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就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拆開來,細(xì)細(xì)碾碎了一般。
冷。
身邊似乎有流動的水,耳邊不斷地有嘩啦啦的聲音,模糊不清又近在咫尺。
參天的大樹下一條小溪緩緩地流過,一個身著華服,婦人打扮的女子躺在溪邊。冰涼的水打在她身上,從不知名的地方,帶出一絲絲的殷紅血跡。
這正是掉入懸崖的周湄。
她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甚至不能呼吸,所有的痛都擠在喉嚨里,要泵裂開來一樣。
實在疼得厲害了,就咬自己的舌尖,似乎這樣就能分散一些注意力,減輕些許身上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同樣狼狽不堪的男人從不遠(yuǎn)處走來,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女人身邊,稍有些費力的把人橫抱起來,緩慢的走向剛剛收拾過得一個小山洞。
小火堆上夾著一鍋水,正在翻滾著冒泡,因為感受到溫暖,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謝行遲?”
謝行遲看了她一眼,道:“你右手手腕受了傷,我剛給你包扎過,如果再亂動,只怕是好不了了。”
周湄微微低下頭,果真看見手腕上一圈白色的紗布,輕輕一動就感到猛烈地刺痛。
“你救了我,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p> “……”
謝行遲本想說不需要報答,可看著周湄堅定地眼睛,他還是默默地閉上了嘴。
如果這樣就能夠時常見到周湄的話,他覺得也不錯。
周湄扭頭看向外面,天色已經(jīng)漸漸地黑了下來,火堆不時發(fā)出的噼啪聲,在一片靜謐里,竟顯得格外清楚。
“現(xiàn)在跟你說這個,可能不太合適,不過,我還是想送給你。”
謝行遲突然開口,而后伸手在唇邊吹了個口哨,一道白色的身影應(yīng)聲而出,徑直跑到謝行遲身邊。
蓬松的尾巴輕輕搖晃著,一邊繞著謝行遲轉(zhuǎn)圈,一邊用那兩顆珍珠似的眼珠子看著周湄。
似乎在疑惑,她是誰?
“她是你的新主人,快過去?!?p> 那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狐貍,極通人性,聽見謝行遲的話,她試探著朝周湄邁出一步,又很快收回。
周湄也沒想到,謝行遲居然會找到一只狐貍,來送給自己。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好看的狐貍。
她伸出手,朝著那只狐貍,白狐盯著這只柔膩白皙的手,歪了歪腦袋。小狐貍可愛得周湄幾乎忘了手上的傷,她揚起一個笑:“來,到我這兒來?!?p> 小狐貍往前走了幾步,輕輕一躍跳進周湄的懷里,小爪子扒著周湄的衣襟。
“呀,你的眼睛好漂亮!”
她的眼睛是淡淡的紫色,印在火光中更是好看極了,周湄毫不加掩飾的夸獎,似乎被小狐貍聽懂了。一只爪子捂住了一只眼睛,唧唧的叫了幾聲,惹來周湄的笑聲。
謝行遲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個笑:“她還沒有名字,你幫她取一個吧?”
取名字?
這可難倒她了。
周湄?fù)蠐项^發(fā),冥思苦想了許久,忽而看見小狐貍的眼睛,道:“她的眼睛是淡紫色,不如,叫雪青?”
她正是苦惱的時候,小狐貍卻欣喜的叫喚起來,周湄看小狐貍似乎很喜歡的樣子,不由得安下心來。
“那以后,你就叫雪青了?!?p> 收了一只寵物,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早在醒過來以后第一時間,謝行遲就去找了一些吃食。
這種地方本就偏僻難行,路上更是處處都有不知名的生物,一到晚上就更加危險了。
謝行遲找的這個地方并不算偏僻,可值得慶幸的是,山洞的最外面有一個巨大無比的石頭,作為天然屏障。
就算在里面生火烤肉,味道也不會傳到外面去,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極好的躲藏地點。
周湄小口小口的吃著剛烤好的肉,心里卻開始回想她今天所遭遇的事情。
這幾天的伏攸太反常了,反常到連平時不關(guān)注府邸事物的謝行遲,都在上車之前提醒她要小心。
謝行遲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小狐貍抓在,也絲毫沒有給她帶來什么笑顏。
“怎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周湄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頭,一邊撫摸小狐貍,一邊道:“我在想,那些黑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占了恒王妃的位置,他們身上掛著恒王府的令牌,可嘴里卻說著我家小姐?!?p> 她急急地抬起頭,將小狐貍小心翼翼的放到一邊,繼續(xù)說著自己的猜測。
“我,我不明白,他們說的是蕭百憐嗎?可蕭百憐只是一個孤女,無依無靠的住在恒王府,怎么會有能耐去找到這種人呢?可若他們說的不是蕭百憐,那還有誰,京城里喜歡恒王的我都不知道有幾個,可只有……”
周湄說著,忽然沒了聲音,可是和她正面發(fā)生口角的,唯有夏瑾瑜。
會是夏瑾瑜嗎?
山洞一下子陷入了寂靜,周湄良久沒有說話,倒是謝行遲拿出一個小東西遞給了她。
“或許,這本就是這個人授意的呢。我去探查時,還聽見宣平侯府,加上你先前與我說,柔妃娘娘忽然要侍疾的事情。我聽說了,陛下重病,唯有皇后陪伴身邊,就連沈貴妃也沒有去乾清宮,怎么她一個小小妃位就不得不去了呢?!?p> 那東西周湄再眼熟不過了,又聽見謝行遲這樣說,周湄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他若是要我讓位,我讓開便是了,何苦要做著許多無用功,我又不是非要當(dāng)他的王妃?!?p> 謝行遲從來不安慰人,這忽然一個姑娘家的這樣難過,他竟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沉吟片刻,只能吶吶的:“你那么好,別傷心了。”
“我沒傷心?!敝茕匾Я艘Т?,扭過頭去,“你不要瞎說。”
說不傷心,那當(dāng)然是假的。
來到大梁以后,伏攸是第一個對她那樣溫柔的人,他太好了,就算好的有些不真實,她還是陷進去了。
就算后來鬧了矛盾,可她心里依然是念著這份情的,總以為若是沒有蕭百憐,沒有那么多事兒了。那么某一天,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和好如初呢?
可如今,現(xiàn)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讓她毫無反抗的余地。