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議會
“諸位……”頭發(fā)花白的烏薩斯老人站在圓形會場中央的演講臺上,來自于四面八方的議員們的視線盡皆集中在他那挺拔的身形之上,偌大的會場中鴉雀無聲,無人膽敢打破這不知何時才會結(jié)束的肅靜。
“尊敬的皇帝陛下這次仍然無法來參加會議,這著實讓人遺憾。所以……還是我來作為主會領(lǐng)導?!彼[起眼睛,環(huán)視著一階一階呈階梯式坐在不遠處的人們,然后將手中那疊打印好的會議內(nèi)容拍在桌子上?!芭?!”的一聲在弧形穹頂?shù)膸椭?,于整個空間中回響了許久。
“‘啊,這老東西怎么還抱著這個臺子不放——’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在腹誹這件事情,但是……”
“噗嗤。”
或許是這位老先生過于嚴肅的表情配上不著調(diào)的玩笑話,十分讓人忍俊不禁,數(shù)名年紀不大的青年議員沒有憋住,笑了出聲。
“您瞧,這不就是了嗎?”老人指了指離他最近的那名年輕議員說:“羅格涅夫,我親愛的羅格涅夫先生。您是否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這老頭子踢下講臺,然后帶領(lǐng)著自己的黨派組建新的內(nèi)閣呢?”
“這、這怎么會呢……維特先生您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p> “確實,只不過是個玩笑……”老人頓了頓,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青年議員:“而已嗎?”
“砰!”
演講桌臺再次遭受了它本不應(yīng)該承受的痛苦。
“我還沒死啊!?。??”老人憤怒的聲音震得音箱嗡嗡作響?!氨J嘏杉みM派新貴族舊貴族……你們成天到晚因為這點事爭個沒完沒了!”
“砰砰砰!”
“瞧瞧,瞧瞧這是什么!?”他從文件夾中抽出了幾張檔案紙,對著議員們使勁晃了晃,然后再次拍到了講臺上?!安婚L記性的卡西米爾佬又開始挑釁,四大城邦的市場低迷物價居高不下,近衛(wèi)軍冗員嚴重經(jīng)費不足……”
“……切爾諾伯格因為雇傭兵襲擊,傷亡高達817人!”他的唾沫星子在燈光下肉眼可見的飛濺著,差點就噴到了正前方一名不幸的議員臉上,后者此時正可憐的縮著身子不知所措。
“什么東西??????!什么東西都敢往帝國的臉上踩個一兩腳?”
“那您想怎么辦呢?”一位同樣年老的紳士在高處站起身子,摘下帽子向會場中央的男人揮了揮說道:“維特先生?維特議長?還是說保守派的領(lǐng)袖,維特黨魁?”
“我們不是早就有過結(jié)論了嗎?”那名起身的議員慷慨激昂的舉起了手杖,“戰(zhàn)爭,唯有戰(zhàn)爭才能讓我們的烏薩斯帝國重現(xiàn)往日的榮光!”
“烏拉!”
“沒錯!”
“就是這樣!”
議員的呼聲引起了一片贊同,雖然不占多數(shù),但其他沉默之人臉上蠢蠢欲動神情也讓維特氣的喘起了粗氣。
“肅靜!”身為議長的維特,這時便拿出了自己最威嚴的歧視,一邊用檔案夾的硬脊使勁敲打著臺面:“肅靜,肅靜!”
在那位激進派議員所掀起的一陣混亂結(jié)束后,會場總算回歸了平靜,只是維特議長明白,每一次的沉默,都代表著未來更加洶涌的爆發(fā)。
烏薩斯,哪還經(jīng)得起一場帝國級別的戰(zhàn)爭啊……
“先生們,即便是您們想要戰(zhàn)爭,但皇帝陛下不會允許,國民們同樣也不會允許?!?p> 話音剛落,一位蓄著絡(luò)腮胡的中年烏薩斯族男人便站了起來,他身著軍裝,但并不是普通的近衛(wèi)軍人,他屬于近衛(wèi)軍中可以說是地位最高的兵種——陸行戰(zhàn)艦集團軍的指揮官之一。
中年軍人并不在乎其他人投向自己那或是鄙夷、或是畏懼的眼神,他只是與望過來的維特議長對視著說道:“議長先生,您或許應(yīng)該知道,我手下的那些好家伙們,都已經(jīng)摩拳擦掌的想要重現(xiàn)往昔帝國的榮光了?!?p> “烏薩斯人從不拒絕戰(zhàn)爭,也不會懼怕戰(zhàn)爭!”他高聲吶喊,氣勢昂揚:“整片大陸將會為我們而戰(zhàn)栗!無論是炎國還是哥倫比亞?!?p> 雖然經(jīng)常沒幾年就會和卡西米爾戰(zhàn)上一場,但烏薩斯帝國從沒將卡西米爾放在眼中過,與其說是卡西米爾佬目中無人,倒不如說是卡西米爾人在烏薩斯人的眼中幾乎就是無能和垃圾的代名詞。
如果不是其他國家的制衡,帝國早就打進卡西米爾的草原,燒光他們的森林,讓他們那愚蠢的騎士穿著可笑的盔甲,在劇院的舞臺上表演戲劇了。
這便是大部分帝國軍人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們從不在乎周邊國家的威脅,從不會在乎如果開戰(zhàn),自己將會面臨被多少國家圍攻和經(jīng)濟制裁——
這些都該是那幫小家子氣的政客們考慮的事情,我們武人只需要沖鋒陷陣、開疆拓土即可。
所以,在前些年的軍隊整肅事件中,許多功勛卓著的將官都上了軍事法庭,被貴族派以及對他們早就無法忍耐的政客們攻訐。想要握著軍權(quán)不放,還舍不下面子保命,最終也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場。
這也是當初特羅洛普知道前帝國將軍赫拉格在切城開了個地下診所后,對后者既有敬佩,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鄙視的緣故。
這場每周都會例行舉辦于烏薩斯帝國首都的上議院議會,至于次日的那場專門為下議院準備的國家杜馬,頂多也就議論下各個城邦的小事而已,有時甚至連一些聚落的事情都能吵個兩三天不休。至少對于維特議長來說,他從不會去關(guān)心下議院的什么杜馬,不過是為了安撫那群愚蠢的平民而設(shè)立的空殼罷了。
收拾了一下本次會議的文件,維特議長嘆了口氣。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去遏制那些激進派以及軍隊派閥了,迂腐的保守黨人們,此時多半還在考慮著下次的沙龍和茶會該拿什么當做主題,該從走私販子那里買些珍奇玩意作為炫耀……相反的是,憑借著資本邁入政治殿堂的新貴族們,他們或許沒有傲人的家族歷史和高貴的姓氏,但新貴族們大多都是靠著自己一身本事和出色的頭腦,一手創(chuàng)立了個人的事業(yè)。
再不濟,那幫子暴發(fā)戶也比這些個沉浸在過去的榮耀中的蠢貨們強啊……
維特議長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分針已經(jīng)指向50之后,連忙用胳膊夾緊了文件夾,快步向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他在今天的十分鐘之后有一個約會,雖然對方的身份和地位在剛剛那場議會的與會者們眼中無足輕重,但自覺識人有道的維特議長,并不會特別注意這方面的事情——就算對方只不過是個移動城邦的管理者,但沒落的貴族也算是個貴族吧,古老的家族即使敗落了,也總會有人才出現(xiàn),這便是底蘊所在。
“午安,魏……”維特議長拿起自己擺放在桌面上的便攜式通訊器,輸入密碼解鎖之后,一道經(jīng)過偽裝加密通話準時的撥了過來。
說來也是古怪,因為本應(yīng)是敵人……就算不是敵人也算不上有什么關(guān)系的兩人,完全沒有可能會建立起有規(guī)律且如同熟人般的聯(lián)絡(luò)通訊,但事實就是這么離譜。
十多年前,在龍門的下注和博弈失敗、暫時退出了棋局后,盡管表面上雙方都未曾發(fā)生過什么大的波瀾,但私底下來來往往的進行過許多次沖突,當然,大多是龍門的特別行動隊想要搶人而發(fā)起的作戰(zhàn),最終都是無疾而終。
身為帝國上議院議長的維特,正是在觀察過后,選擇結(jié)識了當時獲得了勝利的龍門預(yù)備執(zhí)政官,現(xiàn)龍門的統(tǒng)治者,魏彥吾。
兩人關(guān)系算不上多好,但相互之間的交易交流和對弈可以說是比較頻繁了。
就比如說,每次通訊總是以魏彥吾詢問科西切公爵的動向為開頭,然后進行一系列的商談和交易。有時是信息情報的交換,有時是經(jīng)濟方面的往來,總之,無論是讓激進派或者說保守派的人知道這件事,大概就要集結(jié)一群人,集體向皇帝進諫,要求他下臺隱退了。
“切爾諾伯格最近除了被雇傭兵鬧騰了一番外,并沒有什么值得關(guān)注的事情發(fā)生。”看過詳細報告的維特議長,雖然無法去現(xiàn)場核實,但對于有人襲擊特羅洛普這件事倒不會懷疑什么,畢竟這實在是太平常了。倒不如說沒人針對特羅洛普的時候,他才要小心一些那個腦袋里滿是近衛(wèi)軍榮耀的青年軍官?!暗故翘亓_洛普不知從哪撿回家的私生子更有點意思?!?p> “嘖,沒想到那種家伙還能有孩子……”魏彥吾對于風頭正盛的烏薩斯帝國青年一代的人物,當然是做過詳細了解的,而且曾經(jīng)在成為執(zhí)政官之前的那段時間里,他也曾在任務(wù)中見過特羅洛普幾次,對于后者的實力和天賦相當認可?!翱磥砦液臀脑乱驳眉影褎帕??!?p> “那倒是,哈哈,你倆都在一起多少年了?!本S特議長笑了兩聲,旋即便清了清嗓子說:“玩笑話就到此為止吧。關(guān)于卡茲戴爾方面的局勢,您有什么看法呢?”
“您這么說可就太看得起我了?!蓖ㄓ嵄硕说奈簭┪崞擦似沧?,不以為意的反問道:“難道說,帝國準備插一腳進去?”
“這可由不得我說了算了?!本S特議長說。“您或許應(yīng)該知道,在經(jīng)濟危機過后,即便是借助了龍門的些許資源,我也不能像曾經(jīng)那樣在上議院中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持了。”
“激進派和軍方的人都在想著掀起新的一輪戰(zhàn)爭,用巨艦大炮將所有的矛盾通通射到國外。”
“那您……”
“我在拖延,但不知道還能拖多久,目前能做的,就是在外交方面做好足夠的準備了,除了下一次照例的烏卡戰(zhàn)爭以外,不給他們開戰(zhàn)的理由?!本S特議長有些無奈的說道?!氨M管治標不治本,但我還是會盡力阻止他們的。”
“那就拜托您了。”魏彥吾對于烏薩斯帝國上議院內(nèi)的情況說不上清楚,但憑借著他暗中的渠道也能獲得一定的消息,就比如對方目前的處境。
對于現(xiàn)在的龍門來說,戰(zhàn)爭是魏彥吾最不想看到的發(fā)展。尤其是接著經(jīng)濟危機崛起的龍門,如果這脆弱的和平被打破,那他費勁心思拓展的商業(yè)和財經(jīng),都將毀于一旦。
“不過,卡茲戴爾那邊也需要注意……”沉默了一會后,魏彥吾開口說道:“雖然不知道薩卡茲人所謂的‘魔王’是真是假,還有他們那些稀奇古怪的預(yù)言……但古老的事物,總是要小心一些比較好。”
“呵,比如你們炎國嗎?”維特議長笑道。
“作為獨立移動城邦龍門的執(zhí)政官,我只能告訴您,您想的太多了,還是找機會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吧,議長先生?!?p> ----------------------------------
“-17°……”
“-19°……”
“再加把勁!”
聽到教師的喊聲,葉蓮娜憋足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握著一根簡陋的法杖,指向不遠處插著溫度計的一顆果子,在其表面正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緩慢蔓延的冰霜。
“-21°!差不多了?!痹谟涗泦T提醒了一聲之后,負責指導的術(shù)士教師直接喊道:“可以了,停止吧!今天做的也不錯?!?p> “我、我還能繼續(xù)……”小白兔咬著牙抓緊法杖,可是顫抖的手卻讓她難以平穩(wěn)的施展源石技藝。
“快停下!現(xiàn)有的源石抑制劑承受不住!”見房間內(nèi)的少女還在堅持,教師頭痛的拍著桌子命令道,雖然一開始就覺得教這個冷冰冰不善言辭的女孩會很麻煩,但她也沒想到會這么困難。
她到底為什么這么急迫……是為了復(fù)仇?
教師在地下診所中任職的這些年來,見過許多因為各種原因而感染礦石病的孩子和普通人,他們大多數(shù)在剛來到這里時,都是充滿絕望與仇恨的,但是基本都會在醫(yī)生的開導、治療和同類人相處、交流的過程中,漸漸恢復(fù)到能進行正常生活的程度,有天賦的甚至還可以參加專門開設(shè)的源石技藝課程……
但是這個女孩……
教師沒法理解這個卡特斯女孩究竟是為了什么而不顧健康的鍛煉源石技藝,雖然這樣確實對于實力的提升會大大加快,但礦石病的感染程度可不止是同等的加重,而是更有甚之。
明明以少女的天賦,只要按部就班的學習、訓練,十幾年后達到心相顯現(xiàn)的超凡地步根本沒有困難。
在第一次見到少女試驗源石技藝的時候,教師心中就已經(jīng)確定了,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天才,她甚至敢肯定以后也不會見到比葉蓮娜更有天賦和實力的孩子——
如果能教導……不,就算只是作為引導她入門的教師,就已經(jīng)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吧。
想到少女的身體狀況,教師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好在之前有過第一次教訓后,她每次在葉蓮娜上課的時候,都會帶著奈音一起,后者倒是不需要再上這些基礎(chǔ)的課程,但要說誰能攔住那位小卡特斯,也就是能跟對方說上話的菲林族少女奈音了。
“呼哧……呼哧……”因為右手的脫力,法杖落在地上后滾了好幾圈,而葉蓮娜這時則正靠在奈音的身上喘著粗氣。
她小心翼翼的隔著長袖子推開對方想要觸碰自己的手,然后扶著墻壁上的凹槽晃晃悠悠的站住了身子。
還是……差了太多……
這段時間,葉蓮娜一直忍著沒去找夏葉,后者來探望她的時候,也被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推著奈音去擋了下來。
盡管年齡還小,但一直以來在礦場的生活,雖然對于外界的了解不多,也足夠?qū)⑸倥囵B(yǎng)的足夠成熟。
葉蓮娜不知道什么是體細胞與源石融合率,也不知道什么是血液源石結(jié)晶密度,即便穿著白大衣的醫(yī)生一再跟她強調(diào),但少女只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弱小了。
“你這樣隨意高強度的使用源石技藝,礦石病加重之后即便大量用藥且及時治療,也只能讓你多活個十三四年啊?!?p> 十三四年應(yīng)該也夠了,只要能幫到夏葉的話……
他需要錢的時候,自己作為感染者還什么都不會,只能看著那個大小姐幫這幫那……
他需要力量的時候,自己作為感染者卻無法運用強大的源石技藝,連跟在身后都做不到,像是累贅一樣……
誰曾想即便是來到了阿撒茲勒,吃著營養(yǎng)的食物,睡著溫暖的被窩和柔軟的床鋪,葉蓮娜在夜里也常常夢到在礦場時的生活,尤其是自己難以躲避箭矢,奶奶如同父母一樣死在面前時的那股無力感,仿若要令她窒息一般的陌生和孤獨,時時刻刻都在身邊充斥著,好似隨時準備扼住喉嚨一般。
不想要再失去了……
少女暗暗的于心中發(fā)誓道。
鈴原空露露
5000,感謝推薦票和收藏支持~ 然后求一下票票和收藏(??ω???) 有寫國與國之間的政治和軍事戰(zhàn)爭的想法來著,不過第一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