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還會回來嗎？
伍肆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理解這件事。
他回到了接近一個月之前，也就是他剛穿越回陸一出國那天、制造兩個人飛機(jī)上“偶遇”那次。
這中間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在另一條時間線上“抹除”了林安言、他和陸一談了戀愛、他提前介入了陸一的人生，這些全都好像沒有存在過。
是他做了個夢？夢會有這么具體嗎？
他坐在沙發(fā)上出神，老大在對面的椅子上緊張地看著他。
看樣子，老大是認(rèn)定伍肆失憶了，再這么下去，估計(jì)就要送伍肆去醫(yī)院看精神科了。
伍肆想了想，下了決心。
“老大，我和你說個故事，有點(diǎn)兒長，你慢慢聽。”他一字一句地說。
他把他強(qiáng)行改變過去的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大。
他不想再瞞下去了。
現(xiàn)在的伍肆心里，除了迷茫和困惑，就是對老大的歉疚。他沒有辦法忍受在心里藏這么大一個秘密，尤其是對一個從頭到尾都在無條件幫助他的朋友。
何況他也很需要一個聲音，幫他分析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老大一開始還沒太當(dāng)回事兒，聽著聽著，他整個表情都變了。
“老五，你這就不對了啊……”聽伍肆說完，他一直皺著眉頭，“這萬一捅出大簍子，你想過會有多麻煩嗎？”
“是我沖動了?！蔽樗晾侠蠈?shí)實(shí)認(rèn)錯，“我也不該瞞著你，對不起，老大?！?p> 老大嘆了口氣。
“算了，站在你的角度，這事兒我也能理解?！崩洗笳f，“而且按你的說法，你這些騷操作造成的后果，都被強(qiáng)行修復(fù)了，也無所謂了。”
“你這是招惹到哪路神仙了啊老五……”他又嘆了口氣，“給了你穿越的本事，還幫你糾正錯誤，這跌宕起伏的，都夠?qū)懕緯?。?p> 伍肆知道老大是在安慰他。他笑了笑。
“你覺得……是因?yàn)槲腋淖兞颂鄸|西，所以那個時間線被終結(jié)了嗎？”他問老大。
“應(yīng)該是，”老大說，“這個咱們誰也沒經(jīng)歷過，我也不懂，但按理說應(yīng)該是這樣?！?p> “如果，我是說如果，”伍肆試著說，“如果我當(dāng)時沒有逃走，而是和陸一說明一切，會有什么不同嗎？”
“那誰知道呢，”老大說，“你別想這個了，這種事兒你怎么給人解釋？誰能信？不報警把你抓起來就算不錯了。”
陸一的話，也許會信吧。伍肆心想。
他隱約有種感覺，如果當(dāng)時他真的告訴了陸一，他是穿越回來的，陸一可能真的會信。
不是因?yàn)樗龁渭儫o知，是因?yàn)樗龑@個世界，同樣有著很多幻想。
但他沒辦法驗(yàn)證了。
也不該驗(yàn)證了。
“我打算放棄了，”伍肆說，“我不會再回去了，那個世界的陸一，也不該再被打擾了?！?p> 他是真心的。
給老大講述這件事的過程中，他也慢慢想明白了很多問題。
他太自私了。他只貪圖于和陸一在一起的快樂，卻忽視了那個世界的陸一，會承受多大的痛苦。
所謂的“男朋友”，總是只能出現(xiàn)一小段時間，除此之外就是長期的失聯(lián)，如果她需要他立刻出現(xiàn)，他不可能出現(xiàn)，如果她突然有一些情緒想和他分享，也不可能找到他。
說到底，這段短暫的感情，受益者，始終只有伍肆一個人。
他甚至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
“那現(xiàn)在的陸一怎么辦？”老大問，“你給我講的那些經(jīng)歷里，你改變了過去，對這個世界的陸一有什么影響嗎？”
伍肆搖搖頭?！斑@也是我不打算再回去的原因之一，”他說，“過去的改動，并不能影響現(xiàn)在，陸一……還是那個不想見我的陸一?！?p> 老大又露出了憐憫的神情。
“我們再想想辦法吧，”他說，“你別著急。”
“嗯，”伍肆說，“我想通了，與其糾結(jié)于改變過去，還不如多在現(xiàn)在想想辦法。”
“我覺得啊，你們倆肯定還能和好的?！崩洗笳f。
“謝謝?！蔽樗劣中α诵?。雖然他們倆都很清楚，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塊白板呢？”老大側(cè)過頭，看看會議室另一端的那塊白板。
“擦了吧，沒用了?！蔽樗琳f。
但老大沒聽他的?！安徊亮耍 彼笫忠粨]，“這么神奇的故事，就當(dāng)積攢素材了。留著吧，過兩天我再買個新的，把這個封存起來?！?p> 說著，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面，拿起筆。“我再添上點(diǎn)兒細(xì)節(jié)，你剛給我講的故事，不記下來太可惜了。”
伍肆看著他在白板上胡涂亂畫，一時間感覺這就像一場夢。
一場開始得突然、結(jié)束得倉猝的大夢。
就這樣吧，封存起來，不想了，就當(dāng)……就當(dāng)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也確實(shí)等于都沒發(fā)生過。
話雖如此，回到家之后，伍肆還是感到了深深的空虛。
天黑了。他打開燈，環(huán)顧空落落的房子，慢慢沮喪起來。
兩個小時前，他面前還是陸一的臉。幾天前，他手里還握著陸一的手。這份感覺太真實(shí)，真實(shí)到他無法忘記。
他總覺得，陸一好像馬上就會從屋子里走出來，帶著一臉美好的笑容走到他身邊，“我們今天去吃什么呀？”
只是伍肆也不確定，這個陸一應(yīng)該是哪個陸一。
他走近那張擺放陸一回憶的大桌子。桌上的東西明顯又增加了不少，沒有了他的干預(yù)，那些證明林安言存在過的證據(jù)都自動回來了。
那臺相機(jī)也好好地坐在桌子一角，伍肆卻沒有再把它打開的欲望。
他走進(jìn)客廳，拿起電視旁邊的一個相框，輕輕撫摸著相框里他和陸一的合照。
你還會回來嗎，陸一？他在心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