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有那么點不快，趙櫚比約定好的時間晚到三分鐘。
看到他進來，顧南合上筆記本，笑著表示歡迎。
“來了?！?p> “地方有點難找，是不是來晚了？”
顧南看著他休閑款的白襯衫，跟高中時候差不多的私服風格，透過領子能掃見若隱若現的鎖骨。
她不著痕跡地收回眼神，把那遲到的三分鐘在心里一筆勾銷。
“不晚，是我挑的地方不好，讓您好找了?！?p> 這句“您”一出來，趙櫚就被逗樂了，那種多年不見的隔閡好像被一掃而光。
“哪兒能啊，這地兒環(huán)境不錯，是你的風格。”趙櫚熟稔地開始陰陽怪氣。
顧南低頭喝了口東西，掩飾心里的雀躍。她最喜歡趙櫚的一點就是無論在什么場合總能接得住茬，永遠不會讓人不舒服。
不用客套寒暄，沒有“好久不見”，更不用擔心他會脫口而出“你瘦了好多”、“變好看了”這種看似好聽實則很難回答的話。
兩人頻道對上了，迅速開始聊起今天見面的根本目的，全程公事公辦，沒有多余的周旋試探。趙櫚就是顧南他們最喜歡的那種甲方，話少錢多，需求明確。顧南放松之余又有些失落，趙櫚看她不在狀態(tài)，問她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
顧南搖頭，說：“沒有，就是挺驚訝的，真的是你。加你微信的時候，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p> “跟我同名同姓不容易吧?！壁w櫚笑道。
“你就一點沒覺得驚訝？”
“這個么，猜到是你了?！?p> 顧南揚眉看他。
趙櫚撇過頭看著窗外指桑罵槐：“那個裝模作樣的勁兒……”
“呵……”顧南被他氣得想笑，想回擊但是沒說出口。
剛才談工作的時候沒覺得，這會兒扯閑天那種尷尬感后知后覺地涌上來，她短暫地陷入了和別人嘮嗑接不上話的慌張。
前幾天忙昏了頭，加上不能完全確定這個趙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她一直沒有“故人重逢”的實感。趙櫚作為客戶坐在對面，她能侃侃而談；但要是作為老同學，那這尷尬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他們倆實在不是能坐在一起好好敘舊的關系。
趙櫚看她半天不說話，似乎被她的情緒傳染了，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了。顧南趕緊打圓場，說可能兩人是太久不見了，在對方身上一點也看不見曾經的影子，覺得有點陌生。
趙櫚松了口氣似的笑起來，說確實，這么久沒見了應該先敘敘舊的。
敘舊?他倆?不合適吧?
顧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你打算從哪兒敘起。
趙櫚問她，還記不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在哪兒來著？
顧南心說從這兒啊，那行。
她接話：“食堂門口，那棵棕櫚樹旁邊?！?p> 那時候剛上高中，顧南看見食堂門口長著一顆粗壯茂盛的大樹，被一旁矮小的灌木叢襯托得干云蔽日，很有鶴立雞群的風范。
她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風詩興大發(fā)，在一邊叉著腰感慨道：“好大的芭蕉啊?！?p> 一個男生嗤笑一聲走過去，悠悠地丟下一句話：“那叫棕櫚。”
顧南一回頭，記住了這張臉。
用語文老師的話說，這叫“文章首段話奠定全文基調”，顧南再回憶起跟趙櫚有關的種種，那就是一個“尬”字貫穿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