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BOYO自貢的門店開業(yè)了，店開在五星路上，門面寬15米，進深很淺，只有4米，但這也是YIBOYO代理商中最大的店面。開業(yè)這天，木丹和陳達昌都到了自貢。
曉慧提前了幾天過來幫忙送貨點貨陳列貨品。開業(yè)前回了朝天門守住攤位，陳達昌和木丹坐長途車趕來開業(yè)。
李麗珍非常感激陳達昌的幫助，這個60平米的店，裝修費是YIBOYO墊支的，鋪貨的金額接近15萬元，只付了5萬元。沒有他，恐怕她還在廣州的黑夜中敲著陌生人的房門。
陳達昌改變了她的人生。
開業(yè)這天，店里擠滿了年輕人。
有些貨，第一天就賣斷了。愛美的女生，對于這些還沒見過的飾品，是沒有抵抗力的。
木丹和麗珍忙著給客戶選貨，拿貨，陳達昌站在收銀臺后面收錢。上午開門，到傍晚時分，已經(jīng)有3000多元的銷售額了。
旁邊是麗珍二舅的床上用品店，一天下來，營業(yè)額才300多元。
為了慶祝開業(yè)，麗珍訂了一桌酒席，請陳達昌和木丹，還有家里幾個舅舅舅媽，正好一桌。
“今天自貢的第一家YIBOYO終于開業(yè)了，謝謝一包藥兩位老板的支持，也謝謝自貢的親人們的支持。沒有你們，我可能還不能回到故鄉(xiāng)來做事。我感謝你們！”麗珍有點激動，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著，端起酒杯敬大家。
眾人紛紛起身，和麗珍碰杯。
“麗珍，祝你生意興??！”
“麗珍加油！”
“麗珍，生意非常不錯?。∧憬裉熨u了3000多，我今天才300多。好生意??！”二舅說。
陳達昌一句話沒說，只是喝了杯子里的酒。
木丹也是最近才認識了麗珍，陳達昌給的這些支持條件，她從來沒有看到這樣對過其它代理商。她感到陳達昌對麗珍的特殊照顧，不沾親帶故，給這么大的支持，木丹沒有找到答案。
她從來都尊重陳達昌的意見，這次對自貢專賣店，她也沒提出任何異議。但是對麗珍，她的確不了解。
“麗珍，你不是自貢人嗎？以前在哪里工作？”木丹坐在她旁邊，小聲地問。
“木丹姐，我媽媽是自貢人，我爸爸是萬縣的，自貢很多親戚，我在萬縣長大。這邊的親戚關(guān)系都比較好，每年都回來?！丙愓湎肓讼?，“我之前在廣州打工，大概1年不到吧，還是回到故鄉(xiāng)比較好?！?p> “哦，原來你是在廣州打工?。恳彩窃谛∩唐放l(fā)市場嗎？”
“嗯，是的。就在飾品批發(fā)商鋪打工?！丙愓涞拿孛?，她不愿別人知道。
“哦，難怪，達昌這么支持你開店。原來你是行家啊。祝賀回到家鄉(xiāng)啊，以后生意一定興隆的！”木丹端起酒杯和麗珍碰杯。
木丹和陳達昌還是住在檀木林賓館，兩個人開了兩間房。
房間挨著。
回到賓館，木丹看看陳達昌，“早點休息？”
“你也累了，休息吧?！标愡_昌打開房門，各自進屋了。
不一會，麗珍的電話打過來了，
“達昌，今晚我想過來陪陪你。可以嗎？”麗珍喝得有點多，語速變得慢起來。
“算了吧，今天你也忙一天了，明天還要開店。你現(xiàn)在店員也沒有，天天靠自己開門的，早點休息?！标愡_昌也擔心麗珍過來，隔著一堵墻，隔壁的木丹聽見動靜，她會怎么想？
“那好吧，我知道你可能不方便。那下次我再陪你吧。達昌，真是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我在廣州的日子，其實非常難過，有一次我自己都想跳樓自殺了。不是為了給家里賺點錢，我真的沒有再繼續(xù)的勇氣?！?p> 電話那頭的麗珍開始抽泣起來，“我有一次上門給服務(wù)，居然碰到了萬縣的熟人，是個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他一眼認出了我，威脅我要告訴我家里人。后來把我折騰一夜，沒付給我一分錢。在廣州出差的一個禮拜，天天要我去陪他。最后一天，我真的想從賓館的窗戶下跳下去?！?p> “后來你建議我開店，去考察仰忠街市場，我才找到了新的活路，才看到希望。這輩子我也不想回到萬縣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那些事情。達昌哥，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這輩子，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麗珍在電話那頭終于大聲地哭出來，陳達昌安靜地聽著電話，任電話那頭傾瀉自己壓抑已久的痛苦。
足足哭了幾分鐘，麗珍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兩人掛了電話。
手機剛掛，床頭的電話卻響了。
陳達昌以為又是上門服務(wù)電話，電話里是木丹。
“達昌，我一個人怕，你過來陪我可以嗎？”她聲音極小，說出的最后幾個字，幾乎聽不見。
陳達昌沉默了一下，“好?！?p> 木丹穿著一件絲質(zhì)睡衣裙，開了門。床前開著一盞床頭燈。
“達昌，我怕。一個人睡不著?！蹦镜さ拖骂^，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個標準間，有兩張床。
陳達昌一時也手足無措。
進了房間，木丹關(guān)上門。
“要不我睡另一張床吧，陪著你，就不怕了吧？”他提議。
“好的，我很少在外面過夜。睡慣了自己的床，換了床就睡不著。這個賓館里到處都是大樹，窗戶外面也是大樹籠罩，晚上黑乎乎的，風一吹，還莎莎作響。我真的有點怕?！蹦镜ぴ俳忉屃艘槐椤?p> “沒事，我睡旁邊這張床吧?！?p> 陳達昌掀開了被子，自己鉆了進去。
木丹關(guān)了燈。
兩個人，兩個年輕人，兩個朝夕相處了1年的合伙人，第一次睡在了一個房間里。
房間安靜得出奇。
陳達昌閉上眼，睡不著。就連呼吸的聲音也顯得格外大聲。
木丹在關(guān)燈的房間里，睜著眼，也無法入睡。
旁邊的床，睡著她喜歡的男人。這也是第一次，他們共處一室。她也知道，這個男人的心里裝著另一個女人。
“達昌，我從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歡你?！备糁诎?，她終于鼓起勇氣。
沉默。
“木丹，我是被大學開除的。不是什么名牌大學畢業(yè)生?！彼糁诎担赂业卣f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秘密。
“我喜歡你的品質(zhì)，不在乎你有沒有文憑?！?p> 再次沉默。
陳達昌躲在被子里一動不動，雙手冒汗，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想一直陪著你，一輩子做你的合伙人。”木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就像在半夢半醒之間，可以肆意表達自己。
繼續(xù)沉默。
木丹打破了沉默，她坐起來，掀開自己的被子。褪下睡裙，坐在床邊，在漆黑中，讓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露在空氣中。房間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她讓涼風穿過自己，就像自己的愛人在撫摸自己。
陳達昌感到她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他不知道是該繼續(xù)藏在被子里？還是起來奪門而逃？或者張開胸懷給木丹一個擁抱？
他還在猶豫，手卻已經(jīng)碰到女人的肌膚。木丹自己躺到了他的身邊，用自己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像極了一只委屈的小貓，蜷縮一團，躲在他的懷里。
他本能地抱著這只小貓，呵護著。
“達昌，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不分離?！?p> 陳達昌沒有說一個字，荷爾蒙主宰了一切。
黑暗里，他把自己的雄性激素肆無忌憚地爆發(fā)出來，所有的畫面，就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閃過。每一幅畫面閃過，就促使他用力釋放荷爾蒙，不停地閃過畫面，不停地釋放。
‘四舍的圍墻……’
‘窗臺里的陳姍……’
‘蚊帳里的晃動的上下鋪……’
‘小花園賓館的房門……’
‘麗珍的吊帶裙……’
‘摩托車后背上溫存的身體……’
直到精疲力盡，直到腦海里幻動片放映結(jié)束，他不愿意讓自己蘇醒。
背對著木丹，深深睡去。
木丹提前回了重慶，曉慧打電話過來說店里忙不過來了，代理商要她去幫忙培訓一下新店員。
今天木丹必須趕回去。
陳達昌走在自貢的街頭，周末五星街上人流如織。他卻被孤獨感包圍，并沒有因為和木丹的關(guān)系變化而感到興奮。
和木丹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除了和女人的身體有交往經(jīng)歷，他很少有那種愛戀讓人欲罷不能的愉悅，那種愉悅，在四舍圍墻外的窗臺下感受過。那種愉悅，只有過一次。
他和麗珍在一起的時光是美好的，麗珍給他帶來的只有快樂，沒有壓力。她乖巧靈活，溫柔順從，從來不主動要求陳達昌提供什么幫助。只有第一次在廣州的夜里，她要了兩個發(fā)夾。
青澀的陳達昌，對麗珍是憐憫的，他是真心希望幫助她。
一個柔弱女子的肩膀，要幫助父母扛起家里的擔子，負擔弟弟讀書的學費、負擔年邁父母的基本醫(yī)療費，全部都只能指望她。連一個自殺資格都沒有的女子，他無法回避自己被刺痛的良心。
麗珍還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銷魂時刻，藏在他心里，想來隱隱做癢，使他欲罷不能。
一會就到Y(jié)IBOYO店里了，今天周六，果然不出所料，店里已經(jīng)滿滿是人。
清一色的姑娘在店里嘰嘰喳喳，店里準備的小鏡子都不夠了，好多人搶著在大鏡子前看自己戴上發(fā)飾的造型。
麗珍忙得不可開交，收銀臺里她的舅媽在幫忙，也是手忙腳亂。
陳達昌走到收銀臺里，對她舅媽說，“舅媽，你去外面幫忙招呼顧客，我來負責收錢?！?p> 舅媽看是他，連忙把手里的顧客轉(zhuǎn)給他了，“小陳老板來了，太好了，我腦殼都算昏了，還給人家找錯了幾次錢。呵呵呵，我算賬不行哈，今天臨時被叫過來幫忙。”
陳達昌三下五除二把眼前的顧客賬結(jié)了，店里頓時清靜了很多。
“達昌哥，五星路店看來是開對了。聽你的沒錯。我該怎么報答你?。俊丙愓錅愡^來，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句悄悄話，‘報答’兩個字還故意吹著口腔里的熱氣到他脖子里。
他感到了她的挑逗，扭頭瞪了她一眼。
麗珍壞笑著走開了。
打烊的時候，周圍的門店都關(guān)門了。
麗珍忙著清點鈔票，數(shù)完了一遍，又數(shù)了一遍，“達昌哥，你猜今天營業(yè)額多少？”
“3985元?！?p> “??？！你是神仙嗎？你咋說得這么準呢？”麗珍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陳達昌。
“收了錢我就加過一遍了，都在腦子里。加法啊，小學一年級學的。啥子神仙嘛？”陳達昌覺得她大驚小怪。
“如果天天都賣3000多元，那一個月不是要10多萬營業(yè)額了？”這個營業(yè)額對麗珍來說太意外了。
“以后訂貨單品數(shù)量要少，款式要多。不能一個款式讓全城女孩子都在戴，那不現(xiàn)實。如果每次來店里都有新貨，回頭率和復(fù)購率都會高?！?p> “腹溝率？什么腹溝率？”麗珍有點沒明白。
“重復(fù)購買率。就是這個人買了還要來買，重復(fù)買的次數(shù)?！?p> “對頭，就是回頭客很重要嘛?！丙愓淦鋵嵰捕?，只是不曉得還有這個詞。
“一般來說，新店進來的客人，都是未來的老顧客。這類客人比較接受新鮮事物，一旦認可了這家店，自己也就成了老顧客。如果維護好與老顧客的關(guān)系，她們就會產(chǎn)生不同的被信任感和歸屬感，最后這些人都是你的VIP客戶，他們會很忠實?！标愡_昌把書本上學到的零售心理學和幾個代理商總結(jié)的經(jīng)驗分享給麗珍。
“相反，如果新店進來的客人，沒有被吸引的話。下次，她們再也不會成為你的顧客了。所以新開店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給客人留下好的印象，提升腹溝率。呵呵。”他學她剛才說話的樣子，兩人都哈哈哈笑了。
“達昌哥，我今天請你去吃自貢最有名的烤香腸吧。好吃又便宜?！?p> “要得，自貢東西真好吃?！?p> 其實就是一個小燒烤攤，但排著長長的隊。
只賣兩樣東西，香腸和豆腐干?？局?。
在自貢百貨大樓下的大馬路邊，一到夜里，烤香腸的中年夫妻就出現(xiàn)了。這里既不是夜市，也不是居民區(qū)，按理說晚上不應(yīng)該有什么生意，但是這對下崗的中年夫婦，愣是用把自己的香腸賣出了名氣。
陳達昌啃著滋滋冒油的香腸，觀察了一下烤香腸的大哥，他看到了邱哥的影子。
香腸大哥烤香腸已經(jīng)把自己的臉熏黑了，用刀刮也刮不干凈的黝黑與漆黑之間的色調(diào)。頭戴一頂白色廚師帽，穿一個白色廚師圍裙，圍裙上縫了一個大口袋，裝錢。
香腸大嫂在邊上用竹簽穿香腸、穿豆腐干，還要照顧燒烤爐上的火候。
香腸大哥只負責烤，烤好了，他就放進盤子里。
這里沒人負責收錢，這和邱哥很像。
一根香腸5元，一串豆腐干1元，啤酒3元?？腿俗约核愫迷摳抖嗌馘X，把錢直接塞進香腸大哥肚子上圍裙的袋子里。找錢，自己掏出來一把錢，從里面找零。
實在沒零錢找了，就用香腸和豆腐干換。
只需兩瓶啤酒的時間，香腸大哥的圍兜里就塞滿了鈔票。大哥還是自己烤自己的，他老婆把鈔票抓出來，扔到腳下的紙箱里。
香腸是自己兩口子自己買肉、調(diào)料，自己動手灌的。豆腐干也是自己磨豆，自己做的。
能不好吃嗎？
吃飽喝足，陳達昌準備回酒店了。
麗珍說，“明天你要回去了，我要去陪你。”
陳達昌沒有拒絕，兩人一起回到了檀木林賓館。
“達昌哥，木丹姐很喜歡你。你知道吧？”麗珍坐在床頭聊起來。
“我怎么不知道？”他故作驚訝。
“女人嘛，有自己的感覺。不過，木丹姐是個好人。我覺得你和她一起做生意，她能幫你很多。你好好珍惜這個合伙人哦?！?p> “那你還跟我回酒店來？要搶她的合伙人？”
“達昌哥，木丹姐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你的老婆。我就算使用一下，總不違規(guī)吧？悄悄用，就更不犯規(guī)了?！丙愓溟_始撩起他來。
盡管忙碌了一天，麗珍還是細心照料了一通這個男人，她從心底里感謝這個男人，她愿意為他付出自己。她把內(nèi)心感激與愛慕交錯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表達在了自己身體里……
深夜，陳達昌酣然睡去。麗珍悄悄起身，輕輕關(guān)上房門，離開了賓館。
她還要回去整理明天開店的貨品，要記賬和盤庫。一切都剛開始，她知道自己還不能偷懶。
曾經(jīng)在半夜頻繁進出賓館的房門，已經(jīng)成為過去。
她知道，必須努力，才能讓一切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