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放干凈點,你說沒拿錢,這個箱子怎么在你房間里被找到的?”
郭宇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皮質(zhì)旅行箱。這箱子足有29寸,是市面上最大號的,用來裝一百來萬綽綽有余。
他們非但找到了這個箱子,還在張老九的房間找到了一大疊,數(shù)目驚人的催討委托合同。
“它就不是我的東西!我沒見過它!”
張老九很激動,一副受到委屈,要拼了的架勢。
幾個警員見狀,上前要制服他。郭宇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急。
他又問那張老九:“你昨晚十點以后在哪?”
“在房間睡覺啊,都十點了不老實睡覺還能干啥?!?p> 那大漢揉著腰辯解。
“警官,他撒謊了!”
遠處201室門口,一個扎著頭發(fā)的年輕女孩喊著。
她本是出來看熱鬧的,女孩身邊的男友拉了拉她,輕聲說:“麗麗,別管閑事。”
“那臭娘們,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咧咧!”
張老九朝那個方向,大叫著。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像有什么想說的,但終究還是沒說口來。
女孩被他嚇得一哆嗦,但想到在場有這么多警察在呢。
她壯起膽子繼續(xù)說著:“我昨晚十二點,準備出門買點東西。結(jié)果看到這個人從樓梯上,醉醺醺地跑下來!他根本沒睡!”
張老九停滯了很久,足有幾分鐘,才罵罵咧咧地反駁。
“老子沒睡怎么了,你不也沒睡嗎?半夜十二點不睡覺,出門買東西糊弄鬼呢。你倒是說說出門買什么?!?p> 女孩紅著臉看了一眼男友,不好意思解釋。
這對情侶個子都很高,腿長腰細,皮膚白皙。男的英俊瀟灑,女的美麗靜雅。他們穿著同款的情侶裝,像是淘寶上的模特一樣般配吸睛。
“人家小姑娘,至于冤枉你嗎?你是不是上樓找羅詠好了?”霍根敲了敲導(dǎo)盲杖,他有些奇怪,張老九為什么反駁的時候,會停頓那么久。
“沒有,我找他干嘛呢。你們說話要有證據(jù),誰看見我進他屋了?”張老九咬死了不肯承認。
“還狡辯是不是?說,你昨晚到底有沒有去找過羅詠好?如果我們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你的指紋,到時候……”
霍根沒有把話說完全,他深知威脅一個人時,話不可說滿。
充足的想象空間,有時候更有威懾。
張老九咧著嘴,眼神飄忽。
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說:“媽的,我昨天是去找過羅詠好,這孫子忽悠我十來天,一分錢沒掏。我氣不過……”
“就把他殺了?”吳貝安打斷他的話。
“沒有,我打了他一耳光就走了。真的,我走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呢?!?p> 張老九蹲在地上,捂著腦袋,語無倫次起來:“我真沒想到,他后面能死了。我敢說實話嘛?我本來就是來要債的,又做過牢。這下褲襠里掉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p> “放心,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羅詠好是為什么欠你們錢?”霍根問。
“不知道吶,那都是老板的事。我就負責(zé)出來嚇嚇人,收收錢的。”那大漢滿臉委屈,倒像個孩子。
這時候快餐店的店員送外賣來了,幾個餓極了的警員張羅著放盒飯。
郭宇拍了拍張老九的肩膀,遞給他一個盒飯:“起來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那大漢拿著快餐盒,立刻扒拉著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郭宇見他吃的很香,覺得這不是個有城府的人。如果真是他殺的人,表現(xiàn)不到這么坦然。
當然,目前張老九還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
郭宇從塑料袋里,取出一個盒飯。兩葷兩素,看起來還可以。
不過他實在沒什么食欲。
借口一起吃飯,他把霍根喊到另一間房里。
郭宇迫不及待地關(guān)上門。
“你怎么看?”
“張老九沒有說實話。我覺得現(xiàn)在兩種可能,要么店里的旅客見財起意,要么跟羅詠好約定見面的人,把錢拿走了。張老九殺人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很低,這家伙不至于蠢到殺完人,還滯留在旅館里。錢都取走了,還留個旅行箱干嘛?”
霍根打開盒飯,米香混合著菜香鉆進鼻子,勾人食欲。他嗅覺敏銳,聞到了荷包蛋、紅燒肉、茄子、豆角,似乎師傅手藝很好,每一種香氣都是不同的。
即便很想吃,可該死潔癖,使得他不敢動筷子。
“你的意思是羅詠好這么多天,堅持住在這里。是因為跟人約好了見面,給他錢?可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匯款那么方便……”
郭宇轉(zhuǎn)念一想:“那人不方便收匯款,才要現(xiàn)金交易的!”
“嗯?!被舾鶌A起一塊茄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他一貫不愿輕易下結(jié)論。
“你是神仙吶,吃飯靠聞的?”
“我來之前吃過了?!被舾忉?,但他很久沒吃過快餐了,失明后他因潔癖,錯失了很多東西。
郭宇知道他有心理障礙:“吃吧,眼不見為凈。你要是光想象一件東西,可能經(jīng)歷過什么。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什么東西,不是臟的了,包括你自己。”
“我不是神仙,你倒像個哲學(xué)家!”
霍根笑了笑,夾了塊荷包蛋,嘗試著咬下一塊。快餐店的手藝不錯,煎蛋時火候正好。整個蛋軟硬恰到好處,蛋白邊緣咸脆可口,蛋黃柔軟清香。
他又扒了口飯。霍根每樣菜都嘗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霍根喝了一口水,說:“張老九那個收賬公司很可疑,羅詠好欠他們?nèi)f,應(yīng)該不會假。剩下的幾十萬,那醫(yī)生是準備給誰的?他又為什么會欠張老九公司的錢?”
“可能賭博欠的高利貸吧!短時間大量借錢,連還錢都神神秘秘的,還有收賬公司。都符合賭博輸錢的情況。”
郭宇吃相就沒那么斯文了,他平時因為工作太忙,吃飯所花的時間越短越好。
他端著碗,習(xí)慣性跟刨土機一樣,把飯菜往嘴里不停地塞。
霍根掏出紙巾慢悠悠地擦著嘴和手,說:“應(yīng)該不是賭博,一個不抽煙不喝酒既節(jié)儉又摳門的人,是不會輕易賭博的。我很好奇,這紫金閣老板,在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郭宇不解。
霍根將用過的紙巾,疊好放在桌上,說道:“羅詠好進這旅館根本沒有遲疑,這么偏,環(huán)境這么差的地方,他住進來本就很可疑。還有張老九也是差不多時候住進來。為什么他們選這?齊小帥的監(jiān)控錄像真滿了嗎?”
郭宇點點頭,嚼著嘴里的米飯:“你說會不會就是這老板,把錢拿走的。整個旅館都是他的,要作案可太方便了?!?p> 這時候房間門,被敲響了。
吳貝安從外面,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來。
女孩開口匯報著:“郭隊,霍隊。小劉在羅詠好租來的傳祺后備箱里,發(fā)現(xiàn)了零星的血跡?!?p> “零星的?”
“嗯,他洗過后備箱了。小劉是在放救援索的縫隙里發(fā)現(xiàn)的幾滴血跡?!?p> 郭宇立即聯(lián)想到了,炮臺山下,那十來個裝尸塊的黑色塑料袋。
這羅詠好究竟是畏罪自殺,還是因帶著錢被人殺的?
郭宇吃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