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氣炎熱,安穩(wěn)睡得并不踏實,醒來看見母親坐在床邊,拿著一把綢扇在給自己扇風,眼神滿是慈愛與心疼。見她醒來,起身欲走,她不舍地喊了一聲娘,可母親只是邊哭邊走,并不回頭,她起身去追,卻一下子癱倒在地。眼前出現(xiàn)一雙繡花鞋,她以為是母親折返,開心地抬頭,來人卻是柳姨娘,一臉惡毒,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尖利的刀尖對著她的心臟,狠狠刺了下去。
“母親救我!”安穩(wěn)尖叫著一下子坐起,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在夢里,后背濕淋淋的,顯然嚇得不輕。待到稍稍好些,才發(fā)現(xiàn)四周不是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她正欲下床,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一個姑娘從外走了進來,見安穩(wěn)坐在床上警惕地看著自己,咿咿呀呀了兩聲,拔腿又往屋外跑,不一會,再次出現(xiàn),這回身后跟著一個人,正是她昏迷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從音。
“你醒啦?好些了???你已經(jīng)昏睡了整整三天,可把我嚇壞了?!鄙驈囊羧齼刹阶叩剿埃糁粚蛹嗎?,關切問道。
安穩(wěn)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謝謝先生救命之恩,我好多了,給先生添麻煩了,這里是?”
“這里是我家,你只管安心靜養(yǎng),我家人多,多你一人并無影響,你無需顧慮,還有,這里不是學校,你如今休了學,也無需再叫我先生,我不過年長你兩三歲,你直接喚我字號,或是隨家里人叫我三哥兒就好?!鄙驈囊羧崧暣鸬?,說完朝剛剛一同進屋的丫頭道:“阿蓮,要麻煩你幫安姑娘端碗清粥,再拿兩碟開胃小菜來,讓云嬸去準備一套干凈衣裳。”
叫阿蓮的姑娘并未應答,轉身跑了出去,安穩(wěn)隔著一道紗幔,不自覺紅了臉,心卻是暖洋洋的。
待到用了粥,又沐浴換了身干凈衣裳,沈從音才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房里,手上抱著兩只小狗,正是他們救下的安安和穩(wěn)穩(wěn),安穩(wěn)見著他們,猶如見到了親人,抱著他們眼淚嘩啦啦往下流,沈從音知她這段時間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也不勸阻,背過身去,只是倚在門上靜靜陪著她。
流干了淚,他才在她沙啞破碎的聲音中知道了來龍去脈。
黑心的姨娘趁父親遠行,勾結從良前的老鴇,搭上了街西的張家,要把她賣過去給張家那侏儒兒子當媳婦,家中有個從她母親娘家陪嫁過來的老用人,端茶時聽到了這些,趕忙跑去告訴她,她六神無主,想著先逃回舅舅家,不料姨娘的消息比她還快,剛出了安家大門便被截了回來,她好話說盡,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但姨娘只當聽不見,打發(fā)下人去學校告了假,將老仆人鎖進了柴房,也不管她是真是假絕食明志,只等日子一到,一頂花轎趁著夜色偷偷送到張家,從此是生是死就再與安家無關了。她起初掙扎了幾天,無濟于事,后來絕食,心想著就這樣死了也好,就能與母親團聚,但是姨娘告訴她若是她一天不吃,便一天不給柴房的老用人吃飯,她死了沒關系,但是她不想連累別人,便只能窩囊的活著,只想著怎么在去張家前找到死路。
“我以為我就要這樣死了,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xiàn),我在樓上聽見你的聲音,想起那晚你跟我說的那句放心,我便不只想著死了,我讓小曇死死托住另一個看守的家仆,自己便瘋了一般沖出,從樓梯滾下。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jīng)滾到了樓下了,再后來我便沒了知覺,醒來就在這了?!?p> 沈從音聽著她的聲音由憤怒到狠絕到絕望直至歸于平靜,心中莫名心疼與愧疚,他不過走了半月,再見面時,從前那個青澀憂郁的少女仿佛已經(jīng)心如死灰。
“先生……三哥,你當日是如何從安家將我?guī)ё叩??柳姨娘她如何肯放過我?”
沈從音忽然耳根一紅,一時手足無措,安穩(wěn)沒看出他的窘迫,只是安靜等著他的回答,沈從音見逃不過,只得支支吾吾道:“我跟她說,我跟她說我要娶你,張家給她多少錢財,我給雙倍……”
安穩(wěn)想了千百種可能,卻萬萬沒想到這種,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心里卻有異樣的感覺在撲騰:“我那姨娘何等精明勢力,怎會,怎會信你空口白牙說的話……”
沈從音笑:“你那姨娘,自然不會信我空口白牙,但是京城沈家的名號加祖?zhèn)鞯膱D騰玉佩,她卻不敢不信?!?p> 安穩(wěn)亦驚,從沒想過平日里低調(diào)無名的授課先生,搖身一變會是京城沈家的人,并且還有只有直系子孫才有資格佩戴的圖騰玉佩……
沈從音見她臉色,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柔聲道:“世人只知沈家大少爺雷厲風行,年少有為,是個商業(yè)鬼才,二少爺醫(yī)術高明,名冠杏林,卻很少知道還有一個三少爺,許是哥哥們太過優(yōu)秀,這三少爺便愈發(fā)顯得平庸了,不過平庸歸平庸,我說話還是做得數(shù)的,既然說了娶你,便不會讓你再與張家再有瓜葛,你只管放心在這修養(yǎng),待你父親回府,我便正式上門提親,三媒六聘娶你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