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幾天,康庭燁很快又找到接觸常青的機會,太子殿下今天下午本是練習騎術的,但太傅留住太子有些額外的課業(yè)要講,皇子近身的內(nèi)侍都得留在小室內(nèi)等候,康庭燁讓人送了些加料的茶水給劉秀,劉秀就從小室中自動消失了。
用完午膳,尹珍旭隨太子殿下來到專供皇子們學習上課的旻書園來,園內(nèi)環(huán)境清靜優(yōu)雅,四周植了大片竹林,空氣也格外清新。因午后只有太子一人有課,剛才劉公公又急匆匆跑去茅房,園內(nèi)的小室只有尹珍旭一人獨自在等候。
「小公公?!?p> 聽到叫喚,尹珍旭抬頭看著一身深綠色侍衛(wèi)服飾的高挑青年進來,微訝道︰「又是你?!?p> 康庭燁無辜地說︰「連你也不高興看到我嗎?」
「不是,只是上次太匆忙,還未問你的名字?」總是叫你也太沒禮貌了,尹珍旭客氣地問。
康庭燁隨口道︰「你喚我燁侍衛(wèi)即可?!?p> 「葉侍衛(wèi)你好,我叫……」
尹珍旭還未說完,康庭燁打斷她說︰「我知道,你是常青?!?p> 「你怎么知道的?」尹珍旭奇道。
「你忘了上次劉公公很大聲喚你嗎?」康庭燁打趣地說,當然事實上他從第一次見面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了。
尹珍旭憶起那事,尷尬地笑了笑,上次劉公公轉眼不見了她,嚇得不輕,一路上還不斷嘮叨她,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她問︰「葉侍衛(wèi)來找我有事嗎?」上次所說的報酬也收了,一個宮中小公公與隨時待命的侍衛(wèi)該沒什么交集了。
康庭燁溫和地笑說︰「沒事就不能來嗎?我看常公公為人不錯,所以想交個朋友吧?!?p> 尹珍旭那雙圓大的美目閃過亮光,愣了一下,接著笑著點頭,說︰「好的,若葉侍衛(wèi)不嫌棄我這個什么也不懂的朋友。」
就這樣一來二去,康庭燁與常青交起了朋友,常青知道康庭燁害怕見到劉公公,都會選在東宮當值完獨自跑去找在宮內(nèi)難得認識的朋友。
尹珍旭住在深宮多年,一直只能隱在暗處生活,心底是渴望能夠像普通人一樣交朋友,沒想過成為常青不但可以離開困住她的囚籠,也令她交了生平第一個朋友。
東宮殿中,尹珍旭如常值勤,秋冷的干燥天氣令她喉頭總是癢癢的。
幾聲隱隱的咳聲在偌大的東宮里還是很響亮的,康庭煊有些擔心,決定讓劉秀先送珍旭出去,讓她可以早些回去休息,可今天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心里有些不安。目送劉秀護送珍旭離開的背影,想了想,這幾個月珍旭好像都很趕,總是匆忙要走,總覺得那里不妥,便起身悄悄尾隨他們兩人。
劉秀將人送到石林入口的桃花樹下,看著常青轉向石林走去便回身打算回殿中,才走了幾步,便發(fā)現(xiàn)太子在一棵樹下向他招手,然后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本來想喚殿下,劉秀機靈的止住叫聲。
拉住劉秀站到一邊,康庭煊壓低聲音說︰「來,先躲起來。」
兩主仆一塊躲在一棵高壯的桃樹下,等了一會,瞥見尚未褪去公公裝扮的尹珍旭從剛才的石林鉆出來,左右張望確認有沒有人,便一溜煙的快步走了出去。
康庭煊眸色一沉,心底有些失落,他的珍旭居然有事瞞著他?到底珍旭要去見誰?要這么偷偷摸摸的,還不讓他知道?
他們跟到一個接近冷宮的小園子中,一個高挑俊秀的青年等在那里,這青年雖然一身侍衛(wèi)裝扮,但那張臉他是不會認錯的,康庭煊握緊了拳頭,心頭怒火狂燒,他們是怎樣認識的?三皇兄接近珍旭的目的是什么?無數(shù)的問題繞在心頭,他沒有立即奔出去,打算先看看兩人是什么關系,始終他不想嚇著珍旭。
康庭燁一臉柔和的笑意,望著常青,道︰「常公公,你今天來早了,我?guī)Я藗€好東西給你?!?p> 尹珍旭迎過去,卻忍不住掩嘴咳了兩聲,入冬后,她的身體又變差了,已經(jīng)有點發(fā)熱的傾向,也許明天她又要躺在床上了。
「你身體還好吧?」康庭燁擔憂地問,雖然他的臉色看不出什么,依然那么黃,但他眼中的神彩卻黯淡了許多。
尹珍旭搖了搖頭,「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上次向你借的雜記可能要遲些才可以還給你?!?p> 隨著他們認識久了,尹珍旭發(fā)現(xiàn)兩人有共同的興趣,都很喜歡看書,葉侍衛(wèi)更會經(jīng)常借些有趣的雜記散文或者游記給她看,雖然不能出宮,但這些讀物給她帶來很多的樂趣,也讓她可以小小地窺探一下外面的世界。一直以來皇后對她的教育都十分嚴格,翠玉姑姑是不會讓她看這些雜書的。
康庭燁說︰「那些書你喜歡送你就好,不用還了,我都說了你身子太弱,該要練一練身子。」
尹珍旭笑了笑,說︰「練身子倒不必了,你又給我?guī)Я耸裁春脰|西?」
聽罷,康庭燁拿起帶在身邊的一個小包袱打開,內(nèi)里有一雙夾著厚棉花的護膝,公公們時常要下跪,地板又硬又凍,綁上這個東西就可以緩一下,冬天時也可以保暖,這是他詢問自己的宮人才想到的禮物。
尹珍旭看到禮物,聽葉侍衛(wèi)說了用途,由衷贊道︰「的確是好東西?!?p> 雖然她沒有其他宮女跪得多跪得頻,可膝上容易瘀青,這東西似乎挺合用。
「想不到三皇兄有扮侍衛(wèi)的喜好?!勾恿硕Y,身后便傳來一陣涼涼的聲音,說得咬牙切齒。
尹珍旭不用回頭也知來人是誰,可聽到他的話卻讓她愣了下,三皇兄?這人……這人是三皇子?她抬頭看向眼前這個俊秀的男子,眉宇間的確與太子殿下有幾分相像,可是氣質卻南轅北轍,三皇子氣質文雅內(nèi)儉,太子則是如艷陽般璀璨奪目,所以她從沒將兩人的關系連在一起過。
康庭煊抄起珍旭手上的小包袱,直接扔向康庭燁,道︰「常青不收你的禮物,你的東西自己帶回去?!?p> 接住手上的東西,康庭燁沒有被拆穿身份的尷尬,也不著怒,笑道︰「殿下又沒問過常青,怎可代他拒絕我的禮物呢?」
康庭煊蠻道︰「她是本宮殿里的人,本宮說不收就不收?!?p> 尹珍旭看著那雙護膝,心道︰我想要啊!不過剛才聽到葉侍衛(wèi)的身份時,她就知道為何他會避諱跟劉公公見面,因為兩人的母親在宮中出名不和的,連帶當兒子的也沒有交情。
康庭燁曉有興致打量康庭煊,看來傳聞非虛,太子殿下真的很關心他身邊的小公公。半晌,他道︰「這只是臣送朋友禮物,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緊張?」
「本宮態(tài)度如何不用你管,討好本宮的人對你也不會有好處?!箍低レ诱f得理直氣壯,誰不知他們母親在后宮的關系只可用勢成水火來形容,他們沒有打架互毆已經(jīng)算是平和了,私下更沒可能溝通交流。
「臣不是要管太子殿下的事,只是您這般維護常青,可能會令他的處境變得尷尬?!箍低詈醚韵鄤?,他看常青是個好孩子,聊起書來更是志趣相投,實在不想他卷進后宮的是非當中。
「別想離間我們主仆的關系?!箍低レ永湫窬妥?,十分不滿這個三皇兄的挑撥。
尹珍旭不好意思的回首向康庭燁點頭示意,便隨太子殿下走,殿下的步伐大,步速又快,她走得有點踉蹌,差點跌倒。
察覺到身后人跟不上,康庭煊按了下心中的怒火,放慢了腳步,悶聲道︰「他那些破玩意,妳想要我也可以送妳?!?p> 尹珍旭還未回話,胸口一窒,忙掩嘴咳個不停。
聽到咳嗽聲,康庭煊立即停步,扶住她的肩,看著她不住地咳,什么火氣都一瞬間消失,急道︰「妳怎么了?很不舒服嗎?要叫太醫(yī)嗎?」
每年冬天她都要病好一陣子,今年算是遲發(fā)病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她搖了搖頭,氣弱地說︰「不用了,每年初冬我都會生病,讓惠絹向皇后娘娘通報就會有人來給我看病。」
「我們快回去,妳怕冷,下次再多加兩件衣服好了?!箍低レ訋缀跏菕吨鹚倩刈约旱膶m。
早已穿得圓圓胖胖的尹珍旭沒有反駁太子殿下的好意提醒,聲音軟軟的,邊走邊問︰「殿下別生氣好嗎?葉侍衛(wèi)……三殿下只是常青的朋友?!?p> 她知道自己瞞著他外出見其他人不好,但三皇子是個很好的人,兩人興趣相近,談論些奇聞雜書也很是投契。
康庭煊是很想生氣,但并不是生她的氣,看到病弱的她又不忍心向她計較,只好道︰「此事以后再說,先回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