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斬妖除魔（二）
“可是晚輩擔(dān)心折戟會(huì)被這斬魔刀...”伯卿一邊皺眉看著宿鐵肩上抗的刀，一邊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神器嘛，性子固然有些烈，至于你擔(dān)心的反噬，不會(huì)發(fā)生的。”宿鐵喝了口酒，又說道。
“那便好。”伯卿見宿鐵一心想讓折戟帶著斬魔刀跟自己修行，又想著必定是個(gè)武器，只要折戟心存善念，必然不會(huì)被操控。
“這人刀合一的境界，廢鐵未必達(dá)的到、你窮擔(dān)心個(gè)啥！有這神器，我們一路定是安全許多。”鐘不二一看伯卿要阻攔，看見神器的自己早就紅了眼，于是趕緊過來勸他。
“呵呵，你倒是會(huì)看，那以后折戟的飲食起居就要靠你啦，小公子...”宿鐵玩味的笑起來，看向鐘不二。
“好！您放心，廢鐵交給我，定讓他吃飽穿暖，不受罪?！辩姴欢攀牡┑┑呐闹馗f道。
“一言為定?！彼掼F笑著向鐘不二伸出左手。
“好啊...”鐘不二也挑挑眉，壞笑著伸出右手，“擊掌為誓！”于是二人連擊三掌，伯卿便不再多說什么了。
“走吧，我們回去喝酒?！彼掼F扛著刀走在前頭。
伯卿與阿離跟在他后面，“阿離，日后要煩你多多留意折戟，這斬魔刀不好操控，一旦折戟有什么異樣，你察覺到定要跟我說?！?p> “我倒覺得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你忘了折戟那天在仙女廟了嗎？折戟定是有什么驚人的能力，只是你我還未查明，比如他背上...”阿離輕聲的跟伯卿說道。
“也是，這刀圣前輩斷然不會(huì)害自己的徒弟，至于折戟的身體，也許他自己還不知道...我們此番出行，一切先以保護(hù)折戟為重吧。”伯卿嚴(yán)肅的說道。
在前面喝著酒走的歪歪扭扭的宿鐵，聽到了他的話，欣慰的笑了笑，心里暗想，有這么個(gè)謹(jǐn)慎的人在折戟身邊，自己也放心了。
而走在最后的鐘不二正嬉皮笑臉的逗折戟，“老弟，你師父這么厲害，以后你大哥我的安全，可就交給你啦！”
“師父自然厲害，但是折戟...不及他老人家半分...但是哥哥放心，折戟一定會(huì)拼盡全力護(hù)在哥哥前面。”折戟看著一臉諂媚的鐘不二，認(rèn)真的說道。
“哈哈，傻弟弟?！辩姴欢H昵的用胳膊夾住折戟的頭，哈哈的笑著。
到了家里，鐵大娘正在收拾院子，“呦，你們回來了，剛才變天了，嚇?biāo)牢伊?，雷聲陣陣的，那天呀，一下子就黑了，剛才還擔(dān)心你們幾個(gè)出什么事兒呢?！辫F大娘剛看見他們進(jìn)來，開始念叨。
“嘿嘿，娘，那是師父在教我武功，您別擔(dān)心?！闭坳s忙跑過去解釋道。
“宿鐵大哥，居然還能翻云覆雨??！咱們認(rèn)識(shí)了十幾年，我今兒才知道...”鐵大娘一聽，驚訝的看著宿鐵捂著嘴說道。
“大娘，我餓了。”鐘不二撒嬌的扯著鐵大娘的胳膊。
“飯?jiān)缇妥龊昧耍銈兛烊ハ聪词?，我這就端上來，你也跟折戟陪宿鐵大哥喝幾杯，咱們吶，今天好好熱鬧熱鬧！哈哈哈哈...”鐵大娘一臉寵溺的看著鐘不二，又對(duì)著幾個(gè)人笑著說道。
幾人坐于桌前，鐵大娘端來一盤牛肉，還有幾個(gè)清淡小菜，“今日村口的張家恰好宰牛，這才買了這么一斤，剛做好的，哈哈哈。這兩日也沒什么好菜招待你們，戟兒去打酒了，馬上回來，你們先吃著?！辫F大娘一如既往的張羅著，自己卻還遲遲不入座。
“云霞妹子，你也坐下吧?！彼掼F笑著看向鐵大娘，“你這樣，孩子們?cè)趺窗残暮染瓢。 ?p> “我這鍋里還蒸著米呢，昨日這幾個(gè)孩子特地去李家買的米，呦，足足一百斤呢，這往后戟兒不在家了，我一個(gè)人也吃不完，哎呀，我得去看著鍋，可別蒸壞了！”鐵大娘一邊念叨，一邊欲往外走。
“大娘，我來吧?！卑㈦x拉住大娘，扶她坐下，“你只告訴我，什么樣兒算是蒸好了，交給我就好了?！?p> “這丫頭，還幫忙呢，連蒸米都不會(huì)啊...”鐵大娘壓低聲音驚訝的看著阿離說道。
“娘，我回來了，您歇著吧，嘿嘿，我來?！闭坳┬χ嘀鴥尚七M(jìn)了門。
“好啦，讓折戟去吧，阿離是個(gè)姑娘家，還沒成親，不會(huì)做飯倒是會(huì)幫了倒忙，快坐下吧?！彼掼F一邊開著酒，一邊說道。
“好?！卑㈦x拉過鐵大娘坐下，又看向伯卿。
“伯卿乃出家之人，不能飲酒，鐵大娘的小菜做得最是爽口，伯卿這幾日似乎比往日胖了幾分。這幾日多有叨擾，大娘您辛苦了。伯卿以水代酒，敬大娘跟刀圣前輩?！辈淇匆姲㈦x正望著自己，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趕緊起身，倒了一碗清水，恭敬的端了起來。
“哈哈哈，這小道長(zhǎng)還怪懂事的，那老夫便承你的情，喝了這碗酒，換做別人，斷不能依啊...哈哈哈哈”宿鐵爽朗的笑著，端起眼前剛倒好的酒，一飲而盡。他一臉欣賞的看著伯卿，“小道長(zhǎng)，老夫游歷江湖這么久，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神人的相貌，仙家的風(fēng)骨，又十分會(huì)照顧人，謙和有度的道士??！看你這年紀(jì)也不大，可這沉穩(wěn)中透著一絲精明，淡泊中又有著幾分圓滑，不錯(cuò)！哈哈哈哈，敢問尊師是哪位?。俊?p> 伯卿喝光碗中的水，低著頭拱手說道，“前輩，家?guī)煹拿M就連伯卿也不知。”
“哦？那必是位高人了...”宿鐵皺起眉，若有所思的說道。他知鐘不二的底細(xì)，更了解阿離的來歷，只是這顧伯卿，既有著一股特有的親和力，又給人一種莫名的距離感，著實(shí)深不可測(cè)，“那小道長(zhǎng)是哪里人呢？”
“伯卿原是師父在外云游，途中撿來的，因此并無什么身份，只因家?guī)熡幸还嗜讼ハ聼o子，因此便隨了那位故人的姓氏，為我取名伯卿?！辈湮⑿χ忉尩?。
“嗯，既是這樣，你倒是與我那徒兒差不多，折戟也是我在南越之戰(zhàn)時(shí)，偶然撿來的，一晃兒十幾年過去了，看來這戰(zhàn)亂年代，棄兒最是普遍啊...”宿鐵似乎有些惆悵的望向屋外，那折戟如今也長(zhǎng)大成人了，這是父母尚未找到。
宿鐵的記憶是從前世貫穿到今生的，這百年的過往，似乎就像是一場(chǎng)場(chǎng)難纏的夢(mèng)境，始終讓他揮之不去。
世人皆說成仙好，哪知神仙也自身難保。如果說死了干凈，他死不了，這余下的千百年，他也注定干凈不了。
“師父，快吃些東西，別只顧喝酒，傷身啊...”折戟端來蒸好的米飯，給每個(gè)人都盛好飯，唯獨(dú)沒有自己的份。
“折戟，你怎么沒有？”阿離一邊吃著小菜，一邊問道。
“嘿嘿，我飯量大，你們先吃，這剩下的，就是我的啦！”折戟憨笑著看向阿離，又乖乖的做到宿鐵身邊。
折戟的飯量是其他成年人的兩倍，從小便是如此。也就因?yàn)檫@個(gè)，鐵大娘平日是不敢買米的，因?yàn)橘I了米，錢就不夠維持生活。
“以后我跟你們一道云游，哥哥只要給折戟吃飯，其他什么洗衣做飯的活兒，全都交給我便好，折戟什么都會(huì)！”折戟得意的笑起來，那神情與他剛毅的長(zhǎng)相極為不符。
“這個(gè)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一定會(huì)讓你吃飽的，有哥哥呢，哈哈。”鐘不二眉開眼笑的夾起一塊牛肉，遞給折戟。這下有人會(huì)做飯，以后不用整天啃饅頭，鐘不二別提多開心了。
“來，喝酒?！彼掼F端起碗對(duì)著鐘不二，折戟說道。
“敬師父！”折戟乖巧的雙手捧著碗。
“敬刀圣前輩！”鐘不二揚(yáng)起眉毛笑呵呵的翹起二郎腿，也拿起碗。
三人一杯接一杯的輪番敬來敬去，幾輪下來，宿鐵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再看那鐘不二早已醉倒在桌子上。
“折戟，扶他去休息吧?！彼掼F笑著看向大醉不醒的鐘不二，抿著嘴笑道，“這小公子的酒量，還是不如...哈哈哈哈”話到嘴邊，宿鐵看了一眼伯卿，又說道，“不如我徒兒??！”
“不二素日并不飲酒，今日想必已是極限了，刀圣前輩，我扶他去休息?！辈淅^鐘不二的胳膊，將他整個(gè)人背了起來，又往里屋走去。
阿離見二人都走了，于是便拉著鐵大娘去院中收衣服。
“折戟，這個(gè)給你?！彼掼F從貼身的衣服中掏出一個(gè)白玉笛子，這笛子晶瑩無暇，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斑@笛子是我昔日一位故人的信物，可千里傳音?！彼掼F摸著折戟的頭，認(rèn)真的說道，“此番你去云游，也算是闖蕩江湖，這笛子收好，如果遇到危險(xiǎn)，或是解決不了的事兒，只管吹響它，為師聽到，自會(huì)及時(shí)趕去救你?！庇谑潜銓⒌炎尤M(jìn)他手里。
“師父...這笛子是你貼身之物...”折戟喝過酒，雙眼微紅的看著宿鐵。“怎能交給折戟...要是弄丟了...”
“無妨，那故人...那故人...“宿鐵抬頭看著月亮，笑著說道，“那故人...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哈哈哈哈、你若是弄丟了它，也沒什么，只是師父就找不到你了?！罢f完又認(rèn)真的看著宿鐵，布滿血絲的雙眼里盡是擔(dān)憂。
“折戟明白了...”折戟看著宿鐵，又看了看手里的笛子。
“去吧，早些休息?！彼掼F似是有些疲倦，“我也該走了，對(duì)了，記住，江湖兇險(xiǎn)，凡事多問問小道長(zhǎng)，不可魯莽，”隨后又想了一會(huì)兒，補(bǔ)充道，“你娘，我會(huì)照看的?！?p> “是，折戟明白、師父放心...”折戟突然鉆進(jìn)宿鐵懷里，他剛毅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孩子的神情，他強(qiáng)忍著淚水，說道，“師父，您也要保重身體...”
“好啦，為師走了。”宿鐵將折戟輕輕推開，笑著說道，“干什么，又不是生離死別?！庇谑怯帜闷鹱郎鲜５陌雺疲瑩u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師父，保重身體啊！”折戟看著宿鐵離去的背影喊道。
“斬魔刀留給你了，別給我丟人，更不能逞強(qiáng)，知道了么！”宿鐵站在院中，頭也不回的說道。
“是！折戟謹(jǐn)遵師父教誨！”折戟雙眼通紅，淚水馬上就要涌出，他努力的壓制著，略帶著哭腔大聲的在門口回應(yīng)著?！皫煾改獟煨?！折戟定要成為你的驕傲！”
宿鐵沒有回頭，只是擺擺手，喝了一大口壇中的酒，搖搖擺擺的向月亮走，而他口中正吟唱著那首《破陣子》，“醉里~挑燈看劍，夢(mèng)回~吹角連營(yíng)。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chǎng)秋點(diǎn)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可憐...白發(fā)生......”
折戟定定的站在門口，目送宿鐵離開，直至那個(gè)精瘦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良久，鐵大娘拿著一件新做好的衣服走了過來。
“傻小子，杵在這兒干什么呢？”鐵大娘把衣服塞進(jìn)折戟手里，笑著說道，“喏，下午剛做好的，快試試！”
“娘，你希望戟兒做個(gè)什么樣的人？”折戟還沒緩過神來，看著手里的鹿皮坎肩，呆呆的問道。
“娘希望戟兒長(zhǎng)命百歲，做個(gè)堂堂正正的人??！”鐵大娘捏著折戟的兩頰，寵溺的說道。
“娘，折戟想做個(gè)英雄，保護(hù)北屠的子民，保護(hù)娘跟師父?！闭坳贿厯Q著衣服，一邊看著鐵大娘認(rèn)真的說道。
“娘也想讓戟兒做個(gè)大英雄啊，戟兒要是可以降妖除魔，上陣殺敵，成為大英雄，就算以后娘死了也能笑出聲來，哈哈哈哈！不過戟兒，你可要先照顧好自己，才能保護(hù)娘，保護(hù)師父，這一日三餐可都要吃飽，娘給你做了一大箱子的衣服，什么季節(jié)的都有，娘知道你喜歡赤著胳膊，但是天氣要是轉(zhuǎn)涼了，可一定要把娘給你做的棉衣穿上，凍壞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鐵大娘一邊笑，一邊說著，可念叨了一陣，就低下了頭，濕了眼眶。
“娘...”折戟見鐵大娘神情傷感，趕緊抱住了她，“娘放心，戟兒定會(huì)為了你跟師父，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