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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逃愛闖江湖

第十四章 駱翼

公主逃愛闖江湖 朝顏夢馬 4601 2020-06-27 18:19:29

  “這畫畫得實在是太像了,叔父畫工了得?!笔挸g喜,目光從畫中移開,抬起頭,正對上了戚寧炙熱的雙眸,一怔。

  “叔父……”

  戚寧一聽這句“叔父”,便酒醒了幾分,搖晃了幾下頭,喚回了自己的神志。

  “我酒后疲倦,楚兒你先回去吧,晚膳前我先獨自歇息一會兒?!?p>  “好的。叔父好生歇息。”蕭楚楚說道,便走了出去。

  戚寧望著蕭楚楚的背影,心里暗想:真是像極了。想到蕭娘已不在人世,心下又頹然幾分。

  晚膳時,戚寧吩咐沈管家準備好,王妃、兩位側妃、大小姐、蕭楚楚一起用膳,好讓蕭楚楚與家人熟絡一些。戚寧從來用膳都少言,今日見蕭楚楚第一次和家里人用膳,便特意交待了幾句讓大家照料蕭楚楚之類的吩咐。

  席上,王妃只說些客氣招呼的話,殷勤給蕭楚楚夾菜肴,午后見面時還一連串發(fā)問,此時倒是一個問題都不曾提。兩位側妃見縫插針,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話頭,跟著王妃的話尾附和幾句。

  大小姐期間嘟囔了幾次:“娘,他自己會夾,用不著你操心,你都不給我夾呢。”王妃這才給戚韻兒夾了許多菜,道:“韻兒,吃,少說話?!?p>  用膳結束,戚寧離席,離席前對蕭楚楚說:“楚兒,你想看書和字畫,隨時到書房里來,門若是鎖著,找沈管家便是。”

  戚韻兒一聽,不高興道:“爹爹,你的書房連娘親都不讓進,怎就讓她蕭楚一人進去!連我也沒見過那書房?!?p>  戚寧笑笑勸慰道:“韻兒,你有自己的書房,楚兒今日剛到步,所有東西都未準備好。他好學,自小卻只寥寥幾本書可供學習,我的書房暫且借他這幾天用用無妨?!闭f完便轉身就走。

  蕭楚楚道:“謝謝叔父?!?p>  為了讓王妃和韻兒意平,戚寧又特交待沈管家:“我的書房里確實很重要的書信典籍,沈管家記得在公子用書房之前,收拾妥當,另外公子自己的書房也盡快準備齊全?!?p>  戚韻兒仍不罷休,追在戚寧身后問:“可是……”

  “韻兒!”王妃喝住了大小姐,對她使了使眼色,大小姐憤憤不平地住了嘴停了步。

  晚膳后,蕭楚楚回到思清閣,打發(fā)了跟在身后的幾個下人各回各屋,這才進自己屋內。

  剛進門,蕭楚楚便停住了腳步,身體僵直,拿不定主意是否回頭看身后門角的黑色身影,要不要大叫。

  猶豫間,月光從門外映入,蕭楚楚看見地上自己影子后還有一個高瘦的身影逐漸與自己的身影重疊,且越來越大,越來越長。

  肩膀被搭了一下。蕭楚楚不由得大吸一口涼氣,正要大聲尖叫,只聽得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這么大一個人躲門后你都沒看見哪!看來保護你得不少心神。”語氣不急不緩還帶著戲謔。

  保護我?

  蕭楚楚轉過身,只見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少年一身暗紫色短打,頭上紫檀木發(fā)冠橫插一支劍形釵,馬尾從發(fā)冠頂處垂至后頸,發(fā)絲如良駒寶馬的鬃毛,粗硬而筆直。雙眉濃密如墨描,形如劍鋒,橫斜入鬢,眉間隱隱露著不可侵犯之厲色,然而眉下雙目含笑,一雙薄唇天生不羈輕狂的弧度,把眉宇間凝著的凌厲神氣都沖淡了。若是蒙著下半張臉,只露眉額,看著倒是個令人生畏的角色;若看整張臉,便是個不識人間悲苦,沒心沒肺的憨傻小子。

  “你是?”

  “沈管家沒跟你說嗎?我叫駱翼,今天起是你的近身侍從,貼身保護你。”說罷,邪笑著身體往蕭楚楚身上粘去。

  “你干嘛!”蕭楚楚后退兩步

  “就是告訴你什么叫貼身啊,哈哈。別緊張得像個姑娘家一樣?!瘪樢韽堊齑笮?,笑得如此光明磊落,如此問心無愧,毫不覺得剛才的行為是冒犯了主人家。

  姑娘家!他是想試探我才一見面就貼身上來嗎?

  “?。」?!”蕭楚楚哭笑著,壓低嗓音,挺直腰板,一只手插著腰,一直手拍拍駱翼的肩膀:“駱翼兄弟,多多指教?!?p>  “指教什么,我雖然武功不錯,但看你這小身板,也不適合習武。”說這話的時候,駱翼仍舊是一副天真無暇的童真模樣。

  這個人竟是叔父安排給她的?

  沈管家按王爺?shù)姆愿澜o蕭楚楚的這個近身侍從,武藝超群,王府上下除了四大護衛(wèi),便要數(shù)他武功最高,但四大護衛(wèi)年紀都已廿五、六,而駱翼年僅十九,若繼續(xù)專注習武,其武功不在四大護衛(wèi)之下。

  近身侍從既要會武功擔當護衛(wèi),又要識字陪讀,總之就是寸步不離主人,始終守在主人左近。

  夜深,蕭楚楚準備更衣就寢,叫駱翼退下,駱翼卻就在外廳鋪下床墊就地而眠。

  蕭楚楚說:“駱翼,你為何不回自己的房間去睡?”

  駱翼道:“王府里的貼身侍從都是要日夜守著主人的,睡覺也要在主人寢室的外廳睡,小的在這里睡,以備公子隨時需要小的,也便于時刻護公子的安全?!?p>  蕭楚楚是女兒身,與男子時刻共處,本就多有不便,每夜還要與駱翼單獨共處一室更是于禮不合,她自己也不自在,尤其是脫衣的時候、解手方便的時候,自是尷尬。

  但貼身侍從要跟著主人既是規(guī)矩,她也不能一來王府就壞了規(guī)矩,若要將貼身男仆換成女仆,別人會覺得她蕭楚楚是個輕薄的少年郎,而讓駱翼睡到門外去風餐露宿、受蚊蟲叮咬,她也不忍心,于是便命人在外廳和床榻間的紗簾里,再加了一道屏風。

  夜里,外廳傳來鼾聲,雖是聲響不大,總讓蕭楚楚覺得不自在。

  她自小住在仙水洞,少與人接觸,更別說與人同宿一間房內,且這人是個男兒郎。蕭楚楚輾轉反側,也不知道是白天睡了那一覺,還是這榻睡得不習慣,她無法入眠,眼睛圓碌碌亮晶晶地睜著,思緒紛亂。

  她難以入睡便起身喝了水,又躺回床上。

  片刻之后,蕭楚楚覺得小腹脹,方才知道后悔剛才喝了水。

  這外廳還有男子,我如何在房中用尿壺?何況那聲響動靜……

  可是,人有三急最是難忍?。?p>  蕭楚楚輕手輕腳走到屏風邊,探頭看了看,假裝用力咳嗽試探了一下。屏風那邊的人,鼾聲呼呼,四仰八叉,該是睡沉了,得有打雷的動靜才能把他吵醒了吧。

  只要聲音不比剛才的咳嗽大,他應該聽不見吧。

  于是提起夜壺,躲到床邊的墻角落,一邊控制著解手的力度和聲響,一邊盯著向屏風那邊的動靜。

  好不容易解決后,蕭楚楚長舒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出了汗。躺回床上,她苦惱:這恐怕是有生以來最艱難尷尬的解手,以后夜夜如此可怎生是好?看來晚膳后只能滴水不進了。

  丑時,戚寧因多日勞碌而睡得正酣,忽然聽得門外有人急急叫喚,聲音有意壓低,透露著驚恐。

  開門一看,是沈管家,身后站著四護衛(wèi)。

  沈管家一臉凝重焦急,未問得王爺允許,徑直走進寢殿,道:“皇宮內廷禁軍校尉關慶送口信來……”

  戚寧見一向沉穩(wěn)的沈管家面露驚恐,已料得八九分,只是仍不敢相信,不由得雙目睜圓,直直盯著沈管家,等待噩耗。

  沈管家道:“皇上駕崩了?!?p>  戚寧驚道:“關慶呢?”

  沈管家答:“他送完口信,立刻就回宮了。”

  戚寧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可又一時想不清楚是哪里不對。

  皇上駕崩,皇宮那邊卻沒有響起國喪鐘,戚寧雖感驚愕,但立刻明白可能是皇兄臨終前有所安排。當下絲毫也不遲疑,立刻對門外四人道:“楊虎、顧庭,你二人立刻帶人去思清閣,保護好楚兒,所有侍衛(wèi),嚴守寧王府,非王府的人不得進出。沈管家,我回來之前,你陪著蕭楚,任何人不得接近她,王妃亦不可以。黃君勒、姚老三,你二人立刻隨我入宮?!?p>  各人領命,立即各司其職。

  喪鐘未鳴,即連皇宮內的人也不知道皇帝駕崩,倉忙之間戚寧奔向上馬處時,思緒急速:喪鐘未鳴,也不知皇帝遺詔是否立下。

  皇權之爭立刻要轉暗為明,此次入宮兇險難測,若寧王公然帶著大批人馬入宮,蓄謀篡位奪權者便可能先發(fā)制人,將叛君之罪扣到他頭上。若寧王只帶寥寥幾兵,萬一途中有人埋伏,定是寡不敵眾。

  如前方兇險結果只有死,那便萬萬不能戴著污名而死。

  他戚寧若是已經(jīng)動手就算了,還沒動手,就白白戴了叛逆之罪,他怎么可能允許!

  于是便只帶了黃君勒和姚老三,再無他人,驅最快的馬直奔皇宮。

  景泰宮前,關林等十六內廷護衛(wèi)面色鐵青,手握腰間刀柄,嚴陣以待、隨時拔刀出鞘之勢。

  雷公公一見寧王,立刻老淚縱橫。

  戚寧問:“雷公公,我才離開幾個時辰,皇兄怎么就?”

  雷公公:“寧王,請入殿再說。”

  寧王道:“雷公公,此時我不便入,國喪鐘未鳴,可是皇兄早有安排?”

  雷公公嘆氣,將寧王拉到一邊,道:“寧王爺,皇上擔心公子不曾露面,身份遭疑,本想親自帶公子召見文武百官,如此用意,老臣不明說,料王爺也猜到。但皇上的身子已病入膏肓,知得蕭娘娘已不在人世,心痛加劇,夜里就仙逝了?!?p>  戚寧心里一顫:“皇兄終究還是知道了蕭娘已不在人世?!?p>  “遺詔已擬立,若真的如我們所料,一旦宣讀遺詔,好事之人一定以公子的皇子身份可疑,公子又是住在寧王府上,那些人肯定會以此為由頭,公然挑釁制造事端,故而,皇上吩咐老臣,務必先將皇子蕭楚帶到宮內,再宣布皇上駕崩,眾人就會相信皇上仙逝前已與皇子當面相認,而后老臣當場宣讀遺詔,立皇子戚楚為新皇?!崩坠f罷,朝寧王身后看看,除了黃君勒和姚老三,再無他人。

  “王爺,怎么不見皇子?”

  戚寧道:“我這才聽雷公公說皇兄的計劃,并帶皇子進宮來?!?p>  “怎么!關慶沒有傳口信要王爺帶皇子立刻進宮?”雷公公驚訝道。

  戚寧猛然反應過來,問:“關慶可有回宮?”

  雷公公道:“按吩咐,他應與王爺一起回宮才是?!?p>  “不妙!”戚寧馬上明白過來剛才未解的疑惑了。沈管家說傳口信的那個人不是內廷護衛(wèi)關慶,應是有人攔下關慶,喬裝成他,只傳了一半口信就急急離去。

  這一招調虎離山!

  戚寧對雷公公道:“雷公公,讓內廷禁軍千萬把守好景泰宮,我這就去把皇子帶來,我回來之前,皇上駕崩之事,不可泄露只字?!?p>  奔回寧王府的路上,黃君勒和姚老三嚴陣以待。天府街空蕩無人,仿佛連鬼影都躲避開多事之夜。沿街店家門前的燈籠未燃,在風中亂晃,白紙糊的燈孔透著陰森森的詭譎。寫著各色店名的幌子也被吹得霍霍響動,如戰(zhàn)場殺戮時浴于烽火和血腥中的旌旗。

  忽然飄過一片黑影,黃君勒從馬上縱身飛過去,伸劍刺去,方知只是一塊被風刮落的幌子。

  一路竟無人偷襲,相安無事。

  戚寧陰沉的臉上一笑:這計策還算不賴,比起刺殺我,不如留我性命,設計陷害我篡位的罪名,他等再立平定叛賊之功,如此一來不但取我性命是仁義之舉,讓他們扶植的人繼承皇位也名正言順?;屎缶挂矊ξ胰绱舜醵玖??

  不知道楚兒此刻是否安好。

  當初戚寧接到皇上命令,要到仙水洞接回蕭楚,他滿心都是即將與蕭娘久別重逢的歡樂。

  他確實一直妒忌戚堯:母親、蕭娘、皇位,全都青睞于戚堯。即便他對母親偏袒兄長隱忍不發(fā),仍舊敬愛孝順,即便救蕭娘的是他,鐘情蕭娘在先的也是他,即便浴血奮戰(zhàn)與沙場立下汗血功勞的,還是他。

  他何嘗沒想過倘若皇兄向來身體虛弱,如果有一天不幸仙逝,皇嗣僅有皇后生的皇子戚子軒?;首邮畾q不到,他戚寧在朝中追隨者眾,戰(zhàn)績赫然,要是發(fā)起兵變奪位,勝券在握。

  可當他知道蕭娘未死,他便改了多年的主意,接回蕭娘,如果蕭娘愿意她的孩兒稱帝,他甘愿做攝政王,只愿能與她母子日日親近。

  到那時,政權、蕭娘,還有蕭娘的孩子,都是他的。

  有權在手,有心愛之人在側,雖走了十幾年的歧路,只要結局與他當年渴求的相差無幾,他亦心滿意足。

  而此刻奔回王府的路上,戚寧心中只有楚兒的安危。

  楚兒是蕭娘在這世間,留下來的與他唯一的關系。

  思清閣內,一陣急促低沉腳步聲傳來,未等來人敲門,睡在外廳的駱翼立刻跳起身飛提刀到門后。

  蕭楚楚本就半睡半醒,聽見駱翼有動靜,也坐起身來。她本就聽覺靈敏,沒想到腳步聲還在思清閣之外,駱翼便已察覺。

  原來他的聽覺也如此機敏,那剛才……剛才她解手時的聲響……蕭楚楚捶了幾下自己胸口。

  很快響起一陣敲門聲。

  駱翼提劍,走向門去,不料蕭楚說:“你開門就行啦,不用提劍?!?p>  “萬一是刺客。公子趕緊站我身后?!?p>  蕭楚楚哭笑不得:“刺客殺人還敲門啊!”

  駱翼恍然大悟:“對哦!公子英明!”

  門外之人道:“駱翼,我是沈管家,公子可好?”

  “有我在,能不好到哪去!有事?”駱翼咧嘴笑道。

  “開門再說。”

  只見來人不只沈管家,還有楊虎和顧庭。

  沈管家進門,兩只眼睛便四處查看:“屋內可有異常動靜?”

  駱翼淡淡道:“無,但屋外有?!?p>  沈管家一驚:“什么動靜?”

  駱翼仍舊沒心沒肺地笑著,往門外仰仰頭。只見門外守著許多提劍侍衛(wèi)。

  “別開玩笑,今夜有情況,王爺吩咐千萬要保護好公子?!?p>  駱翼年紀輕玩心重,天大的事情也總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聽得今夜有重要事情發(fā)生,倒是來了興致,睡到一半被叫醒的倦意全消,眼眸立刻精光四射難掩興奮。

  忽而又雙眸瞇起,嘴角笑得玩味,風似得飄了出屋,閃電之速便到了院外的花叢邊,融進了黑暗中,未及眨眼,便擒了一個人出來。

  眾人不禁意外,誰敢單槍匹馬埋伏在王府中。

  只聽得那被擒的人發(fā)出女子的聲音:“放肆!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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