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記憶夢境
六.記憶夢境
小貓的聲音一停，僵直著不敢動，“你要干什么！來人啊！有人要摔死小貓了！”
“你是一只成熟的貓了，”時期直視著它的眼睛說，“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
“你是精怪，你很聰明，比其他的貓狗聰明多了?！?p> “那當然！我可是貓中女王，動物中的貴族……”
“所以你要自己倒貓糧吃飯，自己洗澡，自己到馬桶上廁所?！睍r期話語打斷了它?！斑€要學會擦地，收拾自己的窩……”
小貓瞪大了眼睛。
“不，你不是人！你竟然這么對待一只如此幼小的小貓！”
“我不要！我不聰明，我不是精怪，我就是一只大笨貓，我什么都不會！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這只貓，竟然開始否定自己了。
時期打開手機，在千度里輸入“流浪貓狗”。找到那些過的很慘的流浪貓的圖片放在了它眼前。
它一下子僵住了。
圖片上的貓，渾身臟兮兮的，瘦骨嶙峋，滿身傷痕，正叼著一只老鼠，兇狠地看著鏡頭。
從那臟到發(fā)黑的皮毛仔細看，還能發(fā)覺它原本應該是橘色的，和小貓一樣。
這讓小貓聯(lián)想到如果它被時期丟掉，一只貓孤苦伶仃的走在街上。
其他大貓會來欺負它，甚至還會有人虐貓。
它吃不上東西，變得和圖片上的貓一樣瘦，一樣傷痕累累。
皮毛逐漸失去光澤，變臟，沒東西吃，只能抓老鼠，不，還不一定能抓到，需要吃垃圾。
它越想越害怕，完全沒想到作為精怪，它還能賣萌討食，比其他貓聰明，不一定會淪落至此這回事。
“啊啊啊！別丟下我，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我不要吃老鼠！不要吃垃圾！”
嚇的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真好忽悠啊。時期感嘆。
“那就請多關(guān)照了?！?p> ……
給貓做完檢查，打完疫苗，買了點貓糧，時期終于回到了家里。
小貓似乎真被嚇到了，做檢查打疫苗的時候一動不動，連醫(yī)生都夸它，說這是他見過最乖的貓。
外面已經(jīng)很黑，屋里的血跡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應該是特殊科的人做的，畢竟被鄰居發(fā)現(xiàn)有血的味道就不好了。
倒是不用讓小貓收拾了。時期瞥了一眼小貓，看得它打了個哆嗦，開始疑神疑鬼地左顧右盼。
“你有名字嗎？”時期問它。
“我給自己取名叫女王陛下……”
“好的，我知道了，你叫球球。”
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只壓塌炕。小貓全身都是橘色，一定會成為一個球。這個名字肯定很合適。
球球敢怒不敢言。
時期找出一個椅墊一只塑料碗，連同貓糧一起扔給球球。
“在這上面睡。記得自己倒貓糧吃飯。要每天洗澡。”
球球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擦地就暫時不用了?！?p> 球球眼睛一亮，然而緊接著就聽時期無情地說道：
“等你長大點再做。”
球球一下子泄了氣，唉聲嘆氣地叼著自己的東西走到了角落，安了家。
安排完球球，時期開始環(huán)顧自己的家，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廁一臥一廳，外加一個小廚房。
看來“我”的父母去世前還算有錢，不然不可能換了房子一個人住還這么寬敞。
空蕩蕩的屋子，除了一般的常見家具以外，和臥室一樣什么都沒有。
時期回到了他的臥室，血跡已經(jīng)清除，散落的文具也都回歸了原處。
整個房間整整齊齊，就像從沒有人死在這里一樣。
床上除了鬧鐘，床頭還擺放著一個棕色的玩具熊，雖然稍顯陳舊，但保存的挺好，是父母照片上那只。
這只玩具熊，之前有在這里嗎？
念頭轉(zhuǎn)瞬即逝，沒有引起時期的注意。
他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黑白鳥上多了兩則新消息。
其中一條是林昔昔發(fā)來詢問小貓的情況，時期選擇不回復她，讓她逐漸忘記自己，好讓自己繼續(xù)做個透明人。
另一條就是老師發(fā)來的了。
算了算日期，已經(jīng)三天沒上學了，班主任問他身體怎么樣，明天來不來上課。
一個月后沒多久就要高考了，雖然還有詭異的威脅，但學還是要上的。
于是時期回復老師明天會去上學。
還好“我”沒有朋友，不用應付他們。
處理完信息，時期收起手機，打開衣柜找出睡衣，想要上床睡覺。
只是……都這么大了為什么還用小熊睡衣？
注視著睡衣上的棕色熊耳朵，時期陷入了沉默。
半晌，時期將睡衣扔回衣柜，找到T恤和短褲穿上，調(diào)好鬧鐘，躺在了床上。
……
黑暗緩緩褪去，當眼前再一次恢復了光亮，時期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小學門口。
視線有點低。
時期試著轉(zhuǎn)動脖子查看四周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是夢？
周圍不斷有其他小孩子和時期打招呼，“拜拜，明天見。”
時期能感覺到自己揚起笑容，張嘴發(fā)出聲音，“明天見，拜拜?！?p> 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還能感覺到身體自己在動，聽到自己的聲音。
或許有人會覺得毛骨悚然，但是時期覺得還蠻有趣的。
周圍的小孩子一個一個被家長接走，漸漸地，周圍只剩下時期一個人。
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心中泛起了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好像悶悶的不舒服。
常識告訴時期，這種感覺叫做失落。是時期從第一次睜眼以來從沒體會過的。
比起現(xiàn)在控制身體的這個孩子，不知為何，時期的情緒就好像一潭死水，無法揚起太大波動。
失落？新奇的感覺。
旁邊的門衛(wèi)大爺從門衛(wèi)室的窗戶里探出頭來，對著時期說：
“時期啊，又是在等你爸爸或媽媽來接你嗎？”
小時期連忙揚起活潑的笑容，轉(zhuǎn)過頭對著門衛(wèi)大爺說：
“嗯！他們肯定馬上就來了?！?p> 門衛(wèi)大爺也慈祥的笑了笑，“時期真乖，”
說著伸出了手，遞給他一塊糖，“乖孩子就應該給點獎勵才對?！?p> 小時期接過糖以后，門衛(wèi)大爺又縮了回去。
時期能模模糊糊的聽見大爺嘟噥了一聲，“這父母真不負責任，總來晚，一點都不關(guān)心孩子?！?p> 小時期肯定也聽見了，他低下了頭，心中的失落更盛了一分。
終于，在天色開始暗下來的時候，一個穿著職業(yè)裝的女性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門衛(wèi)大爺再次從窗子里探出了頭，皺著眉頭：
“以前也說過了，你得早點來接孩子，要不是我能看著點，萬一他亂跑被拐走了怎么辦？”
“時期不會亂跑的，”女人僵硬地笑了笑，“他很乖的，對不對？”
說著，看向了時期。
“嗯！”小時期高興地笑著說。
媽媽夸他了，開心。
時期體會著心中開始蕩漾的情緒，腦袋暈暈的，但是有一種輕松愉快的感覺。
“他乖也不是你不管他的理由啊，唉?！遍T衛(wèi)大爺看著時期開心的樣子，有些哀其不爭地搖了搖頭。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跟你媽媽說讓她多陪陪你?！?p> “沒關(guān)系的，我不會給爸爸媽媽添麻煩?！毙r期小聲回答道。
眼前的畫面和聲音漸漸模糊，轉(zhuǎn)換成了另一畫面。
“爸爸媽媽，我考了第一名！”耳邊傳來小孩子歡呼雀躍的聲音。
“嗯，時期做的好，繼續(xù)保持?！蹦贻p男人的聲音響起，應該是時期的父親。
“你要好好努力學習，成為讓爸爸媽媽驕傲的人哦?！蹦赣H的聲音也傳來。
“嘿嘿?！毙r期傻笑了幾聲，想要聽爸爸媽媽再夸獎兩句，卻發(fā)現(xiàn)兩人再一次轉(zhuǎn)回頭埋頭于工作。
“……”愉快的心情緩緩消散，失落又一次涌上心頭。
垂下頭，小時期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雙手抱膝坐到了床上。
學習的課桌上擺滿了學習資料，可見他是很努力地在學習，但是也只是換來了不咸不淡的幾句夸獎。
房間里擺滿了小孩子喜歡的玩具，但是都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被冷落在角落。
小時期把頭埋在了膝蓋里，喃喃道，
“為什么爸爸媽媽這么喜歡工作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沒關(guān)系，只要我繼續(xù)努力，爸爸媽媽肯定能注意到我，陪我玩的！”
說著，回到了書桌前，開始了學習。
視線再一次變換，這回看到的是昏暗的燭光下，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唱生日快樂。
“我們知道我們平時工作很忙，比較疏忽了你，所以今天是你十歲的生日，我們都請假來陪你玩?！?p> “你看，這是爸爸給你的生日禮物！”年輕男人笑著遞過來一只棕色的玩具熊。
正是那張照片里的那只。
“媽媽給你的禮物是這個！”而女人遞過來的是棕色的小熊睡衣，“你穿上一定會很可愛！”
時期能感受到小時期愉快至極的情緒，甚至眼睛也因為開心而分泌出淚水，模糊了視線。
即使是感情淡漠的時期，也有點為終于得到父母陪伴的小孩感到一絲絲高興。
直到……
叮鈴鈴的電話聲響起，男人拿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怎么了？”
“我不是請假了嗎，我正在陪孩子過生日……”
“什么？但是……”
“……好吧，我馬上過去?！?p> 男人放下電話，抱歉的看向小時期，“爸爸工作臨時有點事情……但是還有媽媽！你和媽媽一起玩吧？”
雖然有點不開心，但是小時期還是答應了爸爸：“好吧。”
男人走后不久，擾人的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這回是從女人身上傳來。
“喂？”
隨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說著話，女人的臉色逐漸勉強。她看向小時期。
“……媽媽，沒關(guān)系，”小時期勉強笑著說，“媽媽可以快點忙完，回來繼續(xù)陪著我。”
我是乖孩子，不能給媽媽添麻煩?？傆幸惶?，媽媽能看到我的。
“小時期，對不起?！迸吮Я吮?，“我肯定馬上回來?！?p> 女人也離開了。
直到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漸漸燃盡，桌子上豐盛的晚餐慢慢冷卻，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鐺鐺，鐘聲響起，十二點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小時期摘下頭上的壽星帽，回到了臥室，坐到床上，頭埋進了雙膝。
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但是小時期卻一動不動，沒有回到客廳吃東西。
半晌，寂靜的房間里傳來一聲啜泣。然后，再一次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