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豐成被停職的信息在村里炸開了鍋,村民們議論紛紛,都為唐豐成趕到惋惜,見到陳豐成或其他村干部都會說幾句不平的話。
可在村部,在每個村干部心里,雖然有些憤憤不平,但出于工作紀律的緣故,大家都不能提及這件事,各自忙碌著。
“輝哥,你說唐主任選舉行賄會不會是真的?”
“問這么多干嘛?做好你的事情。”
“可是心里憋得慌。唐主任那么盡心盡職的人,怎么可能是行賄受賄之人呢?”
“你個小屁孩,你懂什么?人都是有黑白兩面的,況且很多事情不是黑白就可以說清楚的?!?p> 周小媛覺得黃耀輝說話古里古怪,感覺是話中有話,便不依不饒的纏著黃耀輝把話說清楚。黃耀輝掙脫不開,和周小媛扯來扯去,趁機想溜。
“你們兩還有心情開玩笑?”
張嶸峰走進便民服務中心,把一打資料人扔在兩人面前。
“這是老小學承包的臺賬,把他們歸檔了?!?p> 張嶸峰轉(zhuǎn)身走了,反常的說話語氣驚住兩人。周小媛和黃耀輝面面相覷,盯著桌子上的臺賬,翻了翻,一臉地懵逼樣。
“這么快就變臉了,唐主任不剛停職嗎?”周小媛問。
就在唐豐成被停職的第三個晚上,陳豐成召來村干部會議,商議相關事項。會上,張嶸峰就黨建示范帶建設項目的施工情況作了匯報。
“目前,無主墳上建設紀念碑的方案已經(jīng)通過鎮(zhèn)里的批準,設計院已經(jīng)在做方案了,茶場的游步道已經(jīng)完成鋪設,茶屋主梁已經(jīng)搭建好了。”
“扶貧工作怎么樣?”
“目前全村扶貧對象已經(jīng)全部實現(xiàn)脫貧。尤其是蓬口、靈山的幾個貧困戶,年均收入已經(jīng)翻了一番。下一步我已經(jīng)把臺賬交給小媛和耀輝,他們兩一個負責整理,一個負責審核,確保臺賬無誤。”
張嶸峰匯報的井井有條,陳豐成聽的很滿意,可是周小媛和黃耀輝卻低著頭一聲不吭。張嶸峰這是要干什么?這么表現(xiàn)是想當村主任?
“小媛,小媛,我們的村歌譜寫好了嗎?”
驚慌失措的周小媛急忙匯報村歌創(chuàng)作情況。陳志君已經(jīng)將歌詞作曲,并且邀請省里的著名歌手演唱??墒歉黜椯M用報上來也高達兩三萬元。
“我們這個頤養(yǎng)項目來到村里后,通過征田補助,鎮(zhèn)里給我們撥付了一筆費用,加上一些集體土地的征遷,也有了一部分的收入。過幾天,移民資金也要下來了。兩三萬的歌曲創(chuàng)作費用應該不是很大的問題,但是這種文化類的之處,實屬首次,所以各項程序要到位?!?p> 剛接手財務工作的唐梅萍一一的記著陳豐成的要求。黃慈玉過世后,她就懂黃慈玉的手里接過了財務工作。
“書記,我們想請愿。”
“請愿什么?”
“為唐主任請愿,請鎮(zhèn)里對他寬大處理?!?p> 唐豐成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這件事已經(jīng)完全移交給紀委處理,村里尤其是村委不應該再多討論,尤其在會上更不能說,這是組織紀律和工作原則??牲S耀輝是個直性子,憋不出就把話講出來了。
“同志們,我們要相信鎮(zhèn)黨委和政府,他們一定會作出正確的處理。我們就不要在討論這個問題了,更不要給鎮(zhèn)里添亂,以免混淆視聽,增加不必要的麻煩?!?p> “紀委能給出什么結果,還不是直接給個開除,以謝民憤!”周小媛撅著嘴回道。
“周小媛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你應該站在大局的角度思考問題?!?p> 常言道:處事不必邀功,無過便是功;與人不求感德,無怨便是德。周小媛一聽張嶸峰的這番話就來氣,把手中正無趣而轉(zhuǎn)著的筆一把砸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兇狠狠地罵道:“張嶸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村主任這個崗位早就垂涎已久了吧。這唐主任還沒有被撤職,你就在這里表現(xiàn)自己,擺架子,說的一套一套的,真拿自己當回事啊。老娘還是公務員呢,不伺候了?!?p> 說著,一腳踢開凳子,氣洶洶地走了。
“別生氣,小媛就是這個脾氣?!标愗S成急忙安慰道。
會議結束后,陳豐成是最后一個走的。在這以前,黃慈玉在的時候,都是黃慈玉最后走的,她都要檢查會議室、服務中心的電源拔了沒有,衛(wèi)生間里的水龍頭關緊了沒有,每次會議上都罵大家太浪費,尤其是周小媛,開空調(diào)一開就是一天。可是現(xiàn)在,曾經(jīng)大家最煩的聲音卻再也聽不見了,那個熱心腸的黃慈玉再也回不來了。
陳豐成匆匆地關上村部的大門,騎上電瓶車正要走。打開車燈才發(fā)現(xiàn),唐正芳站在跟前。
“正芳,你怎么在這?這都晚上十點了,你在這兒干什么?”
“陳書記,我在等你啊?!?p> “等我,有什么事嗎?”
“聽說唐豐成被停職了?”
“呵呵,還不是拜你家唐作偉所賜,要不是他干的好事,怎么會成這樣子?”
“這可不能怪我們家作偉,是他唐豐成不講信用。當官嘛,不都是為了身邊人嘛!”
陳豐成見這唐正芳說了半天,無非就是來嘲笑唐豐成的,于是準備騎車走人??蓞s被唐正芳用身子擋在前面給攔住了。
“你干嘛,不要命了?”
“別急著走嘛!陳書記,我還有一個天大的消息要告訴你?!?p> 已經(jīng)無可耐煩的陳豐成看了看唐正芳,問道:“什么事,快點說?!?p> “我聽說,你們家愛媛和唐豐成主任還好過。”
“你什么意思?”
“看來陳書記是真不知道啊,你都被戴了綠帽子了,居然還護著他,正是好笑??!”
陳豐成正想叫唐正芳把話說清楚,突然前面兩束機動車燈光照了過來,原來唐正芳是和唐作偉一起來的。他們夫妻兩事先商量好的,等唐正芳把薛愛媛和唐豐成的事情說出來后就走。一直在偷聽的唐作偉開車過來,接上唐正芳后,迅速地離開。
唐正芳的離間計果真是妙,陳豐成回到家后,悶悶不樂。此時,薛愛媛正哄著小女兒在床上睡覺。好不容易哄睡著了,還得收拾丟在地上七零八落的玩具。收拾好后,又得把女兒的洗澡水給端出房間。
見陳豐成六神無主地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薛愛媛感到很奇怪。自從有了這個女兒后,陳豐成開心的不得了,每天回來就會抱著女兒整個家轉(zhuǎn),連兒子陳志斌都在抱怨說自己是抱來的。這今天好像變了天,陳豐成不但沒有來逗女兒玩,還一個人悶不做聲的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薛愛媛倒掉洗澡水后,一邊擦手,一邊問陳豐成:“呦,陳書記又在思考什么人生問題了?”
此時,對唐正芳說的話半信半疑的陳豐成,面對薛愛媛,這個自己深愛的妻子的發(fā)問,不知道該說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干嘛,說話啊,啞巴了?”薛愛媛又忙著整理桌子上的奶粉瓶子,剛才為了伺候號小祖宗,忘記蓋蓋了。
“我跟你說,這奶粉正是吃不起,你寶貝女兒一個星期要喝掉一罐,哎,人家都說生女兒是建了一個工商銀行,我看啊,就是一個建設銀行嘛!”
不管薛愛媛再怎么找話題,陳豐成就是不出聲。薛愛媛這才意識到,陳豐成今天肯定有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事情。
“你到底怎么了,村書記讓人家給開除了?”
陳豐成慢慢抬起頭,看著薛愛媛無辜的眼神,剛才薛愛媛的一句“村書記讓人家給開除了”開始有點激怒了他。
“你想我被開除嗎?”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被開除了,你的老相好不就可以當村書記了,到時候你還是書記夫人?!?p> “陳豐成,你給我講清楚。什么老相好,什么書記夫人?”
看著激動不已,瞬間爆炸的薛愛媛,已經(jīng)掉進醋壇的陳豐成覺得妻子和唐豐成果真好上了,怪不得唐豐成這段時間,一到晚上就坐在文化禮堂。
“他每天晚上都在文化禮堂看你跳舞,看的入迷,你還想狡辯什么?”
“陳豐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別后悔?!毖坻录拥目蘖顺鰜?,罵道:“你們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p> 說完,回到房間拎了一個包,沖下樓去。陳豐成想攔住,可終究沒有跨出那一步。樓下,聽見夫妻吵架的陳寶善夫婦急忙從房間里跑了出來,薛愛媛抱著婆婆大哭。見兒媳婦哭,氣得陳寶善跑上樓去,問陳豐成究竟。
“你們兩怎么了,你是不是欺負愛媛了?”
“你問她,她干什么去了。”
“她干什么去了,我和你媽還不清楚嗎?一天到晚,愛媛都和我們在一起,她能干什么,你犯什么糊涂?”
陳豐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激了,唐正芳可能在挑撥離間,離間他和唐豐成的關系,離間和薛愛媛的關系。
“還不快點下去!”陳寶善直跺著腳罵道。
陳豐成急忙下樓,生怕薛愛媛離家出走,見老母親正在安慰薛愛媛,心里這才踏實。
“別鬧了,我們上去吧?”在父母面前不好扯下面子的陳豐成輕聲的問薛愛媛。
“陳豐成,你我都把話講清楚?!?p> “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我們要回房間睡覺了?!?p> 陳寶善見夫妻兩不再鬧了,就催著老伴回房間睡覺去了。陳豐成打著女兒被吵醒的借口,趕緊拉著薛愛媛上樓。
“好啦,我錯怪你了,還不行嗎?”
“我覺得我們之間是應該好好談一次了?!?p> “我都說了,我錯了,我錯怪你了,向你道歉,我的王母娘娘!”
陳豐成嬉皮笑臉起來,給薛愛媛柔要捶背,使勁地討好著。
“我確實和唐豐成好過。”
陳豐成這下又傻眼了,不剛說錯怪她了,怎么現(xiàn)在自己又招了呢。
“十幾年前,我和唐豐成再一次飯局上認識的,他那時候剛退伍,我剛參加工作。后來,我們好了。我爸媽知道我們的事情后,死活不同意,說他是農(nóng)村戶口,我一個居民戶怎么可以嫁給一個農(nóng)村漢。我叫他上門提親,如果父母沒有同意的話,我就和他私奔,可最后我還是沒有等到他。過了一年后,我才知道他去了外地,回來后,已經(jīng)和一個女的好上了?!?p> “那你沒有找過他嗎?”
“沒有。要不是他回來但村主任,我估計都忘記他了。”
“原來是這樣!”
“那你以為呢?”
“好啦,既然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他過去?!?p> “說的倒是輕松,剛才不知道是誰連醋壇子都要倒翻?!?p> “哎呀,這不是關心你嘛!”
“不過說實話,唐豐成這個人心眼不壞,你要是能幫就幫一把?!?p> “你又不是不知道組織紀律,這件事我們就不能干涉,更別說在領導面前說好話了。”陳豐成無奈的坐在那里,朝著天花板發(fā)呆。
“我倒是有個主意?!?p> “說,你想來鬼點子多?!?p> “你們村干部不好出面,村民總是可以的吧,讓村民去求情。”
“讓村民去求情?”
“唐豐成雖然當選村主任不光彩,但是當這個村主任還是稱職的,村民們對他的評價也不錯?!?p> “說起來容易,可是誰去說呢,可別忘了,替唐豐成求情就等于得罪唐作強?!?p> “呵呵,唐作強那個家政公司,大家對他是敢怒不敢言?!?p> “什么意思?”
“你知道嗎,他這個家政公司其實就是一個中介公司,要從村民工資中扣取20%作為中介費。”
“怎么可能,村里這么不知道這個情況啊?況且要是農(nóng)民不給,他還能搶啊?!?p> “前幾個月是因為工資一直沒有發(fā)。工資是打到唐作強公司的賬戶上,再由公司發(fā)給每個村民的。所以你現(xiàn)在明白唐作強為什么要搞唐豐成了嗎?一旦唐豐成的三方協(xié)議簽訂好后,無非就等于搶了他的蛋糕,人家還不和你生死相拼啊?!?p> 陳豐成這才明白事情背后的真相,唐豐成雖說做錯在先,但唐作強絕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唐豐成動了他的根本利益。
“這樣,我是村書記,我不好出面,你幫我和村民們講,他們可以向鎮(zhèn)里請求對唐豐成從輕處理,但是前提是自愿,并且是通過正當途徑的。”
“陳書記,這要是被汪炳權知道,小心你的烏紗帽不保?!?p> “這頂烏紗帽不要也罷,但一定要盡量包住唐主任,難得的一個好干部?!?p> “呦,這覺悟蹭蹭的就上去了,不錯呀!”
“那是,和你在一起,能不上去嗎?我要洗澡了,晚上還要交作業(yè)呢?!?p> “交什么作業(yè)?”
“你懂的!”
說完,陳豐成衣服一撥,瞅著薛愛媛拋了一個媚眼,轉(zhuǎn)身走進了衛(wèi)生間。
“洗干凈點,臭死了!都是汗味!”
薛愛媛拿著陳豐成脫下的T恤,聞了聞,差點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