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連明一虎也說,即便冒險闖進(jìn)鬼赫族的地下墓穴,即便能取得蠱蟲全身而退,于解游蛆毒而言是毫無幫助,但蕭楚楚有一種直覺,她必須要親自去闖一次。
她心中拿定了一個主意:這次闖墓,她要獨自前往。既然很險,既然很可能是徒勞無功,如果要搭上性命,那就只能搭上她一個人的。
她記得明一虎說過,墓穴在鬼赫族聚居地那座斷崖底下。斷崖不算高,但懸崖陡峭險峻,如刀鋒直劈落紹水河所灌入的岢拾湖,而墓穴的入口,就在紹水河與岢拾湖的交匯處的崖壁上。因為鬼赫族的人都會蝙蝠功,能御風(fēng)飛翔,進(jìn)入水面上的墓穴入口,易如反掌,而對常人,則險阻重重,機會渺茫。
為避免自己的計劃被旁人知道,她再也沒提過去墓穴的事情,每日只翻看醫(yī)書,閑來在明齊、明茜的帶領(lǐng)下游覽盤營峽的山水風(fēng)光,入夜后與仙樂族眾人笙歌聚樂,若有人提起鬼赫族,她便順道打聽一下他們的風(fēng)俗習(xí)慣,心中盤算行動的日子和需要作的準(zhǔn)備。
她想提前到斷崖去看看地形,找好入口所在,進(jìn)而再想出一種較為穩(wěn)妥的進(jìn)入方法。至于要編一個什么由頭,避開眾人的注意,只身前往斷崖查探地形,這個問題讓她很是頭疼。
尤其是那宮云飛,自從到了仙樂寨,他還真把楚楚當(dāng)未婚妻了,在眾人面前對她言行舉止越來越親昵,跟在她身邊形影不離,就差上個茅房也跟著。
“我覺得,我必須要與你好好談?wù)?。”蕭楚楚一臉?yán)肅,坐得很端正。
宮云飛見她鄭重其事當(dāng)中又有一點羞赧緊張,私心以為他的一番癡心即將要得到回應(yīng),便按捺著甜滋滋的迫切,順從地在蕭楚楚旁的椅子上落座,一臉凝重,雙目含星,雙唇忍笑:“楚楚,你想對我說什么?”
蕭楚楚看著他一往情深地盯著自己看,差點被他的眼神被灼傷,費了很大功夫才堅定住沒有退卻。
干咳了兩聲,調(diào)整好氣息,蕭楚楚這才道:“云飛,你雖知我的私心,也愿意帶我離開出國皇宮,又護(hù)我到這盤營峽來冒險,這一路至今,你的好,我知道?!?p> 宮云飛聽到這里,一顆心都要綻放出焰火來。
“可是云飛,別人都把我當(dāng)你的未過門的妻子,咱們不解釋也沒關(guān)系,畢竟不會在這里常住,但是……”蕭楚楚話語極緩,腦中小心翼翼搜尋著輕軟的詞:“你看這仙樂族的人個個精通樂理,擅長演奏,古語云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這仙樂谷里伯牙子期到處都是,你何必天天伴著我這個不通樂理,無趣至極的人呢。”
她越是把注意力放在如何不傷了宮云飛的心,越是沒注意到宮云飛臉上神情的變化。
只見宮云飛笑笑,說:“你早說啊。遇到這仙樂族可謂機會難逢,我天天想著,挨個兒找仙樂族的高手切磋學(xué)習(xí),順便再多學(xué)一兩門樂器,但又怕你在這里無聊。如今你既能這般替我考慮周到,我便寬下心,去請教那些高手了?!?p> 宮云飛笑著,覺得嘴角崩得有點干,看到蕭楚楚因為他剛才的回答而明顯眉目舒展,他也就稍稍舒心一些了。
他本想喝口茶緩緩心神再起身走開,又怕自己無法再偽裝笑容,便起身往外走,走前沒忘叮囑一句:“你要是想去哪里走走看看,別忘了帶著關(guān)慶關(guān)林。”
蕭楚楚以往對宮云飛有過一些明示暗示,但因為怕難堪,都是半開玩笑地說著,這是頭一回這般正經(jīng)跟他提要求,她覺得自己對宮云飛有著許多歉意,而且愈加深厚。
蕭楚楚又靜待兩日,宮云飛果然終日與志同道合的樂友其樂融融,一天里只有用膳時與蕭楚楚聚頭。
這一日,蕭楚楚照著藥書上的一種草藥,描了兩張紙,讓關(guān)慶和關(guān)林到山谷里采摘,又交待他們,她在研究一種藥,中午不用膳,不必叫她,也不必送飯食到她房中。等二人出發(fā)后,蕭楚楚只身一人,按著明齊之前提到過的大概路線尋斷崖。
其實找到斷崖也并不難,既知道是紹水河匯入岢拾湖之處,沿著紹水河直流而下就是了,可仙樂族沿河而居,走在河邊容易被發(fā)現(xiàn),她唯有走山路,遠(yuǎn)遠(yuǎn)看著紹水河的走向,走在蜿蜒的山路間,這就多出了許多腳程,她走得雙腿發(fā)酸,仍不敢放慢腳步,怕一天不夠一個來回,到晚膳的時候,宮云飛不見她在,必定驚動整個仙樂寨四處尋她。
走了十多里,她遠(yuǎn)遠(yuǎn)看見河邊靠著只竹筏,心中一喜,若是能乘竹筏順?biāo)?,能?jié)省不少時間和功夫。仔細(xì)環(huán)視周邊,已經(jīng)不見有仙樂族的房屋分布在河邊,可她心中疑慮,附近無人,何以有只竹筏在岸邊。
都已經(jīng)走了這么一路了,她再觀察一下周圍,顧不上許多,決定冒一冒險,往竹筏走去。
竹筏的竹子還是綠油油的,竹子切口有點利,許是剛做成不久。
蕭楚楚上了竹筏,幾乎不用怎么劃竹篙,竹筏就順著河水,一下子就過了幾個山頭。蕭楚楚有些許得意,覺得自己福星高照,運氣不錯,本來她因為聽說進(jìn)入墓穴很有難度,心中忐忑,這下稍有了些信心。
遠(yuǎn)遠(yuǎn)聽見水流變得急速,蕭楚楚遠(yuǎn)眺到目光能到的盡頭,水面寬闊,左邊是山,右邊是灘涂和樹林,很快就到岢拾湖了,她料想已經(jīng)進(jìn)入到鬼赫族部落的地頭,且就是左邊山脈的一處崖頂,她要找個便于隱藏的地方靠岸了。
便找到一處老榕樹遮住水面的地方,竹筏靠了過去。回程若是逆水而上,并不比走路省事兒,但為了不讓竹筏漂流,引起鬼赫族的注意,她還是要用力把竹筏拉上岸,拴在榕樹的樹干上。
這邊的山像是從水里長出,不像對岸,有大片的灘涂。蕭楚楚的身體幾乎貼著山坡前行,有時是樹木,有時是披了一層青苔的濕滑的巖石。她手腳并用,仙樂寨有族人輪流放哨,鬼赫族自然也會有,且他們居高臨下,更容易發(fā)現(xiàn)有外來者,于是她不敢輕易用輕功行走與樹木與巖石之上。
她感到手腳勞累,小心翼翼探頭一看,終于來到山的轉(zhuǎn)角處了,墓穴的入口在臨岢拾湖的那邊,沿著這座山繞過一個直直的角,整片湖就盡現(xiàn)眼前,山變成了一整片峭崖絕壁,就是斷崖了。
她摸摸腰間的包袱,內(nèi)里裝著一捆繩索。
蕭楚楚抓著橫七豎八的韌草和樹枝,從最后一座山繞過去,雖然已經(jīng)聽聞過這斷崖的險峻,但當(dāng)它映入眼簾之時,蕭楚楚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盯著斷崖看了許久,腦海里描繪著如何攀到崖上,哪里可以作為中間的落腳點以作氣息調(diào)整,也觀察到似乎在最遠(yuǎn)的水面與崖壁的交界處,有一個黑了進(jìn)去的洞。
有了一點把握之后,她折回仙樂寨。
得抓緊著點了,要趕在晚膳前回去。來的時候竹筏順流而下,而回程是逆流,反而是走路比較省事,但她必須把竹筏停到它原本??康牡胤?,以便下次正式闖墓穴的時候使用,她只能花上個多的力氣去劃動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