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林竇家男子命硬,專門克妻。
李子林竇家女子命弱,活不過十八。
而我,就是李子林竇家祖孫四代唯一存活下來的直系女性。
下午三四點的太陽正毒,白色的光照在地上,晃得人煙花繚亂,睜不開眼。
六月九日,我交完最后一科高考試卷,聽從監(jiān)考老師的安排,依次走出考場。
校園外,人山人海,全是來接自家考生的熱心父母。
看著旁人有親人噓寒問暖,有父母關心詢問,亦有人歡天喜地,有人熱淚盈眶,有人泣不成聲……
各色各樣的情緒充斥在空氣中,五花八門。
可于我來說,這些,都是天邊云彩,可望而不可及。
會有人來接我嗎?
不會。
我的父母或許根本就不知道我多少歲了,更不知道我在高考。
他們做的對我影響最大的事,就是告訴我,竇家人與別人不一樣。
我生活了十八年,并沒覺得自己與別人有什么不一樣,一樣的能吃能喝能睡能長個。
我不止一次想過,我與別人不一樣的,除了有一個缺愛的家,剩下的就沒什么不一樣了吧。
父母常年在外奔波賺錢,很少回家,只是每月定期打一大筆生活費回來。
從我記事起,我就跟著一個比我大四歲的哥混。
我哥告訴我,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倆其實并不孤獨,也有人照顧呢,奶奶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奶奶十五歲就生了我爸,不到四十就得病死了,那時,我還不到五歲。
呃……當然,我除了長得好看點以外,引起了許多女同學的羨慕嫉妒恨,因此幾乎沒有同性朋友,還有就是每天都有收不完的情書,很麻煩。
其他什么的,校園生活對我來說,還是挺好的。
可這,一切都隨著高考,結束了。
或許我和我哥還有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生活費特別的多。
爸媽打回來的生活費,除掉我和我哥花費的,全都在我這里存著,到前些年的時候,已經(jīng)存了幾百萬。
那時,我哥特別羨慕別人家的高樓大廈,我一口氣買了十套,滿足他想要住商品房的愿望。
折騰了好一大番,我們最后還是住在了我們家的小樓房里,買來的房子都出租了。
我想,這也許是竇家人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吧。別人家的小孩哪里會有這么多的錢?!
即便是買了房子,我手里余下的,還有小幾十萬。
聽說爸媽是做生意的,但再怎么做生意,也不能這么簡單粗暴的養(yǎng)小孩子啊。
還好我和我哥自律,沒有走歪路。
“想什么呢!上車!”
頭頂被輕輕敲了一下,我抱著書包,眼淚汪汪的抬起頭。
“好疼!哥,你再敲我我今晚就不做晚飯了!”
竇天予,竇家長孫,我的哥哥。
我哥做飯難吃,每次來接我回家,理由都是:外賣吃膩了,好久沒吃到小昭做的飯了,今晚記得給哥做五菜一湯啊。
我哥雙手踹在褲兜里,穿著非常休閑的白T恤大褲衩,吹了一個口哨,腦袋帥氣的一偏,額頭上的劉海被帶起的風吹起:“今晚你不用做飯,我們回家吃。”
我瞪了他一眼:“回家還不用做飯?你打算喝西北風?”
我與我哥兩人住在城中自建的小樓房里,四周都是高樓大廈,唯獨我們家矮。
當年,拆遷隊來了,我們家成了那個唯一的釘子戶,給多少錢也沒動。
據(jù)我哥說,這是祖爺爺?shù)囊馑?,動什么都不能動竇家的根基。
所以,十多年下來,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很大,發(fā)展很快,但我們家,還是那個家。
偌大的三層小樓,前庭后院,成了城中心一道特別的風景線,里面除了我與我哥,沒有別人。
不做飯,這貨是想叫外賣?
我哥吸了吸鼻子,勾唇:“呵,說錯了,不是回家,是回老家!”
“嗯?現(xiàn)在回老家是不是早了點啊,你還沒考試呢?!?p> 我哥與我在同城讀大學,已經(jīng)大三了。
一般情況下,他要六月底才開始考試。
而我們的老家在幾百公里外的李子林,我們倆回老家,幾乎都是放暑假的時候一起走。
現(xiàn)在就回去,他的考試怎么辦?
竇家的人學歷低,我哥是唯一的一個大學生。
祖爺爺說過,就靠我哥光宗耀祖了。
要是他敢翹學,祖爺爺?shù)谝粋€打斷他的腿。
“當心祖爺爺揍扁你!”
我哥笑笑:“放心好了,祖爺爺不會罰我,他讓我將你帶回去再回來考試呢!下個月不是你十八歲生日嘛,小昭成年了啊,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過?!?p> 七月,是很熱的季節(jié),也是我出生的月份。
可是,我的生日?
自打我出生起,全家人都恨不得忘記我的生日,想要過生日,根本就是無法想象的事。
當然,除了我哥。
我每次過生日,總是在暑假期間,父母在外地做生意,祖爺爺絕口不提我的生日,每到那個特殊的日子,只有我哥記得。
因此,每年我都會收到來自哥哥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我撇了撇嘴:“竇天予,你是活得不耐煩是吧?這件事你敢在祖爺爺面前提?你還要回老家熱熱鬧鬧的給我過生日?”
這是有多想不開。
有那精力回老家折騰,還不如就在城中過了得了。
“你給我過的生日,就很好,不需要其他人摻和。再說了,離我過生日還有一個月呢,著急回去干什么,我寧愿天天給你做飯?!?p> 老家那些人的白眼,我受的還少嗎?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本該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養(yǎng)著,而實際卻是,李子林竇家人看我的眼光,避之不及,宛如惡魔一般。
我哥將我拉到副駕座上,幫我系好安全帶,然后上車,發(fā)動油門。
“這次是認真的,真的是祖爺爺?shù)囊馑?,誰知道呢,或許是祖爺爺想通了吧?!?p> “我們家小昭長得花容月貌,沉魚落雁的,哪個男人看了不心動啊,祖爺爺也不例外啊……啊啊啊——輕點!”
我揍了我哥一拳。
“叫你皮!有你這么說妹妹的嗎!”
我哥笑呵呵的摸著腦袋。
“是,是,女王大人!小生下次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