟老家,匆匆回也匆匆去。

  這場雨連續(xù)下了十多天,一眼望去,整片田都成了汪洋??粗冷罏r瀝的小雨,身為村書記的陳豐成擰緊了眉頭,左眼皮一直在跳,這雨忽大忽小一直不停地下,再下地里的菜可要爛了根,餐桌上青菜要斷頓了,河水也不停往上漲,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天色逐漸黯淡下來,灰蒙蒙的天地間,看不見一處光明,好似在一團亂麻里,讓人無法呼吸,心里總感覺著要出事。

  “爸爸,媽媽叫你回家吃飯了?!?p>  陳豐成的兒子陳志斌,是一個五年級的小學生,從小就在農(nóng)村里長大,曬得像一個小黑炭。他穿著薄薄的塑料雨衣,一只手里拿著零食,一只手里揮舞著一根樹干,擊打坑洼里的水,褲子和鞋子被打濕了一半,回去定要挨揍??稍诤⒆拥氖澜缋铮南氲玫侥敲撮L遠,眼前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陳志斌一邊吃著,一邊跑過來。還沒等陳豐成回他話,便一個不小心,腳底下一滑,只聽得“噗”的一聲,整個人溜進了田里,喝了一口黃泥水。陳志斌在泥水里掙扎著想起來,雖然田里水深不過膝蓋,但沒幾下就折騰得滿身是泥,忍不住坐在爛泥巴里哭了起來。

  “哈哈,豐成,你兒子比你還厲害?!?p>  打趣的是村主任唐作偉,自從當上村主任后,便開始有點飛揚跋扈起來。他正開著一輛黑色小轎車往路邊過,見到這一幕,便把車子開了過來,輪子駛過路邊泥水坑,陳豐成正扶起孩子要幫他擦擦身子,車輪子濺起的黃泥水“啪”地一下成片濺在這父子倆身上。

  父子倆頓時像是被涂了一層灰黃色的油漆,陳志斌滿嘴的黃泥水,兩只眼睛都睜不開。陳豐成急忙把手放進田里洗了洗,可都是黃泥水,怎么洗也只能將就,洗完后甩了甩,便去擦拭兒子的臉。

  唐作偉一個急剎,伸出頭看到這父子倆的窘迫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看啊,你家老爺子就是瞎折騰,非要把好好的田挖起來做魚塘,別說能養(yǎng)魚了,就是養(yǎng)成了,這在馬路邊,還不叫人隔三岔五地偷走?”

  “我也是沒有辦法,老爺子要弄,又怕他損了腰,只好自己來了?!?p>  陳豐成的父親是村里原來的支部書記,干農(nóng)活是一把好手,一把算盤也打得順溜。以前在村里是負責收購公糧的,后來農(nóng)業(yè)稅取消了,只好收私糧?,F(xiàn)在村里的年輕人都務工去了,沒有多少人種糧食了,自然也就沒有多余糧食賣了。老書記閑不住,思慮著把家里的責任田給挖了搞養(yǎng)魚,一年下來也能賣點錢,貼補家用。

  “作偉,下這么大雨,靈山那邊的小河會不會漲洪水?”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看過了,沿河村民我也提醒過了?!?p>  “那行,我先回去了,衣服都濕了!”

  唐作偉開著車揚長而去,陳豐成也帶著孩子回家吃晚飯了。

  晚飯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不時還有雷電交加,好似天被捅破一樣,大雨傾盆。陳豐成一顆心提上了喉嚨,眼睛不時看看門外的雨勢,飯菜吃到嘴里完全沒有滋味,全家人看著陳豐成時不時的往外張望,也都沒有了吃飯的心思。

  “放心吧,靈山那條河神的很,不會有事的?!?p>  陳寶善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判斷,自他在這片土地上出生以來,到后來當村里的干部,都不曾遇見過大洪水。一直都說靈山的那條河有靈性,從來不會害人。

  可古人有言,飯不能吃太飽,話不能說太死。正當陳豐成心里有些安穩(wěn)之時,村民張澤峰冒著大雨沖了進來。雖然穿著雨衣,但一路上雨狠狠地拍打他的臉,冷水順著脖子流到身體上,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不好了,靈山那邊漲大水,電站對岸的田全部被淹了。有人看見翠花娘還在河對岸。”

  “這個時候在對岸干什么?”老支部書記丟下飯碗猛地站了起來。

  陳豐成感到事情有點嚴重,急忙打電話給唐作偉。而此時的唐作偉正在堂弟唐作興家打牌,屋內(nèi)的吵鬧聲蓋過了電話鈴聲。邊上的人看見了,提醒唐作偉有電話進來,唐作偉一看是陳豐成的電話。

  “不理他。這個時候能有什么事情?!?p>  唐作偉繼續(xù)打他的牌。腦子里不時想起和陳豐成爭當村書記的事情。唐作偉的父親是村里的老村主任,按理說競選當村書記要比陳豐成有優(yōu)勢。聽說是因為陳豐成的父親陳寶善處事圓滑,又認識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找了關(guān)系,這才輸給了他。

  陳豐成叫愛人薛愛媛趕緊報警,自己和張澤峰急忙趕到靈山。此時河對岸已經(jīng)是一片汪洋,翻滾的都是黃泥水,水勢湍急,旋渦不斷。天昏地暗的根本看不清水勢。心急如焚的陳豐成和張澤峰只好打著手電筒找尋翠花娘。

  “豐成哥,橋墩在這里!”

  陳豐成順著手電筒的光看到被黃泥水遮住的橋墩。這座橋是村里唯一一座可以過河的橋,是父輩這一代人集資籌來的錢買鋼筋混泥土澆筑的。

  “你幫我照著電筒,我從這里過去?!睆垵煞宥挷徽f的將手電筒塞給了陳豐成。

  “不行,太危險了。”

  一些靈山的村民陸續(xù)趕來,有的說橋墩還是堅固的,可以順著橋走過去,有的說橋在水底下,深淺不知,又窄又沒有欄桿,若是一不小心踩空,就會掉到河里去。張澤峰猶豫了一會兒,不顧眾人的反對,一腳踩了下去,水剛好沒過膝蓋。

  “沒事,豐成哥,我能過去?!?p>  張澤峰和陳豐成自小一起長大,像是親兄弟,自從陳豐成當上村書記后,張澤峰更是把陳豐成當做自己的親哥哥一樣,什么事情都聽陳豐成的。

  陳豐成看上游的洪水越來越大,很多岸邊的樹枝被折斷,橫浮在水面上,順著水流沖了下來,這要是撞上了人,必定連人一起帶下去。而此時的張澤峰一個人在水中晃蕩,根本站立不穩(wěn)。

  “我和你一起去?!?p>  陳豐成一把拉住張澤峰的手,一人手里拿一個手電筒,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往對岸走過去。傾盤霹靂虎狼驚,滾滾山洪泛眼生,越到河中間,水流越是湍急。水流沖擊著小腿,好似水里有惡魔,正用雙手將陳豐成和張澤峰往下游拉。雨下得越來越大,雷電在頭頂頻頻閃過。兩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幾次沒有站穩(wěn)被水流沖得東倒西歪,站在岸邊的村民們都為他們捏著一把汗。

  對岸已經(jīng)全被黃泥水淹沒,離橋大概五百米有一個小丘陵。陳豐成和張澤峰估計翠花娘就在小山上。哪里是田、哪里是路都已經(jīng)辨識不清,兩個人一下子犯了愁。

  張澤峰憑借著自己平時記憶,一步一步朝著山的方向走去。陳豐成對這一帶的地形不熟,只能搭著張澤峰的肩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突然,一個不小心,一只腳踩空,整個人掉進了村民們平時引水灌溉挖的水溝里。張澤峰急忙拉住陳豐成,掙扎了一會兒,陳豐成才一只腳站穩(wěn)了之后,借力將另一只腳抬了上來,這才穩(wěn)住怦怦跳的心。

  “豐成哥,你沒事吧?”

  “手電筒掉進水里了?!?p>  兩個人伸手在水底摸了幾下沒有摸到,便只好慢慢的向山底下走去。

  這邊,唐作偉還在打牌,手氣倒是很不錯,贏了好幾百。屋內(nèi)煙霧繚繞,吵吵嚷嚷的。除了賭桌上的四個人外,邊上還站著五六個人,都是唐作偉的堂兄弟。唐氏在蓬口片區(qū)是個大家族,也是唯一的一個唐姓家族,繁衍十幾代人了。蓬口人過去改革開放的時候出去務工的比較多,自然富裕得比較快,在村里可謂是牛逼哄哄,自然就看不起靈山、平山等自然隊的,自以為高人一等,上一屆村干部中除了陳寶善外,其他的都是蓬口人。反倒是這幾年蓬口人沉醉于過去的驕傲,思想上開始有點保守,無法接受日益壯大的其他生產(chǎn)隊。

  “偉哥,聽說陳書記去救人了?!?p>  “救人?救誰?”唐作偉嗤笑一聲,不屑一顧地問。

  “聽說靈山的翠花娘被困在山上下不來了?!?p>  “靈山的翠花娘?這個人我怎么沒有印象啊?是我們村的嗎?”

  “是的?!?p>  “那她男人呢,子女呢?”

  有一個兒子,夫妻倆在杭州上班?!?p>  唐作偉本想去看個究竟,但今天手氣特別順,牌桌上正如魚得水,可不想錯過這個好運氣。心想既然陳豐成去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去。既已有人去救,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今晚還是一股作氣大殺四方。

  “他陳豐成要當英雄就讓他當英雄去。我們打我們的牌?!?p>  靈山這邊,天地間已經(jīng)一片漆黑,微光中只能見到大地的一絲輪廓。雨越來越大,天地之間像掛上了一幅巨大的珠簾,迷蒙蒙的一片,閃電雷鳴,暴雨嘩嘩,像天河決了口似的兇猛地往下泄。陳豐成和張澤峰借著樹枝探路,這才安全地爬到山上,靠著剩下的一把手電筒在叢陳里找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一個小山尖的土堆上找到了翠花娘。五月天晝夜溫差挺大,七十多的翠花娘抖抖索索的,已經(jīng)凍得說不出話來。張澤峰力氣大,一把背起翠花娘,陳豐成在前面引路,三人一步三滑、艱難地朝著河邊移過去。

  天公不作美,雷雨交加,狂風陣陣。河中間的水流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湍急,他們踏入河中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走的很危險,一抬腳就有可能因為經(jīng)受不住而被沖走。

  陳豐成一邊照著電筒,一邊拉著張澤峰的手臂,本以為走過了大半座橋,也感覺到腳邊水流明顯緩下來了。不想,卻見上游一根橫在水上的木頭順著水流飄過來,看似在水面上輕浮飄蕩,其實沖擊力非常之大。

  “你們快點上來?!?p>  村民們急忙找來繩子,一頭綁著石頭扔給陳豐成。陳豐成抓了好幾次才抓住,借著繩子的拉力,開始走快了起來。

  “快點,木頭就要沖過來了?!?p>  那木頭足足有一個人那么粗,是一棵死樹,岸上的村民眼看著木頭越來越近,卻只能干著急。

  離岸邊還有十步,五步,三步……,陳豐成一步跨上了河岸水泥澆筑的石墩上,正要轉(zhuǎn)身拉張澤峰,不料那根飄過來的木頭沖擊力極大,一把將張澤峰撞了出去。

  張澤峰急忙拉住陳豐成給他的繩子,被沖在岸邊。但水流太大,張澤峰在水里像是一個泡沫,使不著力氣。水流不斷蓋過他的頭,使他呼吸變得困難。

  “救人!”

  村民們急忙跑過來,幾個年輕的村民將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一頭綁住自己,然后伸出手拉住張澤峰背上的翠花娘,慢慢的將她拉上岸。

  “澤峰!”

  當幾個村民回頭要救張澤峰時,河面上只留著一個繩子在隨著水流飄著。

  “快到下游去看看?!?p>  十幾個村民往下游追去,偶爾見水面上露出張澤峰的身子,可是追了不到幾分鐘,就再也見不到蹤影了。

  大河洶涌自天涯,驟雨御風人受罰。望著被像地毯一樣的黃泥水覆蓋的下游,陳豐成幾乎崩潰,剛才的場景猶如噩夢般,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切真的就發(fā)生在自己的眼前。澤峰啊,剛剛那么活生生的兄弟,他會怎么樣?如果真出事了,又該怎么辦?他沿著下游跑著,大聲呼喚著,然而除了風雨聲,什么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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