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不得不化身聰明司機，不是本人就不是吧，無所謂了。
要是每家都等老板，今天不知道得幾點才能下班。
第三家，第四家……
張陽實地跑了一圈，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小超市老板都在，人家往往是夫妻店，為了賺錢常年有人在店里呆著，這種店最簡單，簽字就行。
不過小超市也有麻煩。
張陽蹲在老馬煙酒門口打電話，都十一點了還沒開門，這位老馬想什么呢？
“哎，沒有辦法??！”
老馬大吐苦水：“我老家在縣城，兒子馬上開學了嘛，家里老人想孫子，我琢磨著挺久沒回老家了，就帶著他們母子回來看看?！?p> “兄弟，賺錢是很重要，但陪伴在咱們身邊的人更重要，對不對？”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給你送的煙怎么辦?。?p> “你看隔壁，是不是有家天府烤魚？你把煙放那兒，就說老馬的貨?！?p> “行了，謝謝兄弟，以后有時間請你喝酒。”
第一家好歹讓放其他煙酒店里，這家干脆讓放烤魚店……
張陽默念客戶是上帝，他走進烤魚店，服務員小哥立刻湊了上來：“先生吃點什么？”
這也太熱情了吧，張陽取出一袋子煙放在桌子上。
“這是老馬的貨?！?p> 小哥臉色一變，立刻將煙放在柜臺后面。
“放心，貨在我們這兒，萬無一失?！?p> 張陽無槽可吐，明白人知道我在送煙，不明白的還以為咱們在交易洗衣粉。
張陽一家家的送煙，但凡能找老板的都給了老板，老板實在來不來的他只好化身聰明人，總不能放到明天和老板約好時間在送一次。
那也太麻煩了！
等到一車煙送完已經(jīng)下午五點，他累的手腳發(fā)軟，勉強將車開回公司，去門口超市買了瓶冰鎮(zhèn)礦泉水咕嘟咕嘟咽下肚子。
爽！
這活沒法干啊，偶爾一半天就算了，天天這樣扛不住！
張陽連忙給何主任打電話詢問招聘進展。
“小張，你知道的，司機班的人選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話，公司絕不會讓他去去送貨?！?p> “萬一有人動了歪心眼，帶著一車煙跑路怎么辦？”
“是，我們可以報警，但找不回來怎么辦？就算全找回來了，這過程消耗的人力物力怎么算？還不夠麻煩?！?p> “所以……”
所以物流中心的選擇是寧缺毋濫，只要能維持，那就不用太著急。
那我要頂崗頂?shù)绞裁磿r候??！
“小張你不要急，你還年輕……等等，周總剛給我發(fā)了消息，說李總把侄子安排進來了，要么咱們讓李總侄子去司機班？”
煙草公司只有一個李總。
張陽知道，這是李威抓住機會，把自己侄子弄進單位。
煙草公司的編制難如登天，社會招聘要求高的要死，只有逆天強者才能披荊斬棘殺出一條血路。
另一種穩(wěn)妥拿編制方式則是繼承，辛辛苦苦在煙草干了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臨退休了找局長聊聊，局長礙于情面也得咬牙安排一下。
編制就這些，一個蘿卜一個坑，哪怕局長都沒法子多挖幾個坑。
趙大偉犯事退了，煙草才多了個編制，李威果斷出手為侄子把編制拿到，這種狀況十年難得一見。
有鐵飯碗的人除非犯下大錯，否則煙草不會選擇開除。
“李總侄子？李總哪個侄子？不會是李冬瓜吧？”張陽還記得這位李冬瓜試圖套路他。
“就是李冬瓜，這名字有意思，等他明天上崗，我跟食堂師傅說一聲，中午吃炒冬瓜，喝冬瓜湯，哈哈哈哈哈?！?p> 中老年人的笑點與眾不同，張陽實在無法理解何主任在笑什么。
不過李冬瓜成為自己手下也挺好，沒事可以給上點眼藥。
張陽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特意過來接待李冬瓜。
六點多得上貨，耽擱不得，只能提前過來教他怎么干活。
見到李冬瓜的時候張陽嚇了一跳。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一個多月沒見而已，現(xiàn)在的李冬瓜皮膚發(fā)黑，頭發(fā)剃光，胳膊上的皮有部分脫落的跡象。
“哎，往事不堪回事。”李冬瓜回憶起來簡直想哭。
他這一個月在市政公司當牛做馬，七八月的天氣，太陽熱的要死，他跟同事們修橋鋪路，為修建高架橋做出巨大貢獻。
太熱了，李冬瓜一咬牙，干脆剃了光頭，他胳膊，肩膀，背部的皮大塊大塊脫落，那是被太陽曬的！
“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你知道攪拌水泥多累么？累就算了，工資只有兩千出頭??！”
這個……張陽還真沒試過在太陽底下攪拌水泥。
哎，說來這段時間多虧謝詩詩，有事沒事蹭她的車，車上空調涼爽，張陽倒沒受多大罪。
“你的工作很簡單，這單子上寫著你該送的商家，到了后從車里找出煙給他，讓他簽字就行?！?p> 張陽說：“但你一定要記住，必須交給本人或者他的直系親屬！”
“其他什么店員，放隔壁店，通通不能同意！”
“你應該知道。你為什么能弄到這個編制吧？”
李冬瓜當然知道，趙大偉就是把一堆煙放一家，被巡視組發(fā)現(xiàn)然后走人的。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p> “還有，別以為是李總的侄子就能肆意妄為……你是關系戶，這沒錯，但放眼煙草系統(tǒng)，有幾個不是關系戶的？”
“所有人都得好好干活！”
關系戶不好惹，但能在關系戶遍地的煙草系統(tǒng)里生存下來的社會招聘員工，都是殺伐果斷的狠人，各有本事，比關系戶還不好得罪。
總結，誰也別得罪，誰也別想偷懶，大家都有關系，誰怕誰？
李冬瓜開始搬煙，張陽估摸著他真要一家一家送到位，不到晚上六七點肯定回不來，于是找到門口保安。
“各位，剛來了個新人，我不知道他靠不靠譜?！睆堦栒f：“你們也知道，最近巡視組還在附近晃悠，前天趙大偉才被開除，萬一殺了個回馬槍發(fā)現(xiàn)新人也違規(guī)，那咱們單位太被動了?！?p> “所以我想請大家?guī)臀易⒁庖幌?，那新人下午幾點回來交車，我算算他有沒有偷懶。”
物流中心的保安是兩班倒，白班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
張陽拜托的不是大事，保安們紛紛答應。
“沒問題……不過兄弟我想問問，那個你經(jīng)常坐的寶馬MINI……你跟那妹子什么關系？”
這些保安好八卦??！
“現(xiàn)在是我女朋友?！睆堦栃Φ溃骸暗仁裁磿r候有時間，大家一起聚一聚?！?p> 什么時候有時間呢？
永遠不會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