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行時疫（二）

　　臨近傍晚，伯卿幾人剛到村口，就看見一團烏青的瘴氣籠罩著眼前的村莊。

　　“阿離，筠兒，你們也快服下百草丹，這村中已被瘴氣環(huán)繞，我們需得先做好防護。”伯卿又拿出碧綠色的小瓶子，在掌心倒出三粒丹藥，遞給三人服下后才繼續(xù)前行。

　　剛一走進村子，便發(fā)現(xiàn)瘴氣籠罩的那一片地上，早已橫尸遍野，伯卿與阿離相視一眼，便開始檢查尸體。

　　“這些村民已經死了很久了，阿離，小心一點。”伯卿眉頭緊鎖，一邊掏出一塊青色的帕子遞給阿離，一邊說道。

　　夫人帶著他們穿過地上的尸體，向村子深處走去，那里是一處破廟。

　　破廟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奄奄一息的村民，看見有人進村，他們試圖掙扎著起身求救。

　　“咳咳...救我...”一個少女向伯卿伸手求助。

　　“救命...我...我不想死...”又一個中年男人看著伯卿，卻無法動彈，微弱的說著。

　　“有人...有人來了...咳咳...”一位年近百老人，似乎用盡了最后的力氣，看著伯卿一行人，欣慰的說完，昏厥了過去，

　　伯卿見狀，便趕緊拿出丹藥，給躺在地上的村民每人服下了一顆，阿離幫忙扶起還尚有氣息的村民，二人合力將幸存的村民攙扶到破廟的大廳里。

　　“謝謝道長，咳咳...多虧了道長...咳咳...憐兒現(xiàn)在覺得吃過丹藥好多了。”那被救的少女看著伯卿，說話的樣子似是比剛剛有精神了不少。

　　“無妨，小道聽說這小漁村沾染了瘟疫，姑娘，在此之前，可察覺到有何異常？”伯卿問道。

　　“說起異常，咳咳...村里原本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只是...只是半月前來過一伙人外鄉(xiāng)人，咳...憐兒記得拿帶頭的人...長得十分駭人，咳咳...身材高大威猛，膚色黝黑，面相也極其兇猛，咳咳...”憐兒邊咳嗽著邊回憶那人的長相，回答著。

　　“除了樣貌兇猛，可還有其他的不同于常人的特征么？”伯卿暗自猜想，此次的瘟疫，定然與這些外鄉(xiāng)人有些關聯(lián)。

　　“并沒有什么，他們也只是在村上待過幾日...便離開了，咳咳...憐兒之所以記得他，就是因為他長相可怕...咳咳...對了，他們身上還有著一股極其腥臭的味道...咳咳，離近一些，便可以聞到，同漁民的味道不同，是一種很腥的味道...我記得他們只在漁村附近的湖邊住了幾天...之后便不見了?！睉z兒說完，便咳嗽不止。

　　“好，小道了解了，憐兒姑娘，你先休息一會兒吧?！辈滢D頭看向中年男人，“這位大哥，你們最近可曾吃過什么東西，或接觸過什么？”

　　“這村里人多半都是打漁為生，平時并沒有過多的錢買什么好東西吃，村里人人都是艱苦度日，要說到接觸什么人，哎...除了憐兒說的那群外鄉(xiāng)人，再沒有什么了，況且...并沒有吃過什么啊...”男子也疑惑的說道。

　　“既如此，小道先去看看村里還有什么人，憐兒姑娘，勞煩你把這些藥分給大家?！辈滢D身對憐兒說完，便讓筠兒跟他娘在破廟看著村民，便帶上阿離準備去外面勘察一番。

　　二人出了破廟，想要找找其他幸存者，可是村子里面冷冷清清，四處都是尸體。路過一間茅草屋，阿離隱隱聽見那屋內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便走了進去，伯卿也緊隨其后。

　　“伯卿，這...”只見屋內只有一嬰兒在床上啼哭，阿離見狀，束手無測的看著伯卿。

　　“阿離你且將他抱著，我去其他房間看看，像這樣...”伯卿將孩子抱起，“托著頭，我見過婦女抱嬰兒，需得托著頭，豎著抱起才安全...”伯卿將嬰兒放在阿離懷里，又交待了如何照顧。

　　“這樣？”阿離學著伯卿的樣子，笨拙的抱起嬰兒，那嬰兒倒也奇怪，在阿離懷里，竟不再哭了。

　　伯卿走進昏暗的里屋，見一老人躺在床上，手里還捏著半個饅頭，床邊放著一碗水。伸手去探鼻息，卻發(fā)現(xiàn)那老人已斷氣。

　　“阿離，我去其他房間看看，你在這里等我?！辈渥哌M廚房，只見一個婦女倒在地上，手里捏著柴。鍋里還整齊的放著著更多的饅頭，廚房的灶臺火已燃盡，想來這婦女是在蒸饅頭的時候死的。

　　饅頭，水，除了這些，房內并沒有什么可以吃的東西，而擺放的物品也是沒并沒有足以讓人在瞬間中毒，看來這水源和食物才是瘟疫的關鍵。伯卿這樣想著，趕緊喊道，“阿離，不要動房間的食物跟水！”于是跑回屋里。

　　“好...”阿離呆呆看著伯卿，“伯卿，可是有線索了？”

　　“嗯，聽過村民的描述，再看這屋里人的死狀，還有這活著的嬰兒，說明一定是吃食突然出了問題，而這嬰兒還沒有張牙齒，沒有辦法吃東西，因此才僥幸活了下來，再看這水缸，這水還未用多少，也許就是這缸水害了他們，想必這漁村里的做飯的水源一定就是瘟疫的源頭?！辈鋰烂C的說道，“阿離，我們要找到水源?！?p>　　“好...”阿離聽完，點點頭，她聽不懂，卻覺得只要是伯卿說的，一定是對的，便抱著嬰兒跟著伯卿返回破廟。

　　二人走回破廟，伯卿見眾人已無大礙，便趕緊問道，“憐兒姑娘，村里的水源在哪里？”

　　“水源？這破廟的后院就是村里人打水的地方啊，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打水，怎么了？”憐兒回答著。

　　“怪不得，怪不得你們在這里發(fā)病，現(xiàn)在開始，大家都不要接近后院的水源，小道懷疑這疫情就是由水源引起的?！辈鋰烂C的告訴大家。

　　“啊這可如何是好？這村里只有這一處吃飯的水?。⊙巯逻@情景，豈不是要我們搬出去？”中年男子一臉驚慌的問道。

　　“小道現(xiàn)在就將解毒的丹藥研磨成粉末投入水源，大家不要驚慌，只是我們對村子不熟，未免耽誤救人的最佳時機，勞煩大家現(xiàn)在就去召集所有的幸存村民來破廟集合，小道與同伴自會處理好水源?！辈湔f道。

　　“好，我跟憐兒去?！敝心昴凶永饝z兒動身要走。

　　“爹，還是跟道長拿了藥，再去?！睉z兒說道。

　　“憐兒姑娘說的對，你們帶著這瓶藥，只要有人還活著，便立即讓他服下百草丹?！辈涞钩鰩琢５に幬赵谑掷铮Ｏ碌拇蟀肫慷冀唤o了中年男子。

　　憐兒帶著父親剛走出門去，伯卿便馬上拿著剩余的百草丹，帶上阿離走到后院。

　　阿離看見院內有一水井，井中一團烏青色的濃霧彌漫著，“看，伯卿，村民定是因為這瘴氣才毒發(fā)身亡，即便這百草丹雖能解毒，可這瘴氣又如何解呢？”阿離指著水井問道。

　　“無妨，既然剛剛服藥的村民已經好了大半，便說明瘴氣并不足以致命，伯卿只需將符咒貼至水井，便可控制瘴氣，村民便可以多撐些時日，屆時我們便多了時間救人，只是如要根除瘟疫，還需找到這瘴氣的宿主，將其消滅，方可徹底祛除瘟疫?！辈溥呎f，邊用內力握住丹藥，頃刻間，丹藥化作粉末。

　　伯卿投好解藥，拂袖飛出幾道符咒，符咒瞬間緊貼井口邊緣，伯卿屈指念決，隨后又用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符咒，只見空中隱隱出現(xiàn)一道金色符咒，伯卿伸出左手推掌將此符咒封入井中。

　　“好了，阿離，現(xiàn)在井里的水已經可以正常使用了，但是村民用過的東西必須趕緊銷毀?！辈湔J真的看向阿離，“阿離，我...要將死尸聚集在一起焚燒，為了不嚇到你，你還是留下，抱著孩子去休息吧。”

　　“好。”阿離抱著孩子往外走，走到前院，看見剛剛吃過解藥的老人。

　　“姑娘，這孩子...咳咳...是在村民家里找到的？”那獲救的老人一臉欣慰的看著阿離懷中的嬰兒，“這孩子與姑娘有緣啊...咳咳，毫無血緣關系，他竟能在你的懷里睡得如此香甜，咳咳...姑娘，你可喂他吃過東西了？”

　　“還沒有，伯卿說村里的糧食不能吃了，所以這小嬰兒還沒有吃過東西?！卑㈦x茫然的回答著。

　　“走...咳咳...跟我來，我家里有一條母牛...咳咳...剛好最近產奶，應該可以讓這孩子度過這關?！崩先祟濐澪∥∑鹕恚糁展魍白咧?，阿離抱著孩子緊跟其后。

　　阿離抱著嬰兒跟著老人回到家里，那院子已經十分冷清，老人帶阿離走到后院，一條母牛在棚里來回踱步，老人走上前拍了怕母牛的背，它才安定下來?！霸谶@里等我，我去去就來?！崩先诵χf道。

　　阿離站在院中看著那母牛，又看看懷中的嬰兒，自言自語道，“怎么喂呢...這嬰兒要是看見這么大一頭牛，還不嚇死了...這...”

　　老人回到屋里便開始翻箱倒柜，隨后在一個大木箱子里終于翻出一個水囊，水囊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老人慢悠悠的走進牛棚，“你看...”老人摸了摸母牛的背，那母牛便十分聽話的站在原地，老人便打開水囊，擠了整整一水囊的牛奶，遞給阿離。“哈哈，這孩子命真大，還好這老牛剛剛產子不久，哎，我身體不濟，兒子幾日前出門了，兒媳偏巧又病倒了，沒人照顧這牛，小牛都病死了，我也正發(fā)愁呢，幸而它還活著，能陪陪我，這牛奶你快些拿去喂他吧?！?p>　　阿離不懂老人在說什么，只是覺得她一臉憂愁，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便接過裝著牛奶的水囊，看看老人，又看著懷里的孩子，不知所措起來，老人笑了笑，搖搖頭說道，“呦，瞧瞧我，老糊涂了，你也不過十幾歲的孩子，哪里又會這個，還是我老婆子來吧?！庇谑潜阌H自抱過孩子，嫻熟的喂起牛奶。

　　喂過奶，老人又將水囊接滿，遞給阿離，“多備一些，免得夜里孩子餓。”

　　“好。”阿離將水囊接過來，又掛在腰間，抱著嬰兒跟老人又回到破廟與大家集合。

　　二人回到廟里，看見廟中已聚集了四五十個村民，“阿離姑娘回來了，憐兒已經給大家服下了百草丹，才帶他們來廟里的?！睉z兒邊說邊幫阿離接過嬰兒，“這孩子是你救下的？”

　　“嗯，這嬰兒...已經沒有親人了。”阿離將孩子遞給她，緩緩說道。

　　“好可憐，還好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他，不然定會餓死在家里的...”憐兒看著孩子心疼的說道。

　　“阿離，你既回來了，便在這里看收好村民，我去去就回?！辈湔郎蕚涑鲩T收拾村里的尸體，見阿離已經安全回來，便向外走去。

　　“等等，”阿離叫住伯卿，轉頭看向憐兒說道，“憐兒姑娘，這嬰兒暫且托給你照料一下，剛剛喂過牛奶了，現(xiàn)在他已經睡著了，你只要看著他就好，我們會很快回來。”

　　“好...弟弟小時候就是我照顧的，道長，阿離姑娘，你們放心去吧，憐兒一定好好照顧他?！睉z兒看向二人笑著說道。

　　“那么，嬰兒就拜托姑娘了，我們會盡快回來的?！辈湔f完便帶上阿離向村子的深處走去。

　　二人走了很遠，找到一片空曠的小樹林，阿離拉著伯卿的衣袖，她不明白，這樹林如此空曠，地上哪里有尸體，“伯卿，不是說要去找尸體嗎？為哈來這里？”于是她疑惑的看著伯卿問道。

　　伯卿打開無極匣，拿出一個小小的鈴，隨后邊念咒語邊搖動，手中的小鈴漸漸變大，“阿離，這是帝鐘，又叫三清鈴。從現(xiàn)在開始，噤聲?！庇谑撬隳钇鹆酥湔Z，手握著“山字形”的手柄，緩緩搖動著三清鈴，邊施法邊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