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金蟬輕聲問道。
半斤停下了腳步,也不回頭。
“我.......在練習(xí)倒退?!?p> 說完這句話,大概是連自己都覺得不妥,這樣的話怎么可能騙得了金蟬師兄。
半斤低下頭,樣子很是委屈。
“轉(zhuǎn)過身來?!?p> 金蟬平靜說道。
半斤扭扭捏捏的轉(zhuǎn)過身。
他胸前的衣服被劃出了幾條口子,隱約可以看出血痕,臉上也是紅腫,大概是遭到了一頓毒打。
他偷偷的抬頭瞧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金蟬正板著臉,趕緊解釋說道。
“我走在田埂上,沒站穩(wěn),摔了一跤,恰好地面上不知被哪個挨千刀的放了幾把劍,就成了這副模樣,然后......然后地面上還有幾坨大石頭,臉是這樣磕壞的,是的,就是這樣?!?p> 說完之后,半斤咧嘴一笑,覺得很滿意。
金蟬沉聲說道:“你覺得我有這么好騙?誰打的?”
半斤眼神飄忽,雙手下擺捏著褲腿,始終不肯說話。
幾月的相處,金蟬對眼前這位黝黑少年已經(jīng)有了一些了解,就像最初時問他為何不肯放棄學(xué)劍一樣。
他不想說,便不會說。
倔強得像石頭,如果說得更準(zhǔn)確一點便是茅坑里的黑石頭。
“那一劍你會了多少?”
金蟬突然問道。
半斤想了想,回道:“可以在溪水上激起一道劍痕?!?p> 金蟬埋頭想了想。
那招劍法的威力最強時可斷山阻海,在劍宗里更是被當(dāng)做鎮(zhèn)宗之寶,除了掌門外甚至無人有資格一閱。
雖然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也仍然無法做到這一點,但就算是學(xué)會了一絲皮毛也不該是山腰這些弟子用出云劍法可以抵擋的。
他想不通這里面的原因,盯著半斤的眼神更是懷疑。
“你到底輸給了誰?”
半斤有些猶豫,支支吾吾的仍然不打算一說。
金蟬少見的露出生氣模樣,說道:“就算是石頭,你就不能從茅坑里滾出來?”
半斤歪著頭,有些聽不明白這句話,但一想到金蟬師兄說的話他也從來沒明白過幾句,便覺得理所當(dāng)然。
但對方生氣了這一點,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他還是沒有打算說,只能露出小兒般的委屈姿態(tài),雙眼含情脈脈的盯著。
像是在說,你打我吧,罵我吧,反正我就是不說。
金蟬大概是懂了他的用意,便轉(zhuǎn)過身朝著茅屋走去。
咦。
半斤有些奇怪,更有些不懂。
金蟬師兄怎么說走就走了,難道真的不管我了么?我正打算再堅持一會就告訴你呢,你這.......
半斤正在猶豫要不要跟著進(jìn)屋子里面,這時候金蟬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手里還提著一根三指粗細(xì)的棍子。
半斤睜著大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畫面,他想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提著棍子,然后直直的朝著他走過來。
片刻后,他回想起了兒時父母如何對待自己的畫面,終于明白了什么,身子緊張的往后退了退。
在看到金蟬也跟著加快了步子后,他慌了,然后大聲呼喊。
“師兄,我說是誰打的,你別打我,我說。”
“嗚,金蟬師兄,不要打我了?!?p> “嗷......”
.......
這一日山腰間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痛呼聲,聲音婉轉(zhuǎn)流暢,挺有節(jié)奏。
那根三指粗細(xì)的木棍靠著石凳放下,靜靜呆著。
身前的黝黑少年,委屈的站著,說著一些話,他時不時的瞧上木棍一眼,眼睛里十分懼怕。
金蟬坐在石凳上,將事情聽完之后才從懷中摸出一張方巾交到對方手里。
半斤接過方巾,眼淚一下就包不住,流了下來。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被陳宣那么欺負(fù)他都不會哭,被眼前的一張方巾一下就勾出了眼淚,甚至連之前被金蟬師兄的暴打,都覺得好幸福。
好賤喲。
“記得將方巾洗干凈再還我?!?p> 金蟬說道。
“哦?!?p> 半斤點了點。
金蟬繼續(xù)說道:“吃下凝神丹,你的修為也到了凝神三層,雖然木劍不可能承受靈氣,但那一劍也仍然威力不凡,你不該打不過他?!?p> 半斤愣了愣,吃驚說道:“原來那一劍還可以附帶靈氣啊,看你沒用我都不知道。”
金蟬面色平靜,只是眼神不太好。
半斤趕緊閉嘴,又回到之前的話題。
“陳宣那家伙不知道為什么,速度變得極快,身子也是飄來飄去,我這一劍根本砍不著他?!?p> “我原本以為他這種身法肯定極為消耗靈氣,便打算拖一拖,讓他打一打也無妨?!?p> “卻沒想到他的修為不知何時來到了凝神六層,體內(nèi)靈氣充沛,打了一個小時都沒有枯竭的時候,所以.......”
金蟬有些無語,“所以你就讓他打成這樣?”
半斤不再說話。
對于戰(zhàn)斗經(jīng)驗,他真的很差很差,遇到一些變故也不知道如何更好的處理。
金蟬站起身,對于這件事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直接問道。
“最開始,你為什么不打算告訴我。”
半斤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感激,片刻后又化作堅定。
他說道:“金蟬師兄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人,我不想害你,那陳宣這一次實力明顯大漲,萬一你也打不過他,豈不是好尷尬。”
“更何況他背后還有一個在百強榜里排行三十六的哥哥,聽說能上百強榜的連有些長老都不敢惹?!?p> “你是不知道,山腰的執(zhí)事每一次都給他藥園種植最好的評價,就是因為這些關(guān)系,說實話他種靈草怎么強得過我,我家祖祖輩輩都是村子里種田的一把手,我爸爸、爺爺、太爺爺哪一位不是被稱為金鋤頭........”
金蟬有些無奈的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安靜。
說起種田眼前這個黝黑少年實在話太多。
他不打算再責(zé)罵對方,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便抬頭看了一眼天上。
天色未暗,太陽卻已落下山巔,偷偷的露出一抹橘紅。
這個時候藥園的那些弟子應(yīng)該還未回來。
金蟬朝著與太陽相反的方向走去。
半斤跟著走了過去,詢問道:“師兄要去哪?”
金蟬回道:“為你報仇?!?p> .......
藏劍山東邊的山頭沒有名字,說是山頭有些夸張。
因為已經(jīng)被一代代山腰的弟子削去了山巔,成了平地。
金蟬從來沒有踏入過這座山一步,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jīng)是天之驕子,不是外門里弟子那一種。
是真正的,像太陽一樣耀眼。
以往的生活讓他對最底層的人有些陌生,也提不起興趣。
直到那一日在藏劍山山腳,遇到了一群可愛的小孩子,這是他第一次對這些普通人有了興趣。
當(dāng)然,愿意多留意那些孩子,也有因為別的原因。
田埂上站著許多山腰的弟子,他們在藥園忙碌了一天,并沒有著急回去修行。
而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對著藥園談笑風(fēng)生,周圍自然而然的圍著一群可愛的師妹們,被他們逗得喜笑顏開。
藥園里有的藥草長得很好,很高,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若是走得更近些,大概能區(qū)分出師弟和師妹。
他們或許是在里面修行。
金蟬走在前面,半斤跟在后面,不一會就吸引了無數(shù)弟子的目光。
那些師妹們最是愛熱鬧,首先出了聲。
“你們看,剛才被打的那個人回來了?!?p> “我知道,就是前幾個月用木劍打敗陳宣的那一個?!?p> “他又回來干嘛?還嫌打得不夠?”
“你難得沒看見那個光頭?”
“哇,太陽底下好耀眼喲?!?p> “嘻嘻......聽說他叫金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