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不可以不憂傷

　　應盧老的要求，畢業(yè)之后，盧少回國繼承家族企業(yè)。高中的同學從新聞上看到盧少回國了，擅長打交道的同學立馬上道地組織了班級聚會。這種檔次的聚會邀請，按理說盧少是根本不會理會的。但是鬼使神差地，盧少答應了。

　　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盧少從通道里走出機場，姜子緊緊跟隨在身后，貼心地替他撐起遮陽傘。上車時，盧少抬頭，看見馨愿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等一下，馨愿！”盧少扔下一車的人，拔腿追上去。

　　可是轉(zhuǎn)角的街道盡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哪里還有什么女人的身影。姜子跟上來：“盧少，出什么事了？”

　　盧少搖搖頭：“沒事，我們回去吧?！币苍S只是看錯了。

　　姜子什么也沒說。她知道盧少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小城市去參加高中校友的聚會，不是感恩學校聯(lián)絡感情，只是為了打聽馨愿的現(xiàn)狀而已。她姜子，不過是盧少為馨愿許下的一道護身符，護她在亂世中和盧少繼續(xù)年少的愛戀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一開始，姜子是沖著帝國財閥少主未婚妻響當當?shù)拿杹淼?，這個身份也確實在人際、學業(yè)和工作各個方面都給她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和盧少接觸的時間一長，姜子就不由自主地被盧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

　　盧少是個極其自律的人。他在學業(yè)上對自己的要求非?？量?，生活中也一直保持健康的作息。以至于雖然從小就離開父母，但不管小時候在國內(nèi)，還是稍大時在國外，他都能把自己和手上的事情照顧得井井有條。姜子和盧少是一個實驗室的同學，她覺得最幸福的事情，莫于站在盧少身邊，看他身穿白大褂，手拿試管，舉手投足中，創(chuàng)造出人類科學歷史上全新的記錄。

　　盧少的私人生活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媒體的眼里工作之外的盧少一直是神秘的。為了制造在一起過夜的曖昧新聞，姜子曾經(jīng)早晨到盧少的家中去過。那時他剛睡醒，來開門時，幾根呆毛還頑皮地冒出來，像天線一樣，臉上沒有素日生人勿近的警惕，姜子的心里仿佛有一只猛獸撒開蹄子來回沖撞，咚咚直跳。

　　接觸得越久，就越會被盧少吸引。盧少于姜子，就像鴉片一樣，明知有毒，卻越愛越上癮，想逃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戒不掉。

　　拋開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不談，這次六年后的同學聚會，馨愿作為班長，理應回去鎮(zhèn)個場子。

　　馨愿到的時候，同學中混得好的都已經(jīng)到位，場面也到達高潮了。馨愿叫服務員加了一把凳子，在女生那邊隨便找個角落坐了下來。

　　鎮(zhèn)場子的顯然早就另有其人。

　　盧少被男生圍在中間，大家爭相向他敬酒，他卻只笑不喝，像是在等什么人。注意到剛進包間的馨愿，盧少好像終于有了主場人物的自覺，他舉起酒杯，與身邊年輕有為的男同胞們碰了一杯。然后端起一杯酒向女生場這邊走來，極有誠意地挨個敬酒。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圈下來，輪到馨愿時，已是最后一個。盧少臉色微紅，他將自己和馨愿的杯子分別倒?jié)M酒，示意馨愿舉杯：“賞臉嗎，馨愿大美女？“

　　馨愿連忙站起來，卻既不開口也不碰桌子上那杯酒。不管在心里預想了多少種重逢的場景，真的見面時，馨愿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像被施了咒語一樣，一句質(zhì)問也說不出。

　　見馨愿不說話，盧少有些不耐煩：“那我先干為敬？“說完就仰脖將手口一杯酒全喝下肚。

　　馨愿終于開了尊口：“我不會喝酒，只能用茶水代替了，希望盧少不要介意?！彼闷鹗诌呉粋€空杯子，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學著盧少的樣子，仰脖，一飲而盡。末了，將杯子倒過來，以示杯中已經(jīng)沒有殘留的茶水。

　　盧少見她還有心思這樣做派，樂了。一杯敬完，也不理會其他人怎么看，賴著馨愿敬了十杯白酒，一直喝到眼圈發(fā)紅才肯離開。

　　灌了十杯茶的馨愿當天上了三趟廁所。

　　她不是沒想過會在同學聚會上碰到盧少，事實上，如果沒有做足心理建設，她也不敢來。但事到如今，還能說什么呢？告訴盧少說我馨愿雖然落迫到在餐館洗碗為生，但一顆愛你的心仍然一無反顧、不畏世俗？質(zhì)問盧少為什么要離開自己斷了聯(lián)系還和別人訂了婚？還是凄凄慘慘戚戚地問盧少他們還有沒有一點可能？馨愿百感交集，覺得今天的聚會仿佛一場夢。她不后悔，對她來說，一切早就應該結(jié)束了。

　　盧少醉醺醺地回到賓館豪華套房，路都快走不穩(wěn)，任由姜子給他擦拭身體，換洗衣物。期間盧少一直緊緊抓著姜子的手，反復地問：“你有沒有愛過我？”姜子知道他想問的不是自己，心中苦澀，不愿回應。

　　姜子離開的時候，想抽出自己的手。盧少卻像是害怕眼前的人要離開，用力一拉，重重壓在姜子的身上。他還知道不能壓壞了身下的人，將雙臂撐在姜子臉旁，一雙邪魅的鳳眸全是猩紅的傷心和仇恨：“馨愿，你愛過我對不對？”

　　姜子心痛得掉眼淚，她忍不住環(huán)住盧少的脖子將他的臉拉近自己，輕輕柔柔地吻上盧少滿是酒氣的薄唇。一邊吻，一邊呢喃：“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你只能是屬于我的……”

　　她將盧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感受到了嗎？這里之所以跳動，都是因為你還在我身邊。”

　　“我們明明此刻就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再憂傷?！?p>　　她的手往下移，摸到盧少的皮帶。不如生米煮成熟飯……姜子想。

　　盧少卻突然握住姜子的手，用力將姜子推開，怒道：“你不是她！滾！”

　　姜子跌坐在地板上，羞憤地爬起來，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