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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蛋哭包

終章 不羨神仙

壞蛋哭包 未月成霜 2955 2020-06-14 13:52:28

  一道驚雷將宋珈從夢境中拽了出來,睜眼時,她發(fā)現(xiàn)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不知不覺之中,明日最終來臨。

  桌上還擺著藥罐,里邊的藥湯已然凝固,倔強(qiáng)地扒在罐壁上,費了她好大勁才清洗干凈。床榻上胡亂丟著黨有道擦完雨水已然風(fēng)干的那塊布料,仿佛還在訴說著某人焦急萬分又失落萬分的心情。

  走出宗門,除了同宗弟子,她看不見其他人。

  即使再走遠(yuǎn)一些,也遲遲沒有人走上來牽住她的手。

  黨有道真的走了。

  被她說了那么傷人心的話,某人估計一氣之下就乘著今早的雷遠(yuǎn)走高飛了。或許再見面時,他已經(jīng)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仙,即使她沖上去熱切地打招呼,他也只會面無表情地問道:“姑娘,你是哪位?”

  黨有道動用所有殘存的靈力把她送回這過去,告訴她一定要離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伤麤]想到的是,不論從頭來過多少次,命運總會把他們綁在一起,即使宋珈真的刻意不去見他,他也會自己尋跡而來。他們就像兩塊互補(bǔ)的拼圖,懷著填補(bǔ)缺口的欲望不停尋覓彼此。

  于是到最后悲傷難過還是會勢不可擋地襲來,這就是他們故事的底色。

  宋珈又開始了一個人的修煉生活。

  挖藥、搗藥、服藥,周而復(fù)始。

  仿佛有關(guān)黨有道,有關(guān)那只兔子,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事……

  “……徒徒,你先別挖藥了,你過來,讓為師看看?!?p>  長老背著手湊上前仔細(xì)觀察乖乖走近的徒弟,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

  “果真不一樣。”

  “師尊什么意思?”

  忽然,師尊拉開兩步距離,伸出一根手指指上她的鼻頭。

  “你是哪里來的老妖婆,附在我徒兒身上?”

  “……”

  宋珈幾乎把自己所有大小糗事掀了個底朝天才讓師尊相信她就是她這個事實。原來師尊躲在暗處觀察了她好幾天,怎么看她怎么不對勁,后來終于捉住一個所謂破綻。

  “為師覺得徒徒的眼神和以前大不相同。一個只有幾百歲的年輕人,怎會有跟幾千歲的人差不多的眼神?飽經(jīng)滄桑,看破紅塵……”越說越離譜。

  “師尊,我就是感覺生活有點無聊罷了。”然后雙眼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頗為無神的死魚眼……

  “你看你看,為師說什么,天天活得跟個藥王谷弟子一樣準(zhǔn)沒好下場。”師尊掰起手指來,“天天不是挖藥,就是搗藥、煉藥,無聊至極。徒徒,你差不多也該回歸正常生活了?!?p>  正常生活?

  經(jīng)師尊這么一提醒,宋珈方才記起自己初入宗門的那兩三百年。那時候她天天打磨自己說話的技巧、提升自己的情商,就只為討好各路人等,從他們身上獲取用于修煉的靈力,活脫脫把談情說愛當(dāng)成了一項使命和責(zé)任。

  而對于這個無比清奇的宗派來說,如此修煉恰恰方為正道。

  如果現(xiàn)在的她仍能像那時一樣,內(nèi)心澄明、空無一物,或許就能如常地安心修煉了,然而可惜她不是。心中一旦曾有更美好的事物停留過,就不愿意再把其他情感隨便塞進(jìn)去了。

  其實宋珈也并不只跟各種藥草較勁,她還會時不時去藏書閣逛逛。

  甫一進(jìn)藏書閣門,一個當(dāng)值弟子便無比熟練地把一本書遞與她。

  “你是不是要看這個?來了多少次了,每次來就是拿它?!?p>  “……就是這個,多謝?!?p>  “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就一本神仙名冊,除了名字就是名字,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

  宋珈翻開這本名冊,映入眼簾的便是如弟子所說的各路神仙名號,密密麻麻地井然排列著。她一個一個地尋,一頁一頁地找,結(jié)果又是翻完一本之后,從頭至尾都沒見黨有道的存在。

  這本名冊每年都會更新一次,而宋珈每年都會來檢查一道。不真正確認(rèn)黨有道已然位列仙班,她的心中就始終惴惴不安。

  距離黨有道灌下湯藥離開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十年,可是年年的神仙名冊中依舊不見他的影子,難道他是在哪重天卡住了嗎?還是,被天雷劈散了……

  于是在第十年,在她又翻完一本沒有黨有道的名冊之后,宋珈打算出門去撿某人的尸骨。

  從那時起,她常常感覺自己被跟蹤。尋找一副尸骨必然是路途艱辛的過程,宋珈不得不只身翻山越海,一點一點地打聽詢問,而她身上盤纏并不算少,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屬實正常。

  可是那人只是跟著她,遲遲沒有動手,讓人看不透意圖。

  終于有一天,宋珈實在忍不了了,她心生一計,決心要把這人揪出來。

  這一世的毒花海如今依舊一如往常地盛放著,讓宋珈感到頗為熟悉親切。只是直到現(xiàn)在她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花兒竟然能夠迎著微風(fēng)淺唱低吟。歌聲靈動如流水,似乎在傳達(dá)歡喜之情。

  不過,她不是來賞花的。

  宋珈憑著記憶一路找到那酒樓,心下安慰地發(fā)現(xiàn)露臺尚未被拆。她正是打算借用這個露臺來逼出那個煩人的跟蹤狂。

  露臺上,點完菜后,她安安靜靜坐著,豎起耳朵聆聽四周響動。然而除了嘈雜人聲之外,她什么意外的動靜都沒捕捉到。

  “……沒想到還挺穩(wěn)得住?!彼午爨止疽宦?,看來不得不采用那個辦法了。

  說時遲那時快,她手往旁邊護(hù)欄上一搭,翻身就往露臺外飛下,整個動作不過彈指之間完成。她覺得,如此飛快迅猛而出人意料的舉動,應(yīng)當(dāng)能讓跟蹤狂不得不從暗處現(xiàn)身。

  結(jié)果沒料到此時突然飛來一只肥胖的蝙蝠。似乎是受了驚,它橫沖直撞地飛來,好巧不巧把正準(zhǔn)備完美落地的宋珈撞出了預(yù)設(shè)路線。

  她一邊飛一邊想著:“……可能得臉著地了……”

  結(jié)果,宋珈落入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

  即使沒有下雨,她的腦中依舊閃過了十年前那場雷陣雨砸得滿臉滿身的酣暢淋漓,以及周身傳來的滾燙體溫。

  “……黨有道?”

  本來面前的人為了偽裝,特意戴了一副面紗遮住自己的樣貌,結(jié)果此時被風(fēng)一吹,臉全給露出來了。

  臉色慘白、唇色如血,一雙紅瞳深如潭水,不是魔皇還能是誰。

  “是我。”他扶著宋珈的肩膀,上下逡巡著面前人的臉,像在反復(fù)撫摸一塊珍藏已久的玉。

  震驚之余,宋珈突然記起了那個跟蹤狂。她抬頭望樓上看去,而露臺上除了一個將擔(dān)憂的視線向這邊投來的酒樓小二,便沒有其他人。

  “你在找什么?”

  “……有,有一個跟蹤狂……”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黨有道的眼睛回憶起被跟蹤這件事,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子委屈,“……我出來找你,人沒找到,結(jié)果,還被盯上了……”

  沒想到這家伙非但沒有表達(dá)同情,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跟蹤狂,就在這里?!彼钢缸约?。

  “……什么?”

  “那天我喝完藥,聽你的話,就去等待天劫降臨。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你了,但是等雷真的劈下來時,我又感到十分后悔。我想,即使你不喜歡我,我就是默默看著你,也比忘記你要好,所以我就躲到一塊大石頭底下去,避開了天雷?!闭f完他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對不起,珈珈,你辛辛苦苦熬的藥,我全給浪費了,還一直跟著你,讓你嚇得要命?!?p>  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扒在宋珈身上,黨有道頗為失神地將它們撤了回來。

  看到黨有道將手默默收回,她的心中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混合著淚液的咸澀,燒得她胸腔泛疼。為了緩和痛感,她捧住黨有道的臉,親了親他的唇角。

  “從前天天和你待在一起,我從來沒有生氣不耐過,如今還出來尋你的尸骨,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嗎?”她上前環(huán)住黨有道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前,感受著那雙試探著撫上她脊背的手,“只不過,假如你不快快飛升……”

  “……我便會灰飛煙滅、魔域也會因為我而走向傾覆?!秉h有道在她的頭頂上說道。

  “黨有道……你是不是記起什么了?”

  “不是記起,是這些事情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從第一次見你時起,這些夢境就好像一直在講另一個我和你的故事?!彪m然宋珈看不見他的臉,但她知道黨有道一定在笑,“或許我跟你,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相識?!?p>  “……既知如此,你不怕噩夢成真嗎?”

  “……有你在,那就不是噩夢。”

  紫紅色的毒花之海,在極光照耀之下綻放出絢麗的色彩。明明沒有一絲風(fēng)吹過,卻紛紛搖曳起來,吟唱起溫柔而美好的歌謠。

  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就算天塌地陷、不得好死,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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