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吧!」
惡鬼再次發(fā)出詭異的羊啼聲,在雙槐廟中回蕩著,久久沒有消散。
羊啼聲組成的伴奏曲也在警告眾人惡鬼即將痛下殺手,聰敏如甘羅和堅定如衛(wèi)曙聽著這首可怕的伴奏曲時手掌心都在流汗。
衛(wèi)曙沒有握拳防守,而是筆直地站立在原地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cè),其他人看來只會認為他陷入了絕望放棄抵抗。
姜瑤﹑鄭世杰站在不遠處擔憂地看著他,陳五已被嚇得癱在地上,雙腿不斷顫抖,兩只手放在地上想把自己推往墻角,在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跡。
惡鬼看見衛(wèi)曙如此平靜時更為憤怒,頭上的犄角更為扭曲﹑尖銳,一滴滴冰冷的血液流出它的眼眶﹑嘴角。
它每一次啼叫,都會有更多血液流動甚至噴灑出來。
突然剛才仍在肆意震動著眾人的尖叫聲消失,令人畏懼的平靜降臨。
同一時間,惡鬼的身體已離開了原本的位置,出現(xiàn)在衛(wèi)曙面前。
化作無堅不摧的利刀的右掌已即將碰到他,一陣強烈的氣流打在他臉上,他甚至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刺痛。
眼睛也緊緊閉上,張也張不開,空氣突然化成一支支尖銳的尖刺札在皮膚上。
「它來了!」
衛(wèi)曙默念了這一句。
「燃燒我的一切吧!」
惡鬼的速度太快了,人的眼睛甚至跟不上它的動作,他必須干一些事去拖延它的行動。
身體內(nèi)每一滴血液變得滾燙無比,像燒開水般,無數(shù)血液被蒸發(fā)。
每一滴血液的蒸發(fā),劇烈的痛楚都會充斥著他大腦中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痛楚,衛(wèi)曙從來未體驗過,像身體要被烤熟般。
「我太弱了,弱到自傷一千損敵八百。」
如果他的炬法能再強一點,就不用冒著全身血液蒸發(fā)枯干的風險強行使用炬法。
如果他的炬法有老兵云程炬法一半?yún)柡?,他都會多很多選擇,不用嘗試最危險生存機會最渺茫的方法。
衛(wèi)曙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越來越蒼白,其他人也看到,但他們也知道這不是最合適的時機動手。他們只能旁觀。
他也知道這一點。
「我…要繼續(xù)下去…」
身體內(nèi)的血液不停減少,但炬的火光重新明亮起來,打破了黑夜,光明驅(qū)逐了黑暗,勢如破竹地蒸發(fā)了每一絲陰冷的空氣。
火光穿透了廟宇的墻壁﹑屋頂,在這片郊野中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感覺到。
唯獨在他面前的惡鬼不受影響,仍然站在他面前,四周溫暖揚溢的氣氛在惡鬼面前被隔絕,光明在接觸它的身體前便徹底消逝。
惡鬼的手繼續(xù)往前移動,并不把衛(wèi)曙身上燒得正旺盛的炬放在眼內(nèi)。
惡鬼的手碰到了炬火。
「嘭」
黑夜再次降臨雙槐廟,廟中的溫度不停流逝。
此時已幾乎張不開眼睛的衛(wèi)曙盯著他。
甘羅﹑鄭世杰﹑姜瑤﹑陳五都沖上前,做了一件事,張口吐了一口水。
惡鬼在他們吐口水時已經(jīng)再次憤怒地大吼,值一揮手,強烈的氣流已把眾人卷在地上,口水自然也碰不到惡鬼。
它瞬間大聲吼叫,對衛(wèi)曙等人的殺意抑制不住,把大家的心跳都要凍結(jié)。
衛(wèi)曙還未反應過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穿透了他的身體。
「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自言自話,低頭看了看。
只見惡鬼粗壯的手臂已捅入了他的身體。
「這—我要死嗎?」
身體的溫暖從傷口不斷流逝,本來已消耗得七七八八的血液開始在傷口的邊緣流出來,惡鬼的手臂上流滿了他鮮紅的血液。
「我要去地府走一趟嗎?」
衛(wèi)曙再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連那劇烈的痛楚也感覺不到了,只有一片麻目。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他感覺到有地方在呼喚著自己的靈魂,呼喚自己回去人類死后該去的地方—地府。
衛(wèi)曙逐漸閉上眼睛。
他已經(jīng)看不見眼前的惡鬼了,他也聽不見眾人對他的叫喊,他也記不起他的父母了。
「逖矣,西土之人…」
「嗟!我友邦冢君…」
「古人有言曰…」
有人在跟我說話嗎?
好吵雜!
衛(wèi)曙聽見一個人在義正詞嚴地發(fā)誓演講,背影更有無數(shù)人在附和。
不要再說—
衛(wèi)曙張開眼,在他眼前的正是惡鬼的面孔,
「這—」
「我記得了!」
他感覺不到抑制不著的疲倦逐漸淹沒他,他眼皮不低下垂。
「我不能死,不能現(xiàn)在死!」
他知道自己睡下就會徹底死亡。
嘴部的肌肉僵硬地活動著。
惡鬼仍在看著在地上的眾人,還未注意到他未徹底死亡。
「我要活下去!」
冰冷僵硬的舌頭微微一推,一口唾液離開了口腔。
惡鬼也剛好轉(zhuǎn)過頭來。
「啪」
它還未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口水在它的臉上流下來。
它瞬間憤怒無比,雙眼通紅無比。
又一口唾液被吐在它臉上。
惡鬼提起左手,放在他的頭上,開始用力。
「我已經(jīng)盡力了!」
衛(wèi)曙正要閉上眼睛時,頭上的手卻消失了。
他突然倒在地上,原本插在他身體內(nèi)的手也消失了。
「這—是成功嗎?」
衛(wèi)曙還未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聲羊啼聲出現(xiàn)了。
在他眼前的是一只異常強壯的永興羊,披著黑色毛發(fā)的羊。
「任務(wù)成功了!」
他未曾如此喜歡羊。
「成功了!」
體內(nèi)的疲倦也突然消失了不少。
甘羅等人連忙沖上來。
「你有沒有事?」
衛(wèi)曙還未說話,一絲陽光打斷了他的對話。
太陽出來了!
陽光穿透了廟宇照射在他們身上,他們以前從未如此重視陽光,這平平無奇的陽光。
一道水流憑空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任務(wù):運送羊去開封府」
「成功」
成功,這兩個字令大家都開心得抱著對方,只有接近死亡的衛(wèi)曙仍然躺在地上。
突然大家眼前一黑,都失去了知覺。
一只雀鳥飛入了雙槐廟,停在槐樹上。
在牠眼前的是空無一人的廟宇,和放在廟正中央的兩尊神像。
一黑一白
一人持招魂幡,一人持哭喪棒。
雀鳥被腳下的槐樹驚走,兩棵槐樹在移動著,身形越來越像人。
如果有人看一看。
那兩棵槐樹和兩尊神像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