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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晚來風急

第十章 橫生枝節(jié)

醉夢晚來風急 南有鶴鳴 4545 2020-06-11 11:58:52

  聞遠舟仔細看了我一會兒,歡喜地將我摟在懷里,揉著我的頭發(fā),呼吸粗重而顫抖,“晚兒,你終于回來了?!彼麑㈩^埋在我的頸間,貪婪地聞著我的氣味。

  我被他炙熱的情緒震住了,待反應過來,他已經將我向床邊引去。

  我忙站住了腳,掙脫出來。怎么每次見到他,都有床的戲份?

  “你別胡來”。我用手將他攔在身前。

  聞遠舟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向我靠近,又被我擋了回去。

  “晚兒,是我!”他眼中閃著急切,而我卻不為所動。今天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再領教他的糾纏。

  僵持了一會兒,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拔易詈笠娔隳侨眨阋彩沁@般”。他神情冷了下來,“你為何對我如此疏遠?是不是...受人逼迫?這么久了,你去了哪里?”

  “沒有受人逼迫,我只是...悶了,想出去走走?!蔽液饬恐裁丛拰λ拇碳ぷ钚?。畢竟他與“我”是官配,強拆不得。

  他苦笑,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澳阋鋈?,我?guī)愠鋈ケ闶橇?。為什么一聲不響地就走了?為何從不與我聯(lián)系?”

  無故受他逼問,我頗有些不耐煩:“鎮(zhèn)南王搜查得緊,我不能現(xiàn)身。”

  聞遠舟咬著牙,將我攔在身前的手放下來,道:“你何須對我如此提防。你不喜歡,我不碰你就是了?!?p>  見他倒是明理,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歉疚。我抬眼去打量他,卻見他滿臉頹喪,先前飽滿的情緒一掃而空,看著像...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哈士奇。

  “你還愿意陪我喝杯酒嗎?”聞遠舟說話的語氣落寞極了,倒叫人不忍拒絕。

  他默默地拉了我的手臂,帶我到桌前坐下,給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已經亥時,他的房里還備著酒。大概因為想念風亭晚,借以消愁。

  我不語。他兀自與我碰了杯,一飲而盡。

  “你出去了之后,去了哪里?有沒有受委屈?”

  我端著滿杯的酒,淡淡酒香在我的鼻腔縈繞。我一邊默嘆著“好酒”,一邊向他道:“你放心,我很好?!?p>  “那就好”。他見我拿著酒杯不飲,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十分苦澀。一時無言,聞遠舟只是默默地喝酒。漸漸地,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顯然是有些醉了。

  “半年了。”他忽然開口,深深地看著我了許久,才繼續(xù)道:“我打探不到你的消息,于是傳信與你的父親,請他派燕國線人尋你??伤徽f他自會處理,叫我不要插手。這些日子,你有見到燕國的人嗎?”

  原來我躲在院子里的時候,有這么多人在搜尋我的下落。

  “沒有。我藏身的地方隱蔽,沒有人找到過我。若真如你所說,那些燕國的線人倒不如鎮(zhèn)南王府的人機敏。我恐怕露面不久就被他們察覺了?!?p>  聞遠舟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巴韮海愀赣H...恐怕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聞遠舟忽然攥緊了拳頭?!八降啄媚惝斒裁??三年前他將你留在這里,等同于將你推入火海...當年大皇子輕薄你的時候,他的人竟然沒有半點動靜。他怎么能為了野心,讓自己的女兒去做這些?”

  大皇子?得,我的情人又出來一個。聽聞遠舟的話,他應該很清楚風亭晚的身份。只是連我想到風亭晚的混亂情史都不禁鄙夷,他卻仍然對她情根深種,倒是令人驚奇。

  我抿了嘴,寒聲道:“不必再提這些事,我以后不再做了?!?p>  “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選擇逃走”。說著,聞遠舟頓了頓,忽然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半y道,以前你與我的,也只是為了這個?”

  那倒不是,畢竟你是男主。他見我沒有答話,壓迫過來,目光鎖在我的臉上?!笆菃??”

  我被他悲壯的神色咽住了,怔怔地道:“不是?!?p>  他的臉色舒展開來,眼神迷蒙地笑了。他欺身過來,“我就知道,你與我歡好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闭f著,他竟然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我,唇齒纏綿,帶著濃濃的醉意。

  可我終究不是風亭晚,一掌拍在他的后頸,將他敲暈了。

  待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微亮了。我正坐在桌上,喝他昨天的殘酒。雖說是低度的米酒,味道卻香醇誘人。昨夜待他昏迷之后,我查探了外面的狀況。鎮(zhèn)南王已經反應過來,在各處布滿了府兵,巡查得極嚴。如此一來,聞遠舟成了我離開這里的唯一希望。

  他揉著后頸看著我,努力回憶著昨晚發(fā)生的事。他委屈地喚道:“晚兒”。

  “你說你能帶我出去”。我不欲多事,直入主題。

  他嘆了口氣,道:“能”。

  “那現(xiàn)在就動身吧”。我可沒有時間等他傷感。

  聞遠舟給我換了丫鬟的衣服,用畫眉的粉黛將我臉上淡掉的麻子重新點上去。畫完他看著粉黛愣了半晌,道,“這是你以前留在這里的,你還記得嗎?”。我沒接話,催促他動身。

  我跟在聞遠舟后面,躬著身子,低著頭,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了王府。期間有許多丫鬟和府兵路過,都只是跟聞遠舟行禮,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與他上了一輛比先前朱琦架的華麗寬敞很多馬車,晃晃悠悠地離鎮(zhèn)南王府越來越遠。

  我們對面坐著。聞遠舟時不時瞅著我,我兀自回避著他的眼睛。一路上好幾次他想開口,都被我的神情堵了回去。

  過了許久,我看了看窗外,察覺馬車的路線不對?!拔覀冞@是去哪兒?”

  “去我的別院”。

  “不用了”,我終于直視他的眼睛,“你在西郊的河邊放我下車?!?p>  “不行”,他神情堅決,“留你一人,我怎么能放心?”

  我不耐煩地吸了一口氣:“我的朋友還在找我,我必須去見他?!?p>  聞遠舟的臉色一沉,“男人?”

  我瞪了瞪他,“與你無關?!?p>  他似乎被我的話刺傷了,咬了牙不再說話。馬車越行越快,走的卻是與河邊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心下焦急,與他幾番交涉未果之后,突然動手向他脖子劈去??沙粤俗蛲淼慕逃?,他早料到我的動作,輕松閃避開了。我不肯罷休,與他在搖晃的馬車內拆招。外面的馬夫察覺異動,撩開車簾查看,卻被聞遠舟喝了回去:“趕你的車!”

  聞遠舟一直試圖擒住我的手,而我則專心攻他的腰和頸部。斗了許久,誰都沒有得手。

  “晚兒好身手”,他暢然笑道,似乎跟我越打越開心了。

  我暗罵,老子不是來給你解悶兒的!一氣之下,我用足獵野獸的蠻力,一腳提在他格擋的手上。他吃痛退到一邊。

  “晚兒,你力氣見漲”。他揉著手道。

  “再不放我去河邊,我就踢斷你的手!”我狠狠道。

  他揚了揚眉,一轉防守的姿態(tài),向我攻來。這回他的力道剛猛了很多,招式也靈活了不少。原來他剛才沒盡全力,只是在與我逗弄周旋。我更加氣急,招招使出十分的力氣,直攻他的軟肋。

  只聽他微嘆了一聲,忽地一指點在我的后背。我立馬動彈不得。

  “該死”,我心道,“我怎么沒讓冷言教我點穴的功夫!”

  聞遠舟滿意地甩了袖子,將我放到座位上,彈了彈我的額頭?!巴韮汗浴>涂斓搅??!?p>  只是須臾,馬車就停在了一個院落門口。這院落很大,紅瓦朱門,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別院。聞遠舟帶我進門,只見整個別院都是環(huán)繞著一片湖泊而建,有看臺延伸出湖面,正對著遠處幽幽的密林。

  有錢人,好享受。

  聞遠舟見我的神情,輕笑道:“你喜歡這里嗎?”

  我斜了他一眼,“我喜歡看河,不喜歡看湖?!?p>  他撇了撇嘴,“我改日帶你去東邊,從那里看金陵河,風景最佳。”

  我恨恨地道,“你知道我的意思?!?p>  聞遠舟將我軟禁在湖畔別院,一關就是一月。他是個富家公子,閑散無業(yè),正好日日盯著我。

  頭幾日我三貞九烈,絕食了幾日。聞遠舟在我身邊打著轉勸說,又叫不同的丫鬟來寬慰我,都被我厲聲喝了出去。兩三日之后,便沒人敢來打擾了。只是到了第四日,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有氣無力地向門外喊道:“聞遠舟”。

  丫鬟高興極了,立刻去通報自家少爺。

  聞遠舟坐在我床邊,皺著眉,眼里卻閃著光。我咬了咬牙,啞聲道:“給我吃的,老子要餓死了?!?p>  聞遠舟眉頭終于舒展,迅速安排了一桌菜肴,有幾十樣清淡易消化的小菜,還有一碗燕窩粥。速度之快,就像是一直備著的。我進了一口,暗罵道,真他媽好吃。看著我從欲拒還迎到狼吞虎咽,聞遠舟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吃飽飯,我隨著一陣極沉的困意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看見聞遠舟還在床邊。他伸手欲撫我的臉,被我的眼神嚇了回去。他識相地坐直了身子,問我想不想去湖邊走走。我“不甘心”地點了點頭。于是他喚丫鬟伺候我洗漱了,扶著我去了湖邊的平臺。

  平臺上有一個古木的茶桌,還有四具太師椅。這日的風很輕,陽光也好,很適合散心。我坐在椅子上,聞遠舟給我倒茶?!斑@茶很淡,不會傷胃”。我“不情愿”地接來喝了。聞遠舟坐在我身邊,殷勤地照顧著。

  只聽穿廊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聞兄,近日可有新的消息?”我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清俊少年呆立在那里,失神地望著我。

  “...沈云輕?”在這里見到他,倒是驚喜。只是這兩日波折太多,我已經沒有什么力氣做太大的反應了。

  “亭晚...”,沈云輕來到近前,方才回過神來。他的神色一時喜,一時憂,在我手邊蹲下來?!澳慊貋砹耍磕阍趺戳?,臉色這么蒼白?”

  沈云輕似乎比先前成熟了一點,嗯...好像還長高了,但眼中的悸動還是一樣的青澀。他蹲在我手邊的樣子,倒讓我想起我的弟弟。他比我小很多,小時候喜歡窩在我手邊,不時地問,“姐姐,你看的什么呀?玩的是什么呀?吃的是什么呀?”我被問煩了,就逃開,丟他一個人在沙發(fā)上。想來,我弟弟已經快十九歲了,跟沈云輕差不多年紀。

  “對不起啊,上次丟下你一個人?!蔽覍ι蛟戚p說。他握了我的手,眸色柔亮,“沒關系,你沒事就好?!?p>  聞遠舟在一旁忽然黑了臉。我對他和沈云輕的區(qū)別對待,是有點明顯??墒钦l叫他一上來就動手動腳,還強行將我拐來這里呢?

  聞遠舟蠻橫地將我的手從沈云輕掌中抽出來,握在自己手里。我又從他的手里掙扎出來,去端了茶杯。

  聞遠舟的臉色難看得無以復加。“她沒事。前幾天我就將她從王府帶出來了。”

  沈云輕看了我蒼白的臉色,望向聞遠舟,“他對亭晚做了什么?為何她身體如此虛弱?”

  聞遠舟用鼻子嗤了一聲,“沒人對她做什么,是她自己不肯吃飯?!?p>  “為什么不肯吃飯?”沈云輕的語氣像是在質問。

  “你問她自己”。聞遠舟瞪了我一眼,拂袖走了。

  沈云輕看著我,嘆了一口氣,似乎十分地懊惱。”對不起,我那天應該追上你的。若是我跟著你,就不會出這些波折。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難道他以為我是被人劫走的?我輕笑道:“沒有,是我自己離開的,沒有受委屈?!?p>  我記得他是《厲害了王妃》里女主唯一個沒有武功的男人。他飽讀詩書,既不是因為家里的期望,也不是為了政治野心,只因他的心地純粹,喜歡什么,就沉醉于其中,就像他沉醉于風亭晚給他的溫柔幻象,即使知道不可能真正的擁有她,也甘之如怡。說來,當時看這本書的時候,我好像很喜歡這個不起眼的配角。

  不知道是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是一個人悶得太久了,我望著沈云輕,心防似乎忽然被撞開,升起一股傾訴的欲望。又或許是眼前的少年過于純善,我不忍再欺騙他。

  “云輕”,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我跟你講你一個秘密吧?”

  “好”。他配合地點頭,期待地淺笑著。

  “我之所以離開鎮(zhèn)南王府,其實是因為...我根本不是風亭晚?!?p>  他的眸子凝固住了,探尋地看著我,一時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是她。我只是占據(jù)了她的身體。我...”,我察覺他的瞳孔震了一下,“我只是一個穿越來的靈魂?!?p>  沈云輕慌亂地轉動著眼珠,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路?!澳阍谡f什么?怎么可能?”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記得嗎?我穿越來的第一天,在林子里碰到你的時候,我跟你說我失憶了。那是假的。我不是失憶了,我本來就是另一個人,從小到大,叫另一個名字,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p>  沈云輕看著我,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半晌,他忽然低了頭,又抬起眼來,眼神失焦。他問我:“那她呢?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忽然思緒恍惚,“或許她也穿越到了我的身體里,在另一個世界,跟另一個人這樣對話。我本來有一個弟弟,跟你年紀相仿...”

  沈云輕卻沒有再聽下去。他艱難地擠了擠眉頭,緩緩地站起來,游魂似的向穿廊走去。旁邊的杏樹上飄下一片白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胸前,他沒有拂去。

  那日沈云輕走了,再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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