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帶你去個地方。”還沒等陸笙反應過來,手已經(jīng)被盧頌頎拉住,拉著她往外走。
“去哪兒?”陸笙試圖掙開他的手,但是盧頌頎拉得緊,她根本掙不開,只能任由著他拉著走。
盧頌頎一直拉著她,走到校外的公交車站,剛好來了一輛公交車,他又拉著她上了車,還替她塞了零錢。
一副早有預謀的模樣。
上了車站穩(wěn)他才將拉著她的手松開,他彎著眼笑,似桃花盛開,低醇的嗓音喉嚨里傳出:“好了,現(xiàn)在車開了,無論開往哪個方向,你都回不去也躲不掉了?,F(xiàn)在該答應跟我去玩了吧?”
“你很幼稚唉!”陸笙有些無語地看著站在她身旁的這個高出她一截的少年。
盧頌頎笑得一臉奸計得逞,用頗為無賴的語氣道:“不管,反正現(xiàn)在你沒得選,今天你只能陪我玩?!?p> 陸笙嘆了口氣:還真沒得選了,反正已經(jīng)被拉上了“賊船”,也只能陪他去玩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廢宅假期生活還沒開始就這么結束了。
也不知道公交車過了多少站,到了一個陸笙不知道的站點,盧頌頎又拉起她的手腕下了車。
陸笙問:“你不是說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嗎?你怎么這么清楚路線?”
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的盧頌頎回過頭來揚了揚手里的手機輕笑:“有一種APP叫高德地圖和騰訊地圖?!?p> “……好吧,那現(xiàn)在我們是要去哪里?”總該讓她知道要去哪兒吧?
盧頌頎朝前努了努嘴示意:“吶,這不就到了?”
陸笙抬頭看向前方,一座古城墻赫然屹立在前方不遠處,隔斷了后面的視線。
“古城?”早就聽聞他們學校附近最有名的景點就是這座古城了,但陸笙卻沒有來過。
正逢國慶假,再加上這里又是知名景點,此刻古城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
古城上的有些城磚還保留著被數(shù)百年風沙吹過的痕跡,只是大部分很明顯是后來翻新新建上去的。
偌大一座古城,卻被景點開發(fā)得染了些商業(yè)氣息,人來人往的游客慕名而來,卻只顧著拍照去了,少有人能靜下心來拂過城墻歷經(jīng)年歲的磚瓦,看一下石碑上刻著的關于古城的人和故事,品一品那隨時間慢慢淡去的古韻。
盧頌頎拉著她的手腕穿過那古城墻上的高大的石門進入古城,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古鎮(zhèn)街道上。
盧頌頎步子邁得不快,陸笙手被拉著還悠閑地跟在她身后。
她看了看他覆在她手腕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有些溫熱的觸感,這也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這樣拉著她的手了,平時對別人的接觸很敏感的陸笙,似乎開始有些習慣了被他拉著。
“來都來了,就不能放開我嗎?”畢竟男女還是授受不親,這樣拉著,不太好。
“這么多人,我怕你走丟了。”盧頌頎低頭看了眼她被他牽著的手,小小一只,白白凈凈的,但是觸感卻微涼,好像怎么都捂不熱。
他有些滿足地勾了勾唇,拉著她的手又緊了些。
古城最有特點的是那段不知是哪個朝代開始建成用以抵御外敵、防守城郭的古城墻。
但現(xiàn)在古城上已經(jīng)熙熙攘攘爬滿了人。
“這么多人,你確定要在這里玩嗎?”陸笙問他。
“當然不?!北R頌頎拉著他沿著古城的鋪滿質(zhì)樸巖石板的通道一直走,穿過幾個城墻上的巖石拱門,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鋪滿青磚的小道向前蜿蜒在一堵高墻下的草地上,再旁邊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古城之下,素江之濱,清幽靜雅。
大多數(shù)游人的眼光都專注在了那條需要門票才可登爬的長長的古城墻上,少有人涉足這條風景極佳的小路。
盧頌頎松開她的手,雙手在空中展開,沖她笑道:“怎么樣?這里漂亮嗎?”
“嗯,還不錯!這里挺美的?!标戵嫌芍再潎@。
兩人沿著小路,恣意悠閑地繞著古城墻底下走,江邊微冷的風吹來,盧頌頎走在她身側,高大的身影為她擋著風。
小路彎彎繞繞,根本看不到盡頭在哪兒。
陸笙看著陽光照射下難得看起來柔軟如段的江水和江邊上還點綴著幾朵黃色小野菊的草地。
她思緒有些飄遠,空靈的聲音隨風而起:“我記得Y市濱江公園里也有一個大壩,半坡上也有一條小路跟這里的風景很像,左邊是大壩建起的圍墻,右邊是貫穿公園的酈江。小時候我經(jīng)常跑到上面去玩?!?p> 盧頌頎看她語氣添了些感慨,問:“怎么?想家了?”
“有一點吧?!标戵咸ь^望向這離家萬里的異鄉(xiāng)天高云淡湛藍的天空,語氣有些苦澀:“反正我回不回家,我爸媽也不會太在意,比起我,他們更在意我弟?!?p> 不知道為什么,平時話不多的陸笙此刻卻有一種想要傾訴的感覺。
她一邊沿著小路走,一邊斷斷續(xù)續(xù)挑了些她小時候的事對盧頌頎講。
小時候的陸笙挺孤獨的。
剛從老家搬到Y市濱江公園旁邊的酈都小區(qū),她爸爸媽媽一直忙著事業(yè)都沒空照顧她。
陸笙的媽媽是一個高中語文老師,遠調(diào)到隔壁市的一所示范性高中,任最忙的班主任職位,帶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天天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她帶的所有學生都像她的孩子,但她親生的陸笙卻不像。
她總說她很忙,一個被人們羨慕的有節(jié)假日的人民教師雙休日和暑假都在補課或者批改作業(yè),連陪她的時間都沒有。
她媽媽唯一一次參加她小學五年級的家長會都是夾著一沓作文紙去的,去了之后坐在陸笙坐的教室后排的椅子上,默默地改著作文,時不時皺著眉用紅筆給學生寫的作文寫些旁批。
陸笙默默地坐在通道旁邊的小塑料板凳上看著她。
忽然老師讓家長起來發(fā)表感言,隨機叫的那種。
好巧不巧叫到了陸笙的媽媽:“下面我們請陸笙同學的媽媽來給我們講一講好不好?”
老師的話音剛落,教室里就響起一片掌聲以表示歡迎。
但掌聲停了又好一會兒,還是沒有人站起來。
其他家長不知道陸笙的媽媽是哪一位,但是班里的同學都知道陸笙,頓時全班坐在通道里塑料小板凳上的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都匯聚在陸笙身上,她一下子成了全班的焦點。
陸笙一臉淡然,仿佛早已習慣這種場面,她拉了拉旁邊媽媽的衣袖:“媽,老師叫你發(fā)表感言。”
陸笙媽媽身為擁有近十年師齡經(jīng)常上課時點走神開小差的同學起來回答問題的老師,第一次有一種開小差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的心悸。
但她是誰?堪稱臨場應變女王、口才一絕的語文老師??!曾經(jīng)多少次遇到上著課電腦上的PPT突然沒電黑屏掉的突發(fā)情況(而且還是公開課,校外老師領導來聽課的那種),她都能丟了書侃侃而談,完全裸講一節(jié)課也照樣講得行云流水條理清晰,沒得一點問題。
“陸笙媽媽?”臺上班主任又喊了一遍。
反應過來的陸笙媽媽比陸笙還要淡定,施施然站站了起來,揚了揚手中那沓厚厚的作文紙對班主任扯起嘴角笑道:“抱歉,都是老師,您能理解的吧?”
“當然當然……”臺上的班主任笑的一臉燦爛,頗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
陸笙媽媽將那沓厚厚的作文紙丟在陸笙堆滿書有些亂糟糟的書桌桌面上,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標準上課式的語氣開始了她的侃侃而談:“下面,作為家長,我想跟大家談談在家如何耐心地輔導好孩子寫作業(yè)……”
說得跟深有體會似的,其實她根本沒有輔導過幾次陸笙寫課后作業(yè),更多的是在她一年罕見的那么兩周高中補課前的暑假假期期間給她輔導一下暑假作業(yè)。
從那次家長會以后,全班同學都知道了陸笙的媽媽是一個高中語文老師。
有些同學羨慕她:“陸笙,你媽媽是語文老師唉,那你的作業(yè)和課業(yè)應該都不成問題了吧?你媽媽有沒有提前教你課程或者幫你寫作業(yè)?。恳俏矣羞@么一個當老師的媽媽就好了?!?p> 有些同學憐憫她:“陸笙,你媽媽是高中老師唉,是不是對你很嚴厲???是不是對你要求很高???你這次沒有考99分,回家該不會被罵吧?”
其實他們都沒有猜對。
她媽媽既沒有輔導她的課程更不會幫她寫作業(yè),也沒有對她有很高的要求,她才沒空理自己呢,她帶的那一班五十多個學生才是她的孩子,天天圍著他們轉(zhuǎn),生怕他們學習松懈,也生怕他們?nèi)堑湣?p> 而對于陸笙,她媽媽則是持一種放養(yǎng)態(tài)度,對她也沒有什么高要求,她說:“小學生,考試及格就好了,不需要每科都考100分的,好好玩也很重要?!币驗樯頌楦咧欣蠋煟龐寢屩?,如果小學都沒有童年的話,那初中高中就更加沒有時間好好玩了,特別是高三,排隊吃飯的時候沒有拿著小本本背書都應該自己有一種愧疚感。
所以陸笙按照她的要求,小學六年的成績都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上沒到過九十分,下沒底過六十分。
但她也沒能擁有一個天真爛漫的童年。
生人勿近的冷漠臉讓班上的同學都不怎么主動找她說話。
所以她一般只跟同桌玩得好。
每學期調(diào)一次座位,所以她每個學期的好玩伴是誰直接取決于她的班主任將誰調(diào)給她當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