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康庭煊早上特意去母后處請安,比起以往,他今天顯得積極多了。
康庭煊急步走向鳯祥宮,劉秀長得矮,腿短,只得快步跟著太子身后,照顧太子多年,何曾看過主子這么急切呢?平時不拖很久都不愿去請安的,因為皇后看到殿下都會念他好一會兒哩。
「殿下,不用走得那么急,時辰還早??!」劉秀在后面勸道,抬手抹了下額上的汗。
康庭煊才不理會,踏進了鳯祥宮的范圍時,他開始留意一個個瞧見他而停下行禮的宮女,他駐足觀看,逐一對比高度,他記得昨天那個宮女身型有點瘦削,高度剛到他的鼻尖。
康庭煊走到一個宮女跟前,命令道︰「抬起頭來?!?p> 少年的嗓音有點低,小宮女微愕,聽令的抬起頭,羞紅著一張小臉看著眼前年輕俊朗的太子殿下,眼睛也不知該看那里。
嘖!又不是她,康庭煊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已經(jīng)看了好幾個,全都不是她,他的心開始動搖了,難道,她不是母后宮中的宮婢?
不行!就算要翻遍整個皇宮,他都要找她出來,一定!
半個月后,鳯祥宮內(nèi),徐皇后捧著書卷在看,不意看見心腹翠玉笑得一臉怪異。
「妳怎樣了,后宮最近有什么事嗎?」徐皇后放下書,抬頭輕問。
翠玉低頭,如實回答,說︰「啟稟娘娘,小人最近聽到宮人們在說,殿下最近都在留意身邊的宮女?!?p> 徐皇后沉吟片刻,道︰「皇兒今年都十五了,對女子好奇也不為過?!诡D了一會,續(xù)道︰「翠玉,妳選幾個相貌娟好,懂事的宮女送去東宮伺候?!?p> 翠玉了然點頭,太子十五對女子感興趣也是正常,她當然要替小主子尋合適的對象。
康庭煊找人已經(jīng)找了近一個月,由自己的宮殿,到母后的宮殿、父皇的宮殿,甚至后宮妃嬪的住處他都翻找過,只要條件年齡符合的,他都瞧過一眼,可就是找不到那天晚上出現(xiàn)在他后花園的小宮女,此人就好像平空消失一樣,或是她根本不是宮里的人,沒道理,她明明是穿著一身宮女服呀!
康庭煊一門心思都在找人上,跨步進東宮殿時,腳不慎在門坎上一絆,整個人向前摔去,快要趴在地上來個狗吃屎時,幸好劉秀眼捷手快,及時扶住了他。
康庭煊拍著胸口,撫去了剛才的驚嚇,不意抬頭間,看到幾個眼生得緊的宮女立在他的殿內(nèi),平時他不喜歡嘈吵,一般也只有三、四個宮人在他殿中候著,而且多是太監(jiān),最多也只有一至兩個上了年紀的宮女或嬤嬤在內(nèi)候著,怎么今天一進來,就多了四個年青宮婢在他殿中?
他轉(zhuǎn)頭,疑惑地看向劉秀問︰「她們怎么在這里?」
「這是皇后娘娘賜給殿下的,她們來了已有五、六天了?!箘⑿闾拱赘嬷?,就他主子沒眼力,宮里來了這么多個貌美宮女,從來都不瞧一眼。
「母后派來?」他更疑惑了,以前不是不讓年輕的宮女來伺候嗎?怎么忽然又送那么多人進來?
徐皇后以前是怕年青宮女勾引年幼皇子,過早行情事對身體也不好,所以皇后一向不讓東宮內(nèi)有年輕宮女伺候的,但現(xiàn)在康庭煊已十五,也差不多是時候了解這方面的事了,加上兒子之前的行為,更讓徐皇后以為是兒子開始對那方面的事感到好奇了。
掃了一眼整齊站著的四個宮女,全都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興趣缺缺的說︰「本宮不用這么多人,送回給母后吧?!?p> 四個宮女瞬即白了臉,她們四個都知道自己被送來是做什么的,可這些天太子連瞧也沒瞧她們一眼,她們又怎會有機會成為太子的人呢!
其中一個宮女跪下來,嬌聲哀求道︰「求殿下不要趕奴婢離開?!?p>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下,齊聲哀求。
整個殿內(nèi)吵雜聲一片,康庭煊眉頭一皺,無情地說︰「劉秀,處理掉她們,別讓她們在這里吵嚷?!?p> 劉秀一臉為難,勸道︰「殿下,這也是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話未說完,康庭煊已瞪過去,道︰「辦不好,就先將你送走?!拐也坏叫闹械娜艘炎屗那闊?,還來了一批煩人的宮女哭哭啼啼,他可沒心情應(yīng)付她們。
「奴婢領(lǐng)命?!箘⑿阙s緊低頭應(yīng)了,這可怪不得他呀。
下令后,康庭煊頭也不回的步入殿內(nèi)。
鳯祥宮花園內(nèi),徐皇后立在石桌旁,細心的料理著園中幾盆蘭花。
一個宮人恭敬的彎著腰報告最近東宮的情況。
「都給退回來?」徐皇后好奇地挑了挑眉,停下手邊修剪盆栽的動作。
「是的?!古赃叺拇溆癜欀挤A報,前兩天劉公公便將那四名宮女送回來。
「為什么?知道原因嗎?」徐皇后問,眼光在盆栽的綠葉上留連。
「奴婢也不知道。」翠玉都不明白太子殿下不滿什么,她也問過幾個宮女,但無人答得出來,這幾名宮女容貌都是中上,容姿各具特色,但太子卻一個都看不上。
徐皇后放下剪刀,凈了手,說︰「可能她們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入不了煊兒的眼,遲些再挑幾個好的送過去?!?p> 雖然是她下旨讓人送年青宮女進兒子的殿中,但心里也有些擔心兒子會沉迷于這些事上,看來是她多慮了,她兒子的自制力還是不錯的。
皇宮御花園,涼風送來,初夏的園中一片翠綠。
涼亭的石桌上,兩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正在對奕。
徐凌放修長優(yōu)美的手指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棋局快要終局,已可看出黑子穩(wěn)操勝券,白子兵敗如山倒,早已無力回天。
執(zhí)著白子的康庭煊猶豫著,盯著棋盤看了好一會,暗道︰表哥太過份了!明知他不擅下棋,下手還那么狠,一點情面也不留,殺得他無論下那一步都是自尋死路。
「好了,別下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徐凌放向后靠了靠,一副閑適的模樣。
「知我者,表哥也?!箍低レ游恍?,順手將白子丟回棋盒內(nèi)。
徐凌放的父親是徐皇后的親哥哥,他比康庭煊大兩歲,膚色偏白,長著一張陰柔而俊美的臉容,經(jīng)常被康庭煊取笑長得太妖孽。他十三歲時跟著父親鎮(zhèn)國將軍上戰(zhàn)場待過三年,幸運的立了幾個戰(zhàn)功,得了個小徐將軍的封號,他年少時更因為皇后的關(guān)系經(jīng)常進宮,算是與眼前這小子一起長大,對康庭煊十分了解,這小子一向聰明,可就是不喜歡動腦子的活兒,會找他下棋,一定是別有用心。
康庭煊左右看了看,確定伺候的宮人們站得夠遠,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他就將兩個月前遇到一個神秘宮女,以及他翻了整個皇宮都找不到她的事說了一遍,只有他一個人想,也想不出什么辦法來,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力,而且表哥一向聰明,也許有什么辦法不是嗎?
徐凌放沒有立即答話,只是讓人重新沏了壺新茶上來,待啜了口茶,才道︰「您確定那個人真實存在?」這么詭異的事,又是在晚上,或許那只是表弟的錯覺。
等你那么久才換來這一個質(zhì)問,康庭煊不耐煩地說︰「當然存在,我才不信那些鬼魅之語?!?p>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說,世上那來這種無稽之談,而且那雙眸子總是刻在他心底,他肯定是見過的,而且不止一次,只是想不起是在那里見到。
「好,假若她是真的,您怎肯定她就在宮中?」徐凌放再拋下一個問題,都已經(jīng)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若真有此人,說不定此刻已不在宮里。
「不,我直覺她就在宮里,而且就在附近?!箾]來由他就是這么覺得,康庭煊肯定地說。
徐凌放嘆了口氣,也拿他沒辦法,既然他那么篤定,他只好再問︰「您真的找遍了整個皇宮?」
「當然,我還讓劉秀在后宮放了幾批老鼠,藉詞找寵物在后宮里轉(zhuǎn)了幾圈,還把后宮里那班女人嚇得雞飛狗跳?!拐f完忍不住吃吃發(fā)笑,雖然他是太子,也不可以沒事在后宮亂轉(zhuǎn)悠,總要找些由頭,可惜最后都無功而返,嘆了口氣,續(xù)道︰「我最后連御膳房、浣衣局都找過,都沒找到?!?p> 這家伙真是愈來愈膽大妄為,徐凌放挑眉,問︰「在后宮放老鼠?這事姑姑沒有責罰您嗎?」
康庭煊得意的笑道︰「當然沒有,我的小寵物多是在麗妃的清雙宮里走失嘛。」麗妃仗著父皇的寵愛,總愛與母后作對,這次的事,母后也只是訓(xùn)了他兩句,便沒有再追究了。
徐凌放點點頭,明白后宮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表哥,我還有什么遺漏嗎?」
徐凌放摸摸下巴,片刻后,分析道︰「就您所說的,大晚上的,一個小小宮女悠哉的出現(xiàn)在東宮殿的花園,顯然不是第一次到那里,而且可以趁您不備,跑得不見影蹤,證明她很熟悉花園里的環(huán)境。」他略頓,轉(zhuǎn)頭問︰「您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您花園里突然出現(xiàn)了陌生人?」
「當然沒有,我只告訴表哥你??!」看,我多信任你呀,康庭煊眨巴著誠實的眼看著他。
徐凌放沒有理會他,徑自道︰「既然您沒有驚動過任何人,那么她可能會再次出現(xiàn),如果她真如您所說是來躲懶的話,她就需要一個安全而隱蔽的地方,人通常都會往熟悉的地方去,經(jīng)過這兩個月東宮殿都沒有異常,應(yīng)該足夠讓她放下戒心,所以她再出現(xiàn)的機會很高?!?p> 「表哥說得有理!」康庭煊伸手想拍徐凌放的肩膀,卻被他輕巧的避開了。
康庭煊沒有表現(xiàn)不滿,一臉興奮地問︰「表哥,我現(xiàn)在要怎么做?」
徐凌放朝他勾勾手指,待他靠過來,贈了他四個字。
「守株待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