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照顧?
若這話這般交代著,怕是祖父自個兒都覺得膈應(yīng)得很吧。
誰人不知……言府兩位主子,早已經(jīng)連“面和心不和”都做不到了,路上遇見了,權(quán)當(dāng)陌生人便是好的了。言紫凝看著同陳圓圓一塊兒進(jìn)來的王若水和言笙,暗忖,如今還多了一個王若水……那日湖邊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尚且不曾弄明白,言笙背后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高手,這一點……今日總要弄清楚才是。
至于祖父的交代……呵!
“若水來了?!闭谝慌哉写年惙蛉艘娡跞羲M(jìn)來,立刻起身,目光不經(jīng)意間瞥過身后并不起眼的言笙,笑著打了招呼,“這位,便是言家小姐吧,倒是……不曾如何見過?!?p> 不是不曾如何見過,而是根本不曾見過。言家的這位二小姐,雖是嫡女,卻聽聞資質(zhì)實在平庸得很,根本扶不上墻,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讓一個庶出爬到了頭上。
言笙在這邊對著陳夫人乖巧問安的模樣,落在言紫凝的眼中卻只覺得膈應(yīng)得很,瞧瞧,她就是不喜歡言笙這般乖巧又木訥的樣子,唯唯諾諾的。
言紫凝在陳夫人背后不遠(yuǎn)處,翻了個大大的眼皮子。身旁少女湊過來八卦,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深長,“這便是你家那嫡女?……瞧著,怎么像是鄉(xiāng)下來的,土了吧唧的?!?p> 兩撥人,隔得本就不遠(yuǎn),即便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么,但窸窸窣窣地帶著點兒譏誚的聲音卻也足以落入耳中,陳夫人仿若對身后的動靜半分不曾覺察,不動聲色的笑著應(yīng)了,“哎,瞧著是個乖巧的?!?p> 說著,轉(zhuǎn)首對王若水交代道,“去跟她們一塊兒玩吧,點心、茶水都備好了。我在這里,想來你們姑娘家總要礙著長輩在場玩起來也不舒坦……我便不招待了,言家小姐就交給你了?!?p> 言家小姐。
這四個字,落于言紫凝耳中,便顯得格外刺耳,就在方才,“言家小姐”還是她言紫凝,如今,便成了言笙。
就像之前無數(shù)次一般。
只要她們一同出席的場合,言笙便是板上釘釘?shù)摹把孕〗恪?、“言家小姐”,便是“言二小姐”都無人稱呼,仿佛生怕得罪了誰似的,而自己,由別人喚出來,大多都是“紫凝小姐”……
連“言”之一姓,都不配冠之。
這些年來,不管她如何努力,不管她彈琴彈得指尖血跡斑斑、還是練字練得胳膊肘都抬不起來、甚至連走路都不曾學(xué)會的時候,便開始頂著盛夏酷暑的炎炎烈日扎馬步,不管她如何優(yōu)秀、不管多少人說她是難得一見的才女、更是百年難遇的文武全才,可有一點,她自始至終都不如言笙。
言笙是嫡,她是庶。
可言笙這些年在做什么呢?
什么都沒做,文不成、武不就,連打扮都不會的一個丫頭,就像別人說的,土了吧唧的鄉(xiāng)下野丫頭。
可是……言笙是嫡,言紫凝是庶。
所以,無論言笙多么上不得臺面,但越是正規(guī)的場合,大家越是會客客氣氣地喚一聲,言小姐,而言紫凝無論多么出色,只會是“紫凝小姐”。
心中越是難過、阻塞,臉上的笑意便愈發(fā)明艷動人,言紫凝掩著唇嬌嬌笑著,郎朗開口,“既然咱們的壽星來了,便來說說,今日的生辰宴該怎么慶賀吧?”
說著,轉(zhuǎn)身與身旁的姑娘相視一笑。
好看又明媚的模樣。
那姑娘略一思索,明媚一笑,建議道,“擊鼓傳花?輸了的喝酒或者表演節(jié)目?”
立刻有人反對,“嗨!每次都是這個,都快玩膩了……再說,咱們陳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咱們就不要在她面前班門弄斧了好哇?我可不想這事兒傳到母親耳中,又被她念叨許久……”
“對,這倒是……我母親每次說起我,都是那陳姐姐當(dāng)模板……”
“你們又埋汰我,相比之下,各位妹妹都比我好上許多呢!”陳圓圓適時笑著反駁道。
方才說“玩膩”了的那姑娘又說道,“擊鼓傳花可以是可以,但彩頭要換一換,咱們陳小姐生辰,自然要玩一些不一樣的……”
眾人頓時來了樂趣,“怎么個不一樣法?”
……
花園里,姑娘們嘰嘰喳喳著討論如何讓這一次生辰宴與眾不同一些,而陳府門口,卻儼然嚴(yán)陣以待如臨大敵。
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低調(diào)內(nèi)斂,便是門簾、窗簾,都是普通的碧海天青色縐紗,沉沉掩著,里面的情形半絲縫兒都不曾露出一點,甚至根本判斷不出里面有沒有人。
卻獨獨整個車轍是耀眼輝煌高調(diào)的金黃色,在晌午的清晨里明晃晃地刺痛了跪在一旁的門房小廝的眼。
而更令這個小廝心驚膽戰(zhàn)的,是那輛馬車右上角掛著的金色小牌,上書“澀”字!那字霸氣而飄逸,鋒芒畢露,在這冬日艷陽天里,散發(fā)著嗖嗖的涼意……
整個隆陽城,名字中帶“澀”的,必然不止一二,但敢如此大刺刺掛在車頭的,便只有一個!
十三皇子,秦澀!
除此之外,誰敢因此招了那位爺?shù)夭挥淇欤?p> 身旁同伴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轉(zhuǎn)身奪門而入前去稟報了,自己反映慢了半拍,便只能在此跪著。跪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位爺一聲不吭的樣兒著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今日心情如何、突然前來到底所為何事……方才自己跪下恭迎,也沒見這位爺下車進(jìn)門,按理說,皇子駕臨,誰敢讓他在大門口等?。慷际翘嵩缱屓送ㄖ?,整個府邸的人在大門口跪迎啊……哪有這樣一聲不吭就往人大門口杵著的?難道是陳家哪里得罪了他?會不會直接在大門口發(fā)難,屆時自己又該如何?會不會一同遭了罪……便是不遭罪,彼時老爺怪罪下來……
惴惴不安里,時間便過得格外緩慢而難捱,等到那門房小廝聽見雜亂的腳步傳來的時候,只覺得后背冷汗涔涔……給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