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凄凄思慕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阿離,伯卿,你倆等等我們啊...”鐘不二一邊喊一邊拉著折戟追,“這兩個人搞什么啊,還鬧別扭呢?廢鐵,你瞧瞧,他倆這是學小孩子搶糖吃,鬧紅了眼了?”鐘不二拉著折戟一路小跑,才追到阿離面前,卻不想人家跟沒看見他們一樣,繼續(xù)面無表情的往前走。
于是鐘不二厚著臉皮對她打趣道。“喂喂喂,漂亮姑娘,你們倆這一前一后的,是真鬧翻了?。俊?p> 阿離瞥了他一眼,又向前走去。她此刻心里想的都是清早那一幕,為什么區(qū)區(qū)一個柳半川,就能讓伯卿對自己這么兇,難道這么久的相處,自己還不敵一個外人?
伯卿聽見了鐘不二的聲音,轉過頭,停下了腳步。他始終在想,這個柳半川,如果不是壞人,是不是比自己更適合教阿離,比自己做的更加好?
“誒誒誒,今天晚上我?guī)銈內ス涔浞钐斓囊故邪?,你們不知道吧,這奉天一入了夜,十分熱鬧?!辩姴欢戳丝丛谇懊娴人麄兊牟洌挚戳丝匆荒樌淠陌㈦x,嬉皮笑臉的說道。
“好啊好??!哥哥,我是第一次來奉天,從昨天到現(xiàn)在,還沒出去過呢!阿離姐姐,咱們一起去吧!還有伯卿道長,我們大家都去吧!嘿嘿,早就聽師父說過,這奉天的晚上,最是熱鬧了,就是不曾見識過...”折戟高興的像個孩子,拉住阿離的胳膊,撒嬌的晃動著祈求道。
“你們去吧?!卑㈦x看著折戟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有些動搖??墒且湟黄穑褪遣辉敢?,因為那件事已經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你們去玩兒吧,我在這兒準備明天上路的東西。你們早些回來,別玩兒太晚?!辈湓窍肴サ?,可一見阿離的態(tài)度,便灰了心。若是因為自己,影響了心情,那便是他的不對了。
“哎?你們兩個干什么??!小爺好心好意帶你們玩兒,都擺著一張臭臉是給誰看呢?”鐘不二見這兩人如此不識抬舉,心里不覺煩躁起來?!皭廴ゲ蝗ィ ?p> “哥哥,你怎么了?”折戟見幾人都沒了興致,便默默低下頭,“算了,那大家都別去了,我...我也不是很想去...”
“廢鐵!你說什么呢?你也想氣死我?。∈裁床缓脤W,專學他們掃人興致!哥哥連衣服都備好了!你敢不去我打斷你的腿!你們幾個到底什么意思啊?要翻天是不是?我不管!有一個算一個!今兒就算你們都不想去,也得陪大爺逛!哼!”鐘不二說完,便氣的一把推開折戟,又瞪了一眼伯卿,看也不看阿離,就氣哄哄的回房了。
“哥哥,你別生氣啊,等等我啊,哥哥...”折戟一邊追鐘不二,一邊回頭看著失落的看著阿離跟伯卿。
伯卿見兩人走遠,便緩緩走到阿離面前,見阿離只低著頭,并沒有說什么。雖然自己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卻也不知該怎么開口。
就這樣,兩個人沒有說話,就那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阿離方抬起頭,看著伯卿的臉,她的眼神里沒有憤怒,也沒有委屈。她空洞的看著伯卿,心里想著只要伯卿先開口,她就會聽他說下去。
可是伯卿似乎還在思考著怎么問她,因此并沒有對上她的眼神。
于是,阿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伯卿終于鼓足了勇氣終于準備問她,到底要不要自己繼續(xù)跟她一起時,這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阿離已經走遠了。他輕蹙起眉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嘆了口氣,“阿離...我該怎么面對你,才是對的...”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阿離都在自己的房間里坐著,她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整個人也是一動不動的,仿佛石化了一般。
而另一個房間的伯卿此刻正在奮筆疾書,緊鎖的眉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看樣子似乎寫了好久。
他一手拉著衣袖,一手仍在奮力寫著,似乎要把所有的壞情緒都宣泄在紙上,也許,他只是想借抄經緩和情緒。
他已有些站不穩(wěn)了,那只握著筆的手心里滿是汗水。
廂房里的每一處角落扔滿了揉皺的紙團,那是伯卿正在抄錄的《太上老君常清靜經》。
他不知道自己寫的時候,其中少錄了多少句經文,更不知道自己這一下午究竟在寫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亂如麻,難以平靜,于是越寫越多,越寫越錯。
伯卿終于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于是停下筆,撿起地上的紙團。細細看起,他怔住了,整個人癱坐在地,原來,那每一個紙團里,都在無意中寫了三個字——姜殷離。
“怎么回事...”伯卿的臉上滿是驚愕,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幾句無心之言,會讓阿離這么大反應,更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在意她的反應,他徹底慌了。
畢竟,他是個道士,身上還背負著師父的使命,他不能、也不敢,因為一個女子,如此分心。
“伯卿道長,吃點水果吧,剛剛紅鸞聽七爺說你們晚上要去...”門是開著的,紅鸞端著水果很自然的便走進來了,畢竟,這里是卿歌坊。
見伯卿坐在地上,神情恍惚,這可嚇壞了紅鸞,“伯卿道長,你...你這是怎么了?”靠著察言觀色爬上花魁位置的紅鸞,一眼便看出他不對勁,慌張的將水果放在一邊,蹲在地上伸手去扶他。
“沒什么,我沒事,我不過是...抄錄經文...許是半天沒活動,沒有站穩(wěn),無妨...無妨...”伯卿見紅鸞過來攙扶自己,才看到有人進來,于是便強顏歡笑的敷衍了幾句,勉強站起身。
“道長...”紅鸞看了看滿地的紙團,細心的她將幾個紙團撿起來,上面的經文她看不透,可每個紙團上都明晃晃的寫著阿離的名字,她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看了看伯卿慌亂的眼神,又想起阿離的名字與這紙團上的名字如此相似,更加斷定這姜殷離就是阿離,于是她站起身,看著伯卿會心一笑,“道長許是從未動過心,嚇到自己了吧...”
“我沒有!紅鸞姑娘...你莫要打趣小道,這事開不得玩笑,小道是出家之人,怎會動心!”伯卿被紅鸞的話嚇了一跳,剛剛站起身,又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
“呵呵~你慌什么?既是開玩笑,道長何必那么在意呢?”紅鸞轉過頭笑著看向伯卿,此刻的她,眼里不再是勾引的魅惑,而是坦蕩的直視。
“你胡說!出家之人怎會動心!紅鸞姑娘...你...你莫要再胡言亂語!阿離...阿離她只是...只是我們的朋友,你...你不可胡說!”伯卿被紅鸞直白的眼神嚇的連連后退,他提高聲音,想要證明自己并未有過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卻不想,自己根本沒有底氣,他臉頰的紅暈已經出賣了自己。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控了。
“道長這樣慌亂,想來...紅鸞是猜對了...”她看著伯卿,見他垂著頭不說話,便不再逗他。
不知什么緣故,紅鸞的眼里多了幾分傷感,夕陽的霞光映在她嫵媚的臉上,顯得格外凄美。伯卿看著她,他清楚,眼前的人不是什么花魁,只是個失落的姑娘。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黃昏,悠悠的吐出一句,“你這般不肯承認,如果阿離姑娘聽到了...該有多難過,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