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關(guān)慶和關(guān)林驚訝地喚了一聲,趕忙迎上前行禮。
人群中的蕭楚楚循聲望去,只見那來人幾位,正是戚寧和楊虎、顧庭。
蕭楚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叔父!”趕緊走上前。
戚寧見到蕭楚楚,心中歡喜,近看她,發(fā)現(xiàn)她雙眼紅腫,隱隱擔憂。
“叔父何以前來此地?”
“你雙眼是哭腫的?”戚寧語氣中盡是關(guān)切。
蕭楚楚又悲從中來,戚寧心中一緊,伸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你這淚夠燙,再哭,雪山都被你哭化了。”戚寧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人還活著,別沒頭沒腦地難過了?!?p> 蕭楚楚一時不懂戚寧的話作何解,等明白過來的時候,按捺不住,雙手抓著戚寧的胳膊:“你在說宮云飛嗎?”
戚寧見著這丫頭先是大悲而后又大喜,為著一個男子,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但她笑了,終歸比哭的好。
楊虎看出王爺不想多說,便識趣上前道:“小主,我們雖然把公子從水里救了出來,但他昏迷了幾天,那日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故而主子吩咐先不要與你說?!?p> “楊大哥,如今你們來了,就是說云飛他已經(jīng)醒了,性命無大礙了是嗎?”蕭楚楚語氣和神色都歡快起來。
顧庭道:“是的,公子身子并無大礙,只是溺水后有點虛弱,還不能下床,尚需靜養(yǎng)兩日,主子怕你擔心,就前來告知你?,F(xiàn)在公子有姚老三和黃君勒照看著?!?p> “謝謝你們!”蕭楚楚握過楊虎和顧庭的手,轉(zhuǎn)而走到戚寧跟前,“叔父,你們怎么會知道云飛墜湖,又是怎么把他救起的?”
“這些往后再說吧,你不著急著先去看看宮云飛么?”戚寧的眼神別有意味。
蕭楚楚思忖了一下,說:“知道他無恙就好,既然他需要靜養(yǎng),我還是不要去打擾。叔父遠道而來,快先歇歇腳吧。”
說罷,向仙樂族的人介紹了戚寧是她叔父,也向戚寧等人介紹了仙樂族。
明一虎和明雅聽說宮云飛獲救,又聽聞蕭楚楚的叔父來了,便親自款待。
“我們見楚楚姑娘為未來夫婿而傷心地哭個不停,也感到難過,還好云飛公子相安無事,為這個我們該舉杯慶祝一番。”
眾人舉杯,戚寧自然也附和著不掃興,但他的臉色并不歡愉。他到這仙樂寨就這么一會兒,就聽聞整個仙樂族都把蕭楚楚當做宮云飛的未過門的妻子。
宴席后,蕭楚楚和戚寧在河灘上踱步。
冬夜里的風微寒,紹水河上水霧氤氳,隔著水霧,一切都朦朦朧朧。
蕭楚楚有點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因為二人的獨處感到無措,眼光四處搜尋著,靜默地走了一段路,才開始說話。
“叔父,你怎么到了盤營峽,還恰好救起了宮云飛?”
“你必定猜到,關(guān)慶和關(guān)林跟著你,關(guān)于你的近況,不會一點消息都傳不到我耳中。”
蕭楚楚看著腳下的鵝卵石,輕輕點頭,“嗯……”
“我知道你找到了鬼赫族,必然會有所行動。我許久沒見你,該來看看你了,不管你有沒有從鬼赫族處得到什么?!?p> 蕭楚楚嘆氣:“我雖然拿到了游蛆的蠱蟲,卻還不知道是否能以此來解毒?!?p> 戚寧聽出了她的失落,笑笑,“楚兒,如果嘗試了這次,仍舊沒個結(jié)果,你就不要再執(zhí)拗于此了,人各有命,雖然我戚寧不是認命的人,可是總會有些事情,我們是無能為力的。所以,你不必再為我去冒險?!?p> 蕭楚楚何嘗不明白,她之所以只身去闖墓穴,是不想拖累無辜的人,而戚寧這番話,也是不想拖累她。
戚寧見蕭楚楚沉默不語,停下腳步,手搭在她肩上:“丫頭,你不要因為我當日是在朗悅峰受的傷,便覺得心有愧疚,我只是奉先帝之命行事,并不全然因為你和蕭娘?!?p> “不管事出何因,我不能看著你一次又一次毒發(fā)并因此死去,死的時候還被游蛆啃食得面目全非!”蕭楚楚呻吟顫抖,她的雙手也緊緊抓住了戚寧搭在她肩上的手腕。
戚寧有種沖動,想告訴她,他有多思念。
但他松開了手,自顧自地走在蕭楚楚前面:“你離開了戚國也好,不會見到那樣的我?!庇洲D(zhuǎn)移回了話頭:“那天我們快走到仙樂寨,遠遠看見宮云飛行色匆匆,楊虎找到關(guān)慶和關(guān)林問了話,事情我也能猜到大概了,就追在宮云飛身后,剛趕到岢拾湖便,就目睹了有個人墮入湖中,一開始我以為那個人是你……”
那日戚寧以為墜湖的是蕭楚楚便立即跳入水中,四大護衛(wèi)都沒來得及攔住,最后五個人在落水點搜尋,姚老三最先發(fā)現(xiàn)了宮云飛,上岸后,戚寧見到人不是蕭楚楚,仍舊不放心,催著救醒宮云飛,詢問蕭楚楚的安危??蓪m云飛一直沒醒,他又派黃君勒一路趕往仙樂寨,確定了蕭楚楚已安全到達,戚寧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宮云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前,迷迷糊糊地嘴里喊著蕭楚楚,直到完全清醒見到了戚寧,也不覺得意料之外,只向他問蕭楚楚的安危,聽說安好后,又急著下床回仙樂寨。
“你身體虛弱,何必急于一時。反正日后你與她相處的日子不是長著嗎?”戚寧的聲音淡漠。
宮云飛雙眼渙散:“這可未必,我說過,不會強迫于她留在我身邊。所以你不用言語帶酸。”
戚寧一笑:“若你有本事讓她心甘情愿跟著你,我也只有認了?!?p> 宮云飛詫異地看向戚寧,只見他的臉上安靜如冬日的湖面,波瀾不驚,看不出悲喜。
戚寧接著說:“我這么說,皆因你確實沒有違背諾言,為了保她安好,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p> 宮云飛不語,只想著,蕭楚楚何嘗不是為了戚寧而不顧自己的性命,這樣一來,她又怎么會長久地留在自己身邊。
蕭楚楚跟在戚寧的身后慢慢走著,河灘上白花花的鵝卵石在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紹水河很安靜,蕭楚楚借著月光和不遠處的火把的光,看著罩在水霧中的戚寧,像霧里看花。這背影,她熟悉又陌生,這個人,曾給她最大的安心,又給她極深的心酸。他會隨時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她心中卻以為他是海市蜃樓。
她有點失神地停住了腳步,戚寧感覺到了回過頭來問:“怎么?”
蕭楚楚回過神,干笑著問:“王府和朝中,近況如何?”
戚寧告訴她,他有按照她說的,讓駱翼做了沈管家的義子,在宮中做了侍衛(wèi),時時回到王府里住,與韻兒相處得反而比在王府做侍衛(wèi)的時候更加親密。而朝中,徐坤澤的黨羽中有不少已經(jīng)轉(zhuǎn)了陣營,徐坤澤的勢力遭到不小的削弱,下一步就是解決個別冥頑不靈的人,徐坤澤沒了左膀右臂,想飛也飛不起來。
“如此挺不錯的?!笔挸捨恳恍Γ笥稚陨允兆⌒θ荩骸盎实酆吞竽??”
她問皇帝,因為皇帝始終是她弟弟,而她問太后,倒是有點“知己知彼”的意味。
這點,戚寧豈會不知。
“皇帝他長進不少,越來越有自己的治國見地,一個十歲的孩子,被放在天子之位,言行上迫不得不少年老成,老成到太后都覺得意外,她大概以為,皇帝還小,斷然不會這么早就不聽她的話?!?p> 兩人無話可說,仙樂族的歌樂之聲在二人身后,漸行漸遠。
半晌,蕭楚楚低聲問:“叔父,你可安好?”
戚寧微微一怔,緩緩點頭。
“腿上的疼痛,可還時時復發(fā)?”
“放心,我是幾經(jīng)沙場的人了,這點小傷痛不算什么?!?p> 蕭楚楚不接話,心想:明明都知道,你這么說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