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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大仙

第9章 守夜人

白骨大仙 關(guān)老師 2852 2020-06-17 22:16:11

  一路夜色一陣風。

  陳子安和老童生許貢跟著燕九捕頭到臨昌縣城門。

  燕九捂著腹部的手才松開,持令對著守衛(wèi)大門的衛(wèi)兵大喊道:“我染了尸毒,快請典獄官來?!?p>  守衛(wèi)聞言,兩人上前,離著一米確認一遍,驗明身份,一人打馬奔城,另外一人吩咐幾聲,頓時有守衛(wèi)搬來一盆炙烤得通紅的炭火,另外一人搬來一個銅鍋,反扣在炭火盆上,取出一截桃木枝,在燃燒的銅盆上滾三滾,又澆上桐油。

  立時呲呲作響。

  “燕捕頭,得罪!”

  守衛(wèi)抱拳。

  燕九則攤開雙手。

  只見滾燙的桃木枝朝他腹部傷口位置生生的捅進去。

  呲呲的肉燙聲夾雜著焦糊的怪味,那桃木枝上有血色帶出,卻是詭異的綠色。

  許貢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苦水,捂住鼻子。

  陳子安則打量著額頭汗水沁出的燕九,又看了看守衛(wèi)麻利的動作。

  桃木屬剛,吸天然陽氣,有驅(qū)邪除瘟的作用。

  是道家常用制作法器的材料。

  看這守衛(wèi)也懂其中奧妙。

  想來尸變傷人之事,并不鮮見。

  陳子安目光匯聚在那變綠的桃木枝上,許是因為晚上修煉了上清化靈引三霄三劫感應篇的緣故,他能看見以往看不見的東西。

  那桃木枝上的綠色液體,有著強烈的邪氣。

  再看燕九,也真是一條漢子,被桃木枝再捅一次傷口,也僅僅是皺眉而已,任由汗水滴落。

  還不忘吩咐陳子安和許貢:“你們兩個,也從銅盆上跨過,免得沾了邪氣?!?p>  許貢聞言,忙不迭的跨火盆,雙腿張成八字狀,腳尖腳跟邁碎布,熱火炙烤,一股騷氣沖鼻。

  兩名守衛(wèi)一把跩將過去,編排道:“你這身騷邪之氣,怕是真有惡鬼,也得躲得遠遠的?!?p>  “嘿嘿?!?p>  許貢老臉一紅,又噌噌火盆,他平日里沒有換洗的衣服,一路奔跑,褲襠帶濕,這銅盆拱火,烤的蛋蛋舒服。

  陳子安捏著鼻子,跨過火盆。

  有一股陽火自腳跟升起,先到腹部,再到頭頂。

  過真沒有那般陰冷之氣。

  他心中稱奇。

  民間奇術(shù),柴火銅盆驅(qū)邪,果真有用。

  身體暖暖的。

  只是剛過了火盆,沒一會又覺得后背冰冷,寒自腳起。

  陳子安忽的想到什么,抬頭看城墻上方的雕像。

  夜黑黑的。

  看不清那大儒雕像面容。

  只窺得輪廓,總覺得那雕像沒有儒雅之感,反而像一尊夜游神,凝視著螻蟻蒼生。

  陳子安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就在這時,城內(nèi)火把大亮。

  一隊人馬奔來。

  典獄官來的極快。

  只見他穿著一身紅綠相間的長袍,手持一官方槊鞭,所過之處,噼啪之聲乍起。

  落馬飛來。

  二話不說,便將隨身攜帶折紙成方條立柱的官文丟在火盆之中,火焰照亮他酷厲的冷臉,來到燕九面前,檢查一遍傷口,取出一包錢紙包裹的黑乎乎藥材,搗入傷口里,手一揮:“縫線師?!?p>  “是?!?p>  一名身材佝僂的老頭從人群后方躥出來,手里拿著一根勾狀的長針,上面已穿好了搓成辮狀的麻繩,在火上過幾下,朝著燕九的傷口開始縫合起來。

  針穿過肉還好,那麻繩拉扯在肉里發(fā)出奇怪的勒聲。

  讓陳子安一陣牙齒發(fā)酸。

  燕九終于忍耐不住,狂吼數(shù)聲。

  待縫完之后,已是衣衫浸透。

  “把他們兩人帶去見大人?!?p>  說完,燕九昏迷過去。

  “走吧?!?p>  如烏鴉一樣的聲音在陳子安耳邊響起,卻是那縫線師咧著歪嘴,露出一口黃牙,抬頭睜著兩顆灰色的豆眼,手上的針還殘留著肉渣。

  許貢哎喲一聲,拔腿就要開溜。

  卻被典獄官一鞭子打纏在腿上。

  “許貢,老熟人了,見面招呼也不打一個?!?p>  許貢雙手拱在胸前,哀求道:“洪大人,你饒了我吧,一把年紀了,泥巴都到脖子了,哪還干得了官家差事,這事,還得看姓陳的這小子,他那客棧破落邪事很多,硬是還活得好好的,我看,讓他去便得了?!?p>  陳子安:??

  老東西,坑在這里挖的?

  真是白對他的善心了。

  “嘿嘿,誰都不能走?!?p>  這位典獄官在臨昌縣大有名氣,能讓嬰兒止夜啼,凡是在他手上被折磨過的犯人,出來后沒有誰還能保持正常心智的。

  陳子安也很不喜歡這位典獄官身上散發(fā)著的煞氣,他就像是一具行走的瘟疫,沾染著牢獄里的腐臭味道。

  所以陳子安壓根不想搭話,也不想觸霉頭。

  許貢被揪住脖子,如二哈一樣雙腳在地面滑蹬一陣,最后只得無奈道:“我這條老命,你拿去算了?!?p>  洪齊冷冷一笑,卻是隨手將炭火上的銅盆遞到陳子安手上。

  “今晚用此盆燃木炭,不要灰燼火熄,你們便會無事,速速去吧?!?p>  說完,揮一揮手。

  有官差抬著兩面竹竿滑轎。

  “兩位請!”

  前轎夫手持紅繩,示意陳子安跨過。

  陳子安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坐上滑竿竹轎。

  和許貢一起,走在夜色冷冷的街道。

  不一會。

  就來到衙門不遠處的偏巷四合院前。

  此時,四合院前早有數(shù)名書生圍著一大個銅盆大火,正是白天被請到衙內(nèi)拜見學臺大人的那些書生,見到陳子安,這些人一個個抹著鼻涕。

  一人痛哭道:“子安兄呀,你可算來了!”

  陳子安:你是??

  那人再哭:“寒江孤影,臨昌故人……”

  陳子安跩了跩腳:“你能不能別抹鼻涕。”

  許貢一把將陳子安手上的銅盆搶過去,把大火盆里的上好木炭往火盆里爨,然后雙腿盤火盆,烤著襠,朝陳子安招手:“到我這里來!”

  陳子安一臉嫌棄,隨意找個位置坐下,拱手道:“我說你怎么這么面熟,原來是定山兄啊,你們在這,守了多久了?”

  “唉,別提了,中午到現(xiàn)在,一口飯沒吃啊。”

  “沒管飯?”

  “管,每人一只肉兔子,沒頭那種。”

  陳子安腦海中有畫面,火盆前的書生們頓時再吐清水。

  這特么,故意的吧。

  無頭尸面前吃無頭兔。

  誰吃的下?

  陳子安瞥一眼用白布包裹的門。

  “學臺大人的尸體……在里面?”

  文定山點頭:“木匠和漆匠正在里面做紅棺,等漆面干了,選了入棺吉時,一會就要裝棺了,等裝完棺,也差不多天亮了,我們就解脫了……你說,我們讀書的,真的能鎮(zhèn)邪?”

  陳子安搖頭:我特么哪知道。

  他其實有些好奇。

  楊七里在里面弄棺材。

  怎么也沒個聲?

  火盆里的木炭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前面的來這的書生一個個烤的臉色通紅。

  外面有隊列守衛(wèi)巡邏,腳步聲清晰可辨。

  里面偶爾傳來彈墨斗的聲音,空氣中夾雜著樹漆熏香紙火和尿味。

  陳子安一腳側(cè)踹過去,火盆哐嘡一聲:“老許,你特么能不能別烤了,烤地瓜啊,味道不對,你沒聞到嗎?”

  許貢一臉無奈,掀起長衣襟下端聞了聞:“沒味兒啊?”

  陳子安一陣無語,這時,一旁傳來弱弱的聲音:“抱歉,子安兄,我憋不住了……淌進靴子里了?!?p>  “我……我也是?!?p>  “我以為是自己腎不好。”

  “要不,一起去?”

  幾名書生起身,一個個臉更紅,躬著腰,邁著小碎步子。

  “讓子安兄見笑了,這官衙好是好,就是出恭的地點太遠?!?p>  幾人手拉手,扶著墻走。

  不一會,巷子的隔壁傳來推搡的聲音。

  “你特么呲我腦袋上了?!?p>  “誰讓你矮!”

  “去你大爺!”

  夜色中,充滿了書生們歡快的氣息。

  而在盆邊的許貢,則是起了鼾聲。

  居然睡著了。

  陳子安一個人在院內(nèi),盯著明亮的銅盆炭火。

  轟。

  轟。

  轟。

  里面?zhèn)鱽砝句彽穆曇簟?p>  陳子安感覺自己心跳加速。

  后背還有些冷。

  “老許?!?p>  陳子安踹了踹許貢的腳。

  這家伙睡得死,沒有反應。

  風從巷子里灌進來,吹得火盆一亮一亮的。

  布簾掀起,紅色的棺木露出一角。

  勾起了陳子安的好奇。

  他起身,輕輕掀開簾子。

  偷偷往里看一眼。

  內(nèi)堂里,瘸腿的楊七里,正背著他,拿著木鋸子鋸木案上的尸體右腳!

  一拉一扯。

  黑色血從鋸齒上撒潑在地。

  而另外一名漆匠,則手中拿捏著一個腦袋,盤腿坐著,專心致志的上漆。

  似感覺到有人窺探,他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朝陳子安嘿嘿一笑。

  下一秒,陳子安只聽得哐嘡一聲。

  漆匠的頭忽然一偏齊齊整整的掉落。

  血升三尺。

  手中的方大人頭顱,朝陳子安方向滾來。

  眼睛赫然睜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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