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雪人
二十五.雪人
“那我今天先走了，明天不要忘了去上課。拜拜！”
“嗯，再見?！?p> “下次再來玩呀，別忘了教我做家務！”
送走了林昔昔，看著冰箱里已經(jīng)被時光消耗一空的食材，時期決定出去買菜填充冰箱。
外面天色微暗，隔壁又傳來了令人心生煩躁的噪音。
“瘋婆子！竟然又到我兄弟那里去找我，你知不知道你給我丟了多少人！”
“我，家里沒錢了，房租馬上就要交了，你拿走的錢……而且孩子明年要上小學……”
“你還敢頂嘴，還想拿我的錢，看我不打死你！”
“?。 ?p> “躲？我讓你躲了嗎，行，你躲，你不是最喜歡孩子了嗎，看我把他打死，你還躲不躲！”
“不要！竹竹快躲開！他也是你兒子啊，你為什么變成這樣了，當初你還說要帶著我過好日子，一起做幸福的一家人，為什么……”
“老子就是蠢，娶了你這么一個倒霉貨，你家的那兩個老家伙早早讓你克死了，現(xiàn)在開始搞我了！要不是你，我能天天輸嗎！”
“我打死你這兩個拖后腿的！”
東西摔在地上，女人哀嚎著，男人醉醺醺地怒吼著，間或傳來人摔倒在地上的悶響，還有小孩子的悶哼。
隔壁一片混亂。
時期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隔壁的門還是關的好好的，沒能看到那個小男孩再次出來。
旁邊傳來幾個大媽在院子里大聲聊天的聲音，聽著隔壁吵吵嚷嚷的聲音，她們開始談起了那戶人家。
“又開始了，你說那女的怎么就不離婚呢，這種男人擺脫了不是更好，又沒有家里人纏著和稀泥，不讓離婚?！?p> “你沒聽她喊嗎？總是說她家那口子以前怎么樣怎么樣的，沒死心唄?！?p> “就是，我之前去勸她，反倒是被她罵了一頓，還威脅我小心被她丈夫打一頓，好心被當成驢肝肺?！?p> “還總說要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倒是覺得沒了她丈夫?qū)λ齼鹤痈?。上回都打破她頭了，出了那么多血，被小孩子看到多不好?！?p> “那兒子也是可憐，攤上這么一個爸媽。我記得是叫秦竹？”
“不止呢，那女的還不讓兒子出去玩，到現(xiàn)在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才五六歲的一個小孩，都沒見他笑過，也不怎么說話?！?p> “我看等哪天她兒子被那賭鬼打死了，她才能清醒過來。”
“別說這種話，萬一成真了怎么辦?！?p> “我就是說一嘴。對了，我聽說你家那口子……”
時期靜靜地聽了一會她們的談話，直到話題變成另一個方向，他才繼續(xù)邁開腳步。
他不是什么居委會大媽，也管不了這事。更何況那對夫妻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別人插進去討不了好。就是可惜了那小男孩，希望那女人早日清醒吧。
買完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是四月中旬，已經(jīng)春天，天氣卻變得像是冬天一樣冷。
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時期居然看到了凝結出的水蒸氣。
這時，有什么潔白的東西落了下來，落到時期手里，逐漸化為水滴。
這是……雪？
時期抬起頭，紛紛揚揚的白色雪花從天上落下，逐漸密集。
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媽媽，下雪啦！”旁邊小孩子開心地嬉笑著，“我要堆雪人！”
“親愛的，這真浪漫?！边@是散步約會的情侶。
附近高樓上巨大的顯示屏也插播了一條簡潔的新聞。
“冷空氣南下，與本地濕暖空氣匯流，造成氣溫下降，降雪，請市民們加厚衣服，車輛小心行駛……”
但是這一切都和時期沒什么關系，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雪，但他并沒有過多注意這些水蒸氣凝結成的晶體，依舊步調(diào)不變地往家走。
馬路上車來車往，大都放緩了速度，擔心打滑，卻也不乏著急的司機，為了速度不要命。
馬上就要走到自家小區(qū)門口，還差過一條馬路。
這時，從里面?zhèn)鱽硪魂囼}亂。
“快，攔住他！”
“啊，要殺人了！”
“我砍死你們兩個倒霉貨！”
“別過來！”
遠遠的聽見有很多人在吵著什么，突然從小區(qū)門口跑出一個女人，她還拉著一個小男孩，直直地沖過馬路。
“嘀嘀嘀——”
一輛貨車從旁邊開過來，里面的司機一臉驚慌，完全沒想到會突然沖出一個女人。
他本來著急送貨，開的雖然不是很快，但也不慢。就算立刻踩下剎車，也因為下了雪打滑的路面，沒能及時停下。
笨重的卡車撞向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車燈照亮了她驚恐的表情。
“媽媽！”
小男孩頭一次發(fā)出了聲音，擋在了女人的身前。
下一瞬，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鮮血浸染了地面，逐漸擴大，血的溫度融化了地上的雪花，又漸漸冷卻。
兩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這時，那個男人才從小區(qū)里追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兩個人，酒都被嚇醒了一半。
哐當。
他手里拿著的菜刀掉到了地上，渾身發(fā)抖著后退了一步。
“這……這不是我的錯，哈哈，誰讓她跑的，對，不關我的事，是他們自己活該！”
說完，連菜刀都不顧了，直接轉(zhuǎn)身跑走了。
后面出來的人手忙腳亂，有的去追那個男人，有的報警，還有的把卡車司機拽住，不讓他走。
現(xiàn)場一片混亂，但是沒有一個人想到靠近那對母子，看看他們傷的怎么樣，或是打個急救電話。
人們好像一致忽略了他們，仿佛倒在地上的兩人已經(jīng)沒救了一樣。
或者說，他們不想那對母子扯上關系，承擔救助的責任。
萬一幫了她們，被纏上，她家這么窮，之后的醫(yī)藥費是要我付嗎？
不要想賠償金了，是那個女人自己突然橫穿馬路才被撞到，估計賠不了多少。
不也有過的嗎，幫助陌生人打急救電話，反倒是要付錢的這種新聞。
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幫了她肯定會被纏住的，說不定還能說出鄰居要互幫互助之類的道德綁架的話呢。
人們想法各異，都裝作忙于其他的事情，無一人上前。
人心冷漠，可見一斑。
時期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雙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許是因為張建國的嫉妒和鄭光誠兒子的欺凌，同樣被車撞了的王更偉的兒子。
或許是原本的“時期”冷漠的父母。
亦或是頂上花事件中同班同學的嘴臉。
直到他的衣角被什么東西拉了拉。
時期低下頭，看向身旁。
一個渾身雪白，矮矮的人影扯著他的衣角，正抬著頭看他。
面容模糊不清，白色的頭發(fā)，白色的皮膚，白色的衣褲，白色的鞋。
時期伸手觸碰人影抓著他衣角的手，一股冰冷的溫度傳來。
再結合它全身的潔白，雪人？
詭異？不對，精怪？
雪人再一次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另一只手指向了躺在血泊里的人。
“救……”
時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人，又看了一眼雪人。
“你是什么？和他們是什么關系？”
“救……”
雪人沒有回答，只是重復著那一個字。
看來智商似乎不是很高。
好吧，救人要緊，關于它的事情一會再問。
時期拿出手機，一邊撥打了急救電話，一邊走向了那對母子。
還好，暫時都還活著。
很快，救護車就到了，女人和小男孩都被迅速抬進救護車，送往醫(yī)院。
作為撥打救護車電話的人，時期也理所應當?shù)馗巴酸t(yī)院。
幾個小時后，急救室的燈滅了。
醫(y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向了時期。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他用一種充滿復雜情緒的聲音問道。
“不是，我只是鄰居?！?p> “這樣啊?！贬t(yī)生稍微放松了些。
“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p> “女人已經(jīng)急救成功，雖然還沒醒，但是活下來了，但是那個小孩子……”
“唉?！彼麌@了一口氣，“請轉(zhuǎn)告病人家屬，節(jié)哀?！?p> 時期看了看身邊的雪人，好像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它，是時光降低存在感的那種能力嗎？下意識使用？
雪人沒有注意到時期的目光，垂著頭，不知是在發(fā)呆，還是在想什么。
“好的，我會轉(zhuǎn)告的?！?p> “還有一件事……”醫(yī)生有些尷尬。
“醫(yī)藥費的事情，您能聯(lián)系上家屬嗎？”
“……不能?！?p> 醫(yī)生更尷尬了，“那您……”
時期想了想，說：“我先墊著?！?p> 既然出現(xiàn)了雪人，和神秘扯上了關系，那就可以找特殊科報銷了。
醫(yī)生松了一口氣，“麻煩了?！?p> 付完了帳，時期領著雪人離開醫(yī)院，回到了家。
時光和球球迎了上來。
“怎么買菜這么久？我差點以為你又出了什么事呢?！?p> 接著就看到了時期身后的雪人。
“這是誰？你給我拐了一個弟弟回來嗎？”時光驚訝地問道，態(tài)度還算平靜。
“喵！”球球就不行了，炸毛著叫道：
“多了一個玩具熊還不夠，又要多一個了嗎，明明我是最先來的！”
“你怎么總是撿回來奇怪的東西！明明有了我這么一個皮毛柔順，嬌小可愛的貓咪，竟然還往家里帶回來新寵，我是失寵了嗎！”
聽了這話，時光不樂意了。
“什么叫多了一個玩具熊，要說誰先來的，我可是從他小時候開始看著他長大的！你個除了嘴饞一無是處的蠢貓！”
“我哪里一無是處了，你這個家務白癡！”
“好啊，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來就來，誰怕誰！”
無視對峙起來的一熊一貓，時光蹲下身，看著一路上一言不發(fā)的雪人，問道：
“你還記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